01.24 年夜飯:天南海北,都惦記那一口熟悉的味道

年夜飯上,都有著必備的主菜,這主菜,天南地北,各地不同。

家在廣東的人,必然是白切雞和蒸魚。而在飄雪的北方,餃子必是主菜,但到了江南,湯圓不可或缺。重慶的年夜飯上,會有一盤燒白,江蘇則是滾圓碩大的紅燒獅子頭。陝北的蒸花饃,五彩繽紛地堆滿熱炕頭。東北的冰天雪地,則是熱騰騰的小雞燉蘑菇和殺豬菜。湖南的剁椒魚頭,常常用青紅剁辣椒堆出兩種濃烈,福建是一鍋名貴海鮮大集合的佛跳牆。而到了上海,切得靜靜細細漂漂亮亮的扣三絲,分外美麗。

這些食物是否真的好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評判標準,但之所以這些食物成為自家年夜飯的主菜,與食材珍貴烹飪獨特的關係都不大,最寶貴的原因就是這裡的人自從出生以來,最熟悉、最接受的味道就是它。

* 紅燒肉

紅燒肉是一道需要很用心才做得好的菜,小時候總以為表皮那誘人的醬黃色是用的醬油,後來自己試做,才知道紅燒肉是不用放醬油的,而是用糖在高溫下熬成的焦糖掛色,這個步驟需要十二分的耐心,一不小心就會煳掉,糖煳在鍋裡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洗很久都洗不掉。

掛色之後,就是加水小火慢燉了,慢燉也是需要十二分耐心的事情,水太多不行,太少也不行,燉時得用心留意,以免水乾鍋煳。所以紅燒肉雖然平常,其實是需要無限愛心才能完成的一道菜。外面做得再好吃,你還總是最惦記家裡奶奶和姥姥的手藝。

年夜饭:天南海北,都惦记那一口熟悉的味道

圖/淮揚府官方圖片

* 燒鵝

北京最有名的美食是烤鴨,能與之抗衡的,大概只有南方的燒鵝。

聽起來差不多,但其實大有差別,鴨子是平和隨意的動物,而且長得快不挑食。而鵝則是性情高傲暴烈的動物,只吃青青河邊草,卻能與大人“打架”、“欺負”小孩,很多地方都養鵝當看家狗用,前一陣有一個刷屏的視頻,大鵝成群結隊過馬路都無人敢惹。鴨肉肉味清淡性涼,鵝肉味道豐腴濃厚,部分人吃多了易上火。

年夜饭:天南海北,都惦记那一口熟悉的味道

燒鵝之美,在於又厚又脆的燒鵝皮裡,裡面藏著一層香氣繞樑三日的脂肪,用荔枝木慢慢烘烤,脂肪慢慢滲入鬆軟的肉中,一口咬下,皮脆肉軟,那種香味就像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能滿足潛意識裡對脂肪最深切的渴望。

燒鵝最美妙的是鵝腿,很多在粵港澳長大的人認為是因為鵝睡覺的時候,是用左腳單腳站的,所以左腿比較有韌性,比右腿好吃。還有個聽起來有點好笑的說法是:鵝跟狗一樣,是抬起左腿尿尿的,於是,尿會順著右腿下來,而左腿非常乾淨。家住南方的人,回想下小時候長輩是不是都會把燒鵝的左腿留給你。

* 白菜

白菜是少數可以天天吃而不膩的菜品之一,無論過去現在,無論貧窮富有。

四川有道名菜叫開水白菜,是用火腿、老雞、乾貝、肘子等熬出的清澈高湯來煮白菜,有這麼多美味做幕後英雄,這樣的開水白菜才上得了國宴的檯面。白菜可以做成清心寡慾的豆腐白菜“永保平安”,也可以變成加入魚露、梨汁、韭菜、辣椒粉,五味紛呈地發酵成強烈鮮味的朝鮮族特色的辣白菜。到了東北,白菜以微鹽醃漬,經過漫長時間的發酵之後,脫胎換骨成為極鮮的酸菜,用來燉殺豬菜,甚至能取代豬肉成為美味的主角。

白菜就是這樣,能“安於”任何的貧窮困苦,也“享受”得了無限的富貴與風光。因為平淡,所以成為習慣,因為習慣,所以變成許多人的“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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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餃子

年夜飯的菜單無論怎樣更迭,C位的餃子永遠都是壓軸。餃子的前奏是臘八那天開始醃製的臘八蒜,蒜由潔白變翠綠,年就跟著一天天走近。

餃子的講究可就多了,各地不同。除了豬牛羊肉,山東沿海是鮁魚餃子和皮皮蝦餃子當家,大連人還有人會用海腸包餃子。據說海腸在沒有味精的年代是絕對的調鮮佳品,經驗老到的老廚師會將海腸曬乾磨粉,偷偷放在小瓶子裡。教徒弟時候,永遠在最關鍵的時刻把徒弟支使開,放入海腸粉,以避免“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年夜饭:天南海北,都惦记那一口熟悉的味道

除了餡料,各地的餃子皮花樣也多,有翡翠的、三色的、五色的、蛋皮的,不勝枚舉。包括包餃子的方法,有的是捏餃子,有的是擠餃子,有的能在餃子褶上捏出麥穗。有人甚至覺得包餃子方法的不同非常影響口味,只有小時候奶奶給他捏的餃子才能勝過世上一切珍饈。

年夜飯的這頓餃子,很多家裡還會吃得很有儀式感,比如在餃子裡包一個花生、包一枚硬幣,誰吃到了,就是來年最幸運的人。小時候,長輩會在包餃子時候偷偷做個記號,自己故意不夾這一個,吃到的孩子總是會高興地跳起來。有人說,速凍的叫餃子,媽媽包的才叫過年。如果您今年沒法趕回家過年,也請一定要吃碗餃子,開啟這充滿希望的新的一年。

* 湯圓

北方人鍾愛餃子,南方人過年偏愛湯圓。都是潔白包裹香甜,都是熱氣騰騰、團團圓圓,北方人是“餃子喝酒越喝越有”的濃情,南方人則是“吃了湯圓好團圓”的蜜意。

作為糯米制作的食物,湯圓最早的名字叫做“浮圓子”,原因是它剛下鍋的時候是沉在鍋底,煮熟了自然漂浮水面,好像人的一生一樣,幾經浮沉,皆無定數。軟滑潔白的糯米粉,更是像極了性格細膩又堅韌的南方人。湯圓裡可以包著豆沙、花生醬或者芝麻,也可以是鹹香的鮮肉丸。牙齒、舌尖碰到清淡柔軟的湯圓皮,一口咬下,滿嘴的濃香糯甜,寒冷的冬天或清寒的初春來上一口,都是說不清的幸福感。

年夜饭:天南海北,都惦记那一口熟悉的味道

* 辣椒

辣不是味道,而是情懷。據說,味覺只有四種,酸甜苦鹹,辣不是一種味道,只是一種對舌頭的刺激和挑戰。然而,要說到關於口味的鄉愁,許多人都認為是辣。

湖南喜歡剁辣椒,用來蒸魚頭再好不過。貴州喜歡糊辣椒,再做成蘸水,蘸包得很漂亮的“絲娃娃”。四川喜歡辣椒油,辣椒炸香出來的紅油,伴在豬耳朵裡“巴適得很”。江西喜歡辣椒粑,做成紅彤彤的餈粑,大口吃下去。雲南喜歡糟辣椒,悶透的辣椒就可以能夠涼拌或紅燒“一切”食物。客家喜歡釀辣椒,把肉末香菇釀進去,吃到辣的還是不辣的要看人品……以上種種對辣椒的諸般“蹂躪”,只是冰山之一角,所有熱愛辣椒的地方,都能把辣椒做得風情萬種、口味各異。

不過要比辣,各地人民都不會服輸,就跟爭哪裡的姑娘最漂亮一樣。辣椒紅彤彤,紅火、熱鬧,正應了好年景,就對了。

汪曾祺筆下的過年,是“山家除夕無他事,插了梅花便過年”的歲朝清供,也是“家人閒坐、燈火可親”的溫柔團圓;魯迅筆下的過年,是近處燃放著震耳的大音未息,空氣裡已經散滿了幽微的火藥香,也是殺雞、宰鵝、買豬肉用心細細地洗,煮熟之後橫七豎八地插些筷子,以做“福禮”;豐子愷筆下的過年,是自八仙桌揀出白而肥、又香又燥、比炒米更松、比蛋片更脆的谷花拿來泡糖茶,也是買來大大的萬花筒,擺在河岸上一齊放,河水反照映成開滿銀花的火樹……故鄉的味道習慣而頑固,就像衛星定位系統,一頭定位的是千里之外的異地,一頭則永遠牽絆著記憶深處的故鄉。一頓年夜飯,既簡樸又豐饒,很多人半生闖蕩,帶來家業豐厚、兒孫滿堂,最終會發現行走一生的腳步,起點終點都是家所在的地方。中國人秉持千年的信仰,樸素而有力量:認清明日的去向,不忘昨日的來處。

新京報記者 王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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