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饃和麵條

泡饃和麵條

我是西北人,喜好麵食。

我以為,在人類的各種身體感官中,唯有味覺是最讓人無法忘懷的。不用過多的刺激,潛藏在味蕾中的各種情緒也會綿綿流淌出來,而且歷久彌新。

舌頭這東西是最慣不得毛病的。小時候喝過一杯豆漿,黃豆是自家產的,經過一個晝夜的浸泡,在石磨的作用下飄出一種純純的清香。即便現在的科學怎樣發達,磨製豆漿的機器怎樣更換,我依舊固執的認為只有石磨打出來的才是最正宗的東西。豆漿盛在白瓷碗裡面,柔順絲滑般的感覺抹上舌尖,沿著碗沿邊上吹口氣,舌面上停留幾秒鐘,咕咚一聲,順著喉嚨一口吞下。

古往今來,無數的作家,美食家,都在盛讚著各地的美食。但陝西人酷愛麵食,恐怕也是不爭的事實,至於什麼原因,賈平凹在他的散文裡面形容陝西人,說他們個個長得粗壯,活像一個個兵馬俑,我想這裡面多少有些聯繫。

而在麵食裡面,也是東西各異,南北不同。山西刀削麵,蘭州拉麵,四川擔擔麵,武漢熱乾麵等各式各樣。在外地客看來陝西人卻鍾愛類似於泡饃之類的東西。碗是耀州瓷碗,厚重瓷實,而且都是海口,倘是外地人看見那一海碗裡白的有些滲人的泡饃。一定會惡的難以下嚥,又常常驚歎那是怎麼樣的胃口可以容納下如此的海量。

老陝們往往不會在意,而且把他當做一種享受。各地吃法各異,一般分為兩種,一種煮食,饃塊在大火的催熟下與牛羊肉慢燉。一種是把饃餅掰碎泡在裡面,美其名曰:水盆羊肉。而老陝似乎更鐘情於後一種,餅是自制的白吉餅,在手指的作用下,把餅掰成指甲蓋大小的小塊,一邊吃一邊掰。似乎吃法更為古老,在外地人看來樣子像極了尚未開化的原始人。而老陝人往往扶起袖口,抹一把嘴唇說,再來一份,你一下驚呆,他一邊打著飽嗝一邊婆娑著肚子告訴你,我胃口開!

泡饃和麵條

然後,汗珠子就滴了下來。

無怪乎在任何地方都有打著各地招牌的菜館,川菜館啦,湘菜館啦。無非都在傳遞著一個舌尖上的信號。很少有碰到陝西菜館的,一則陝西沒有什麼叫的上名堂的的菜品,二則外地人很難適應陝西人的口味。這在靈秀的江南似乎更少見。

在人口的飲食上,似乎麵條更容易被大眾接受。畢竟麵條已經隨著各地飲食的不同,加入不同的地方元素,或靈秀,或寡淡。東西南北,都可以看到它的身影。

小時候吃過一種麵條,麵粉中加入少許鹽,加點水,揉成團,醒上個把小時,然後就是揉,擀一系列複雜的過程,把薄如蟬翼般麵條切成韭菜葉寬的長條,在鍋裡撒上菠菜。待麵條熟後,在碗裡淋上香油,抹上花生醬,麵條透亮,菠菜濃綠,顏色分明,舌頭上就泛起津液,挑一根麵條,在口裡細細品咂,這是媽媽常做的一種麵條,是一種舌苔上的記憶。

近來離開家鄉南下,胃口的作用下使我尋找那種味道,泡饃自然是很難找到,即便找的了,我也很少品嚐,而麵條終究好找的多。

一天中午,一個小店的削麵機器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以前只見過削麵機器,一人便可操作,把麵糰扔進,在飛輪的快速轉動下,麵條飛到鍋裡面。老闆是四川人,我要了一份,機器人就運動起來,手法倒也嫻熟,和人工削麵沒太大差異。老闆高聲問我——要辣椒噻!?我點頭。油汪汪的麵條盛了上來。和老闆聊天中得知,他們已經來了好多年了,最近才換成這個機器人,“有了這個很方便。”老闆說。我想他們打聽這個機器的事情,老闆笑嘻嘻的就是不告訴我,似乎怕我和他爭了生意。我想起一句廣告語,順便套用一在這裡,“削麵機器人,你值得擁有。”

都是為了生活,也難怪他不願告訴我,祝他們生意興隆。

我固執的認為,只有經過手工的揉、壓、切等多種工序才更有勁道。附近開了一家“西安麵館”,濃重的口音告訴我,這裡的食客大多是西北漢子。不過飯館裝扮顯得秀氣了許多。吃法也沒有那麼“野蠻”,老闆很年輕,我要了一份“岐山臊子面”,我經常光顧這裡。

前一陣和家人打電話,總擔心我吃不好,睡不好,說不要擔心他們,回來給我做好吃的。我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感覺:你會明白在別處的食物裡面,永遠無法嚐到電話那頭家的味道和媽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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