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9 至今,仍有不下百件甲午戰爭和北洋水師的遺物殘留日本

至今,仍有不下百件甲午戰爭和北洋水師的遺物殘留日本

【導讀】1895年4月17日,中國在甲午戰爭中戰敗,清政府被迫簽訂喪權辱國的中日《馬關條約》。至今,仍有不下百件甲午戰爭和北洋水師的遺物,殘留在日本的土地上。“定遠號”軍艦2塊佈滿彈痕的裝甲板,今天依然保留在日本福岡太宰府的天滿宮。

一個世紀的斑駁歷史,給每一件遺物打上時光的烙印。“午後的陽光中,前來探訪的我把手放在這塊已經被改成別墅大門的鋼板上,忽然發現,它竟然是溫暖的,彷彿一個人的體溫。一瞬間,一種難言的情感,酸楚而溫暖,就從心底湧出來。北洋水師官兵們用英語傳遞口令的聲音,依稀在耳邊迴盪。”

在李峰、薩蘇撰寫的《中國海魂——從鄭和到釣魚島》裡,記錄了作者在日本尋找北洋水師遺蹟遺物的過程。“那是一種異常蒼涼和悠遠的感受。你觸摸的,彷彿便是百年來封閉在其中定遠號軍艦的靈魂。”

大阪的清軍戰俘墓

我們去的第一個地點,是一處墓地——位於大阪府玉造的真田山舊陸軍墓地。6名在甲午戰爭中被俘的清軍官兵,長眠在這塊土地上已經100餘年了。

考察的第一天早晨,忽然發現外面灰濛濛一片。連忙打開窗子,只見雨絲如注,大阪,竟是在一片煙雨之中。也就在這一瞬間,想起中國海軍史研究會會長陳悅先生的一段話:“我這些年有了經驗,凡是和北洋水師有關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要下雨或者下雪的。”

真田山舊陸軍墓地建於1871年,埋葬有1945年之前戰爭中死亡的日軍官兵和民夫5000餘人。2003年,在日的中國留學生楊海嘉最先發現該墓地內葬有清軍戰俘,從而揭開了這段不為人知的歷史。

墓園為櫻樹和芙蓉樹環繞,雖然大多數墓碑已經年久失修,但整個真田山墓地仍可稱整潔乾淨,墓地一角安置的地藏王神社中,神前供奉的清水鮮花纖塵不染。

我們首先進入的墓區,是日軍大阪第四師團在甲午戰爭中“戰病死”官兵的葬身之地。當年,筆者第一次來訪問時,就因為無從尋覓而在這裡徘徊。當時恰好遇到一位守墓人推車經過,在他的指點下,筆者順利地在墓園最北邊找到了被俘清軍的墓地,那裡,正在地藏王神社的旁邊。

這次按圖索驥,不多時,我們便在一塊墓碑上面,找到了“故清國”的字樣,證明他是被埋葬在這裡的中國戰俘之一,墓主的名字,寫明是“西方診”。

在這塊墓碑的前面,又發現兩塊並排的墓碑。一塊上面刻的名字是“清國劉起得”,另一塊則是“清國呂文鳳”,在他們兩人的對面,另有一塊,文字已經斑駁,依稀可以辨認刻的是“故清國楊永寬”,三個人的墓碑形成了一個品字形,彷彿在談天的樣子。在他們後面側方,則是“清國劉漢中”的墓。

當年的尋訪中,我們只找到了這5名清軍官兵的墓。

墓碑,都是當地最普通的石灰岩,只有一米多高,有些部分已經酥化,看來從立在那裡,就不曾有過更換。每塊墓碑前都有一個20釐米高的瓷管,用來插祭祀用的香花。我們在西方診和呂文鳳的墓前,看到有兩束早已枯萎的花束。

在日本,已經發現的清軍戰俘墓地,一共有兩處,另一處在廣島比治山陸軍墓地,不過兩處的墓地形制頗為不同。廣島墓地位於比治山山巔,安葬著4名中國官兵的遺骨,他們的墓地位於墓園一角,獨立於日軍官兵。那裡,集中埋葬著死於廣島的各國軍人。包括在八國聯軍之役中送到當地醫院後死去的法軍傷員,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被俘病死的德國水兵等,每一國的墓葬都集中在一起。4名中國士兵的墓環抱在一起,旁有一座鐵塔,後方則豎立著原日本文部大臣瀨尾弘吉所書的“慈恩塔”石碑。給人的感覺,彷彿是墓地中的一塊“唐人街”。4人的墓碑與周圍日軍官兵相比明顯質量低劣了許多,是用斑駁的粗麻石或花崗岩製成,銘文也刻得非常粗糙,以至於今日已經極難辨認。

至今,仍有不下百件甲午戰爭和北洋水師的遺物殘留日本

原來艦上的艙門

而真田山陸軍墓地的清軍官兵墓,採用了與日軍官兵完全相同的方尖碑樣式,與日軍官兵的墓相互間雜,幾乎難以分辨。只是,在他們每個人的墓碑上,都有大約30公分長一塊斑白的痕跡,成為辨別他們的最主要特徵。這白色的痕跡,原來是什麼字,後來為何被鑿去了?詢問守墓人,情況似乎是這樣的——碑上被鑿去的是“捕虜”二字。日本戰敗前此墓地歸日本陸軍管轄,裡面除了中國戰俘的墓地以外,還有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德國戰俘的墓。第二次世界大戰前,日德關係日漸融洽,當地的德國領事請求將德國士兵墓碑上“捕虜”這樣侮辱性的字樣去掉。日方表示遵照辦理,也考慮將清軍戰俘墓碑同樣處理,但一直沒有提上日程。二戰日本戰敗,據說有一箇中國將軍來日本收集索還甲午戰爭時日軍掠去的物品。墓地管理員連忙將清軍官兵墓的情況造冊上報。此時,因為擔心“捕虜”這樣侮辱性的字句引起中國方面的憤怒,故此迅速將其鑿去。

這件事聽完讓人不勝唏噓。當時中國海軍來日特使並非“將軍”,而是一名叫做鍾漢波的海軍少校,他將日軍掠奪走的定遠、靖遠兩艦鐵錨和錨鏈,用同樣在戰爭中曾被俘的飛星、隆順兩輪押送回國。值得一提的是,這並非是當時的政府行為,而是鍾漢波自作主張,“利用”其私人身份所為。甚至,運回國內的定遠、靖遠的錨鏈,還被某些貪婪的部員當做廢鐵賣給了鐵匠鋪。至今留在中國人民軍事博物館的定遠鐵錨上仍有一條砸斷的痕跡,就是盜賣者所為。

我們在墓碑間尋覓。一直有記載,這片墓地中埋葬有一名叫做李金福的中國士兵,但幾次來,都沒有找到他的墓。

其他幾名中國官兵的墓,比較集中。這片墓地的分區,在整個墓地的最北邊,而他們的墓,又大多是在這片墓區最北面的地方。

為何在最北面呢?我們想起逃亡北海道數十年的山東勞工劉連仁講的一段話——我們小時候,一直聽說日本的北面和中國是連著的,所以逃出來就往北面跑。

也許,這些清軍戰俘在最後的時刻,依然希望能夠離故國近一點吧。

我繼續尋找,在我的視野裡,是一座標有“清國劉漢中”的墓,其名字旁還刻有“清軍馬隊五品頂戴”的字樣。他也是此地埋葬的清軍官兵中,已知軍職最高的一員。五品馬隊統帶,大體相當於騎兵營長。據守墓人提供的資料,清軍軍官劉漢中在戰鬥中負傷,為日軍所俘,到大阪後,傷勢加重。臨死前,他口中喃喃,日本醫護不明所以,經找來其他懂日語的清軍戰俘,才明白他所說的是一條遺願:“把我的官職刻在墓碑上。”

對於這一行字,我們曾有種種解讀,或認為這名清軍軍官要表達自己盡忠職守、維護軍人尊嚴的決心,或認為他因傷重死去時戰爭並未結束,對戰勝後的榮光仍有期待。然而,一位在日本工作多年的華人老編輯,卻通過對檔案材料的詳細追索,找到了問題真正的答案。

原來,這位名叫劉漢中的清軍軍官,祖籍遼寧,家中世代務農,他是幾代人中第一個擁有“官身”的。所以,他至死要把這份“榮耀”帶入墓中。中國騎兵軍官劉漢中,死的時候,只有23歲。

無關國家尊嚴,也無關軍人氣節,就是這樣一個最樸素的願望。

就像這些清軍的墓為何在墓地的最北面一樣,也許什麼理由也沒有,在尋訪一場戰爭的遺蹟時,我們總是不自覺地去追索那些或英勇或悲壯的元素。

但這種最樸素的結果,反而異乎尋常地讓人無語。

就在這時,不經意地回了一下頭,忽然感到左側後方,有淡淡的白光一閃。連忙看去,在一排日本“軍役夫”的墓碑中,有一塊上面,輕輕地現出了一塊白色的斑點——這,正是清軍戰俘墓碑的典型特徵。

走近,原來,這正是久久尋覓不獲的李金福的墓碑。

李金福,在日本小說《牙山》中曾經出現的一個清軍號兵,因為落下懸崖昏迷而被日軍俘獲。不知道小說中的李金福,是否真有原型,是否就是這座墓地的主人。

在大阪和廣島墓地中埋葬的清軍,除“朝鮮皇城清國電報局巡查呂文鳳”以外,大多為北洋盛軍官兵。

1894年甲午戰爭爆發,盛軍總兵衛汝貴率六營部隊,乘海定、廣濟、鎮東各輪,在北洋水師定遠、鎮遠、經遠、來遠、致遠、靖遠6艦護航掩護下登陸大東溝,馳援平壤。大沽至大東溝航線是中日海軍爭奪黃海制海權的生命線。9月17日,掩護入朝後續部隊登陸的北洋水師與前來尋戰的日本聯合艦隊在大東溝迎頭相撞,水師提督丁汝昌命令運送陸軍的船隻避入鴨綠江,親率定遠、鎮遠等主力戰艦返身迎敵,震驚中外的中日黃海海戰爆發。

在北洋水師掩護下入朝的盛軍部隊,曾在船橋裡等處與日軍迭次血戰,最終在平壤戰敗。關於這些被俘官兵的記載中,找不到戰功和壯烈事蹟的記載,他們所留下的,只是百年不能還鄉的一塊墓碑。

原來,他們都是最普通的中國人。

令人驚異地,就在我想到“中國人”這個詞彙的時候,已經晴了一個下午的天空,忽然落下一片雨滴來。

這點點雨痕,卻讓我覺得不似天然,而不知是哪裡流下的淚滴。

福岡定遠館不屈的怨靈

定遠館,位於福岡市太宰府二丁目39號,是一座帶有庭院的單層別墅,看來已經頗為破敗。它的建築材料大多來源於北洋水師旗艦定遠號裝甲艦。

1895年2月10日,定遠艦在威海衛遭日軍魚雷艇偷襲重傷擱淺,北洋水師戰敗之日,定遠艦管帶劉步蟾下令炸燬已被日軍魚雷擊中擱淺的定遠號戰艦,隨即自盡,實現了“苟喪艦,必自裁”的誓言。一年以後,日本富豪小野隆介出資兩萬日元(相當於今天的2000萬日元),從日本海軍手中購買了定遠艦殘骸,拆卸材料,運到其故鄉福岡太宰府,建造了這座名為定遠館的別墅。曾經在電視臺打了35年工的加來先生,最得意的是他收藏的6000件日本各時代的玩具,他和妻子從天滿宮神社租下了定遠館,作為這些收藏品的倉庫。

定遠館落成之後,由於這座別墅的特殊,有不少日本軍方人物到此訪問過,包括日本海軍大將島田繁太郎等,都曾贈送紀念品。然而,這座別墅,小野居住的時間並不多,他死後其家人也沒怎麼在這裡居住,而是作為客房使用,後來又交給太宰府天滿宮(當地官方神社)進行管理。其原因據說是北洋水師的幽靈常在這裡遊蕩。

根據秋山紅葉(日本艦船模型學會理事)1961年發表的《定遠館始末記》一文所述,定遠館落成以後,有人到那裡住宿,半夜裡卻隱約看到走動的人影,都穿著中國水兵制服;有盜賊進到這裡面的時候,聽到有聲音威嚴地責問,這個責問,發音是“稅”,恰是中國膠東話裡“誰”的聲音。秋山寫道:“北洋水師的幽靈一直在這裡遊蕩。”

至今,仍有不下百件甲午戰爭和北洋水師的遺物殘留日本

桅杆的橫桁

小野隆介的後代在定遠館設立了靈位,稱“為那些儘管是敵人,但是隻要不葬身魚腹就開炮不止,對國家忠誠勇武的官兵們的冥福而祈禱”。他們將這座別墅捐贈給了天滿宮神社,據說當地的神官夜裡去定遠館中取東西,也曾經與穿中國水兵制服的人相撞,當場嚇得發瘋。

秋山記錄了這些以後感慨道:定遠艦當初負傷陣亡的官兵就是倒在這些材料上,他們都是死戰到最後的勇士,這樣善戰的定遠艦的身後,有如此怨靈的傳說,不是正常的麼?

定遠館的門庭之處,天花板貼滿了昔日影星們的頭像,其中可以看到鄧麗君甜美的笑容。但是,就在鄧麗君臉旁裸露出的立柱和橫樑上面,密密麻麻的船釘孔顯示了歷史的真實痕跡——這座建築的主要木質材料來自定遠艦上拆下的艙壁和甲板,經歷了百年的風風雨雨,這些沒有任何漆飾的材料至今大多完好如初,根據當年定遠艦施工監督李鳳苞的報告,定遠艦所用,都是當時最好的非洲柚木和德國橡木。

定遠艦,1880年由德國伏爾鏗廠建造,是中國海軍史上第一艘近現代意義的主力艦,被稱為當時“亞洲第一鉅艦”。根據《失落的輝煌——定遠級鐵甲艦》一文記載,定遠艦長94.5米,排水量7400噸,航速14.5節。它是北洋水師的旗艦,也是當時東亞地區最強大的戰艦,其305毫米主炮的口徑在中國海軍歷史上空前而且絕後。甲午戰爭前,日本國內流行的兒童遊戲就是“打沉定遠”。

此後將近百年間,中國海軍中再沒擁有過如此噸位的主力戰艦。

在整個甲午戰爭中,定遠艦可謂中國海軍的中流砥柱,大東溝海戰中,一開戰定遠艦的信旗系統即被擊毀,成為北洋水師戰敗的重要原因。但定遠艦上下官兵在海戰中表現了極高的軍人素質,提督丁汝昌裹創喋血,官兵前赴後繼,在己方各艦紛紛負傷沉沒的情況下,與鎮遠艦一起在日艦的圍攻中英勇奮戰,雖中彈200餘發,上層建築全毀,幾次燃起大火,但日軍始終無法奈何這兩艘鉅艦,反而是圍攻的日艦,接連被定遠、鎮遠的305毫米重炮擊中,多艘遭到重創。

由於已經滅火的靖遠、來遠等艦和支持陸軍登陸的平遠等艦趕回助戰,日軍被迫率先退出戰場,“聚殲清艦於黃海”的作戰目標沒有實現。定遠艦最終毀滅了,但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日軍中依然有一首軍歌長期傳唱,題目就叫做《定遠還沒有沉嗎?》。

從太宰府旅遊勝地天滿宮的正門牌坊向南轉,其實,只要走幾百步就可以看到這座帶著院子的小房子了。大多數人走過定遠館都會注意到它的大門,那是用定遠號的艙壁裝甲板製成,戰鬥中被炮彈洞穿的地方猙獰依舊。走進定遠館,幾乎無處不可看到定遠艦的影子,窗框上的支撐梁,赫然是定遠號的兩根桅杆橫桁,頭部還套著軍艦上用的繫纜樁作為保護;鋼製的護壁原是定遠艦的船底板,依然帶著斑斑藤壺寄生的痕跡;放置垃圾袋的廊下,外面配著用長艇划槳製作的護欄。只有極富中國傳統風格的格子窗,顯然不是來自定遠軍艦。經過鑑定,那本是丁公府的遺物。戰敗時,北洋水師提督丁汝昌就是在這裡飲鴆自盡的。

小野隆介為何要建造這座定遠館,今天已經很難了解。定遠館在當地幾乎沒有人知道,也從未被置入日本政府開列的文物(文化保護)中,即便其主人天滿宮神社,也沒有誰說得清它裡面的部件屬於定遠艦的哪一部分。

因為這個原因,定遠館的維護十分荒疏。這座別墅的浴室和衛生間,本來是從定遠艦上整體移來,浴室使用了定遠艦彈藥庫的大門,堅固無比。但因為年久失修,這部分建築已經在上個世紀末被拆毀重建,拆卸下的部件被作為垃圾處理;一件被記為從原定遠艦艦長室取出,很可能屬於定遠管帶劉步蟾所用的辦公桌,被送給了附近的光明禪寺,改制成放置香火錢的供桌。

無論小野隆介當初建造定遠館出於怎樣的目的,似乎都不重要了。

7月間,到定遠館考察時,正值雨季。隨定遠艦從德國帶回的海獸雕花木欄,在重修中被拆下,橫釘在門外的立柱上,被雨水打成一片灰黑的顏色。同行的中國留學生李紫歡把傘舉在木欄的上方,久久不肯離去。

她說:“我是大連海邊出生的人,讓我給定遠撐一會兒傘。”

定遠的舵輪咖啡桌

當年,大約因為對這艘“東亞第一大艦”印象深刻,定遠艦被帶到日本而留下的遺物甚多,並不僅僅是定遠館。在長崎的觀光勝地舊格拉巴宅邸公園中,存放著北洋水師定遠艦的一具舵輪。宅邸當年的主人,英國人格拉巴是一個在明治維新中向日本各藩走私武器的商人,後娶了日本妻子而定居長崎。由於這份因緣,格拉巴與日本海軍過從甚密,甲午戰爭中的日本聯合艦隊司令伊東佑亨因此將一具原屬於定遠艦的舵輪贈送給他作為紀念。格拉巴將這個巨大的舵輪改造為一個大咖啡桌,一直到他的兒子都在使用。

至今,仍有不下百件甲午戰爭和北洋水師的遺物殘留日本

劉步蟾的辦公桌

我們在考察中看到,這一舵輪的直徑超過2米,由優秀的非洲柚木製作,至今依然閃著幽光。平放著的舵輪上下各有一片透明的玻璃板,構成咖啡桌的桌面,一根1.2米高的獨腳支撐在舵輪的軸心,周圍的舵柄恰好可以隔開不同的客人,體現了一種簡明而優美的設計。在舵輪的輪心,環刻著“鵬程萬里由之安故清國軍艦定遠號舵機”的字樣。海軍史專家陳悅先生介紹,按照復原,格拉巴公園的舵輪,在定遠艦上共有3具,它們當時被串聯放在甲板後部,被稱為“人力舵輪”或“備用舵輪”,需要每具舵輪兩側各用一條大漢,6名水兵同心協力,在統一口令下操作,才能將其轉動,是水壓舵機被摧毀後的備份。從現在掌握的情況來看,這3具舵輪,一具,在黃海海戰中被日艦炮彈命中擊毀;第二具,在定遠艦沉沒後,被日方繳獲送到了靖國神社,如今下落不明;第三具,就是格拉巴公園中所存的了。

舵輪上這一行字,一般被認為是甲午戰爭中日本聯合艦隊總司令伊東佑亨所題,表示日本海軍的騰飛,起於戰勝北洋水師。而據管理員介紹,格拉巴的宅邸更像當時的一個海員俱樂部,很多外國航海人士常在這裡濟濟一堂,坐在咖啡桌前,定遠艦龐大的舵輪和“鵬程萬里由之安”的銘刻,顯然更被他們視作一種神祇般的寄託。

只是格拉巴的兒子並不是這些水手中的一個,他是一個狂熱的軍國主義者,不但把自己的名字按照日本諧音改作了“倉場”,而且在日本戰敗的那一天,吞槍自殺……

令人感到諷刺的是,當時,因為和英美開戰,日本政府對這個英裔的“倉場先生”曾百般迫害,包括這座舵輪改建的咖啡桌也被沒收。於是,“倉場先生”的狂熱,就帶上了一點斯德哥爾摩情結的味道。

歲月滄桑,如今的定遠館,已在風雨中慢慢剝蝕。

定遠,離開戰爭的年代已經太久了。定遠館老了,老得全是老人眼中的溫潤。離去的時候,回首望去,不知道夕陽來時,定遠的靈魂會是怎樣的寂寥。

異國,百年,被忘卻的定遠。再回頭,依然是愴然欲泣。(內容摘自《中國海魂——從鄭和到釣魚島》作者:李峰 薩蘇)來源:文匯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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