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巧，農曆八月十七這天終於見識到了福州半旦的精彩。
早上8點，公司門口的菏澤小區就支起了二十幾張喜慶的大紅圓桌和幾百張凳子，爐灶大鍋、蒸籠、案板都被搬到了院子裡。
掌勺的大廚上演絕活，一晚上操弄幾百道菜，“誒，走你”、“讓一下、讓一下”、“剁剁剁…..”
備料的、洗菜的、刷鍋的、上菜的，十幾個後勤則專項各司其職，如行雲流水。
因著天色尚早，院子裡客人未到，除了廚師們就還站著幾位義務組織者了。
何為半旦
72歲的老林就是半旦的發起人之一，地道的菏澤村民，自打2007年退休後就在小區裡當起了義工，算上今年，半旦在他手上已做十回了。
熱心腸老林。
對於外地人甚至不少福州土著可能都不知道半旦是什麼。
老林少不得一陣解釋：“半旦又叫半段、半丈，意思就是秋收後，為了慶祝豐收，答謝農忙時鄰里親朋好友的幫忙，於是乎就各個村辦了個流水席，搭了個戲臺邀請大家來大吃大喝。所以半旦在福州話裡的諧音還有“有吃有喝”的意思。”
廚師在準備著冷菜的拼盤和蒸籠裡的食材。
而半旦的習俗主要流行於福州郊區，閩、侯官兩縣。菏澤這一片解放時叫做十八洋路，轄下幾十個自然村，而菏澤村恰好輪到農曆八月十七做半旦，自此不管打雷下雨每到這時候都要舉辦半旦。
據老林回憶，以前的半旦從農曆七月開始，幾百張桌子從村頭擺到村尾，能直接吃到春節前夕。不收禮不收紅包，一定要請家宴廚師到村裡做，大灶大鍋大蒸籠，紅漆紅桌紅椅凳，是半旦的特色。
天色漸暗，廚師忙著裝盤，傳菜依母們早已蓄勢待發了。
來往的街坊就在院子坐，桌與桌都熟識，常常一拼，酌酒拉家常，“誒，你家兒子今年考上哪個大學了？”、“小王結婚了沒？要不要給你介紹個啊？”
一陣觥籌交錯、人聲鼎沸後半旦就開始了！
別有滋味
老鄭是今晚半旦的主廚，做了40多年的廚師，專做家宴，像這種規模的半旦對他來說小菜一碟。
在沒有媒介曝光的年代，憑著口口相傳的口碑，以至於在最忙碌的年代，老鄭說，一年365天333天都在掌勺。
主廚老鄭。
夜色漸濃，村裡老人小孩漸漸多了起來，氣氛伴著月光熱鬧了起來。六點半不到就坐滿了客人，一邊是彼此相熟的鄰里在嘮嗑，一邊是露天土灶的風起雲湧，場面熱火朝天……
掌勺的大廚持一把大鐵勺，厚實的臂膀環抱一抽屜的備料下鍋，一大鍋一大鍋的湯水和食材在翻炒間，上下翻飛。
一旁的案板上二十幾個碟子，在一陣刀光劍影中就上齊了雞鴨魚肉，海鮮冷菜。
還有一人高的蒸籠被不時打開，一陣氤氳的水蒸氣下，瓦罐海鮮猶抱琵琶半遮面，讓人胃口大開。
老鄭移步到後廚把關著菜品的質量，而一旁拿著托盤的傳菜依母們早已經蓄勢待發。
“上菜”！
只見老鄭一揮手，半旦就開吃了！
桔汁大斗鯧，當澆上糖醋的那瞬間，甜酸的香味直竄鼻腔，口齒生津。
醉排骨拼炸鱈魚，酸甜微辣的醉排骨配上酥脆的炸鱈魚，一盤兩吃。
什錦太平燕，半旦必不可少的福州菜，意義“太平”、“平安”的吉利，還有“無燕不成宴，無燕不成年”的說法。
炒竹蟶，去殼後的竹蟶吃起來方便滑嫩。
竹蓀汆海蚌，海蚌新鮮，肉也飽滿，竹蓀也放了很大一片，燉出來的湯清甜鮮美，喝了很舒服。
芥末大象蚌，味道有點刺鼻，加了芥末就看大家的口味了。
中午吃得家常，晚上吃得宴席。
還有泡菜燉河鰻、涼拌海蜇頭、花螺拼提子......冷盤熱菜，葷素搭配。
其樂融融
十幾道菜一一上齊後，老人們沉醉於杯光酬影裡，年輕人刷著手機一臉不以為然，小朋友嬉戲追趕，這時候吃什麼倒不重要了，圖的就是氣氛。
熱鬧而不喧囂，酒過半巡年長的一輩繞桌敬酒，“滿上，滿上，喝完這一杯，多吃點菜....”，聯絡鄰里感情，暢談一年收穫和未來期許，整個院子都瀰漫著喜慶的紅色。
1-2小時後，客人們均已酒足飯飽，悠悠然地散席，年輕人圖過個形式早已自找去處，老人們則開始了半旦的下半場節目——聽閩劇，在咿咿呀呀聲裡，度過最好的時光。
此時夜幕下的菏澤就像一場人間劇場，百年的民俗風情，混雜著老福州的半旦滋味，深刻進了斑駁的歲月裡。
在城市化和拆遷帶來的都市冷漠症前，這裡是熱乎乎的！
文 | 福州知了
圖 | 雷訪者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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