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餄餎面,吃出幾種人生味道

不知道何時出現了吃貨這個詞彙,我期望它是褒義的,因為每個人的童年記憶似乎都被吃充斥著,每個人的一生都被衣食住行捆綁著。

一碗餄餎面,吃出幾種人生味道

童年,總會有著啃指頭流哈喇子的影像,哪怕望著鄰居家的一頓餃子。

那時候的小鎮,遠不及現在的繁華,卻是我們兒時最嚮往的地方。沒有大城市的概念,小鎮自然也成為了熱鬧繁華的代名詞。最主要的是那裡有鄉村看不見的美味,看不見飯館。而自從在小飯館的一碗餄餎面開始,我的半生似乎便與那一碗麵牽扯不清。

餃子、肉絲麵、罐頭、小菜,牛羊肉也有,只是在櫥窗裡陳列著,很少有人去買。夏天時候,總會在小鎮街頭僅有的幾家小飯館門前看到一種如同變戲法的場景。夥計坐在高高的餄餎床上面,使勁的將槓桿壓下去,這邊餄餎面落盡滾燙的湯水中,熱騰騰的。

喜歡站在那裡傻傻望著流哈喇子,不僅僅是饞,更多的是對那個過程的好奇。

只是,離鎮上距離太近,每一次趕集會,父親總會以家裡在做飯為由,拉著我匆匆離去。我似乎能清晰在腦海中勾勒出,我被父親拖拽著,卻又眼巴巴戀戀不捨的畫面。

記不清多少天以後,祖父帶我去鎮上看大戲,終於沒有拗得過我,慢吞吞摸出皺巴巴的票子,為我買了一碗餄餎面。祖父望著我,看著我把那碗麵吃完,微笑問我長大後會不會買面給他來吃。從那一刻,我似乎開始喜歡上了餄絡面。

一碗餄餎面,吃出幾種人生味道

少年頑劣時,去鄉一中讀書,偶爾喜歡跳出校外,也會跑到附近小飯館,可憐巴巴的拿出飯票換來一碗性價比並不對等的餄餎面吃。當年那種大餄絡床已經消失,鋼筋鐵骨壓出的餄絡面似乎再也沒有了童年的味道。

初三輟學,祖父已經離世。幾位送我的發小帶我來到小鎮為我送行,當我看到那家飯館面前多年未見的木質餄餎床時,兒時的記憶似乎驟然回到了眼前。

當我強忍著淚水,去吃那碗似乎並不吉利的面時候,才知道那一會,面的味道如此古怪。那一刻,童年記憶,祖父溫情,少年叛逆,摻雜其中!

兩年後,我退伍,再次惆悵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小城長垣的親切撲面而來。當戰友們商議要去哪裡吃飯的時候,餄餎面三個字被我脫口而出。

久違的香氣在眼簾瀰漫,我才知道,那些最珍貴的年華開始走遠。

那一天,與其是說在吃那碗麵,莫若說是在對青春年華的祭奠,是在消解魂牽夢縈的鄉愁。

一碗餄餎面,吃出幾種人生味道

參加工作後,似乎很少再吃餄餎面了。

工作環境,酗酒、墮落,再次使我回歸了輕狂,迷失了自我。

我似乎在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的狀態中存在著,又似乎在醉生夢死的夢境中游離著。

有人說,當一個人沒有了目標,會變的墮落,而當時的我何嘗不是如此。

當我重新拿起筆桿走向創作的那年,我已經二十八歲了,而這一次的重新選擇,卻為我帶來的更多的糾結與失望。我沒有在現實中取得別人意義上的成功,原以為做回了自己便會收穫自己的夢想。可是,現實總是要比夢想殘酷許多。

這樣的日子,日復一日重複著。我迷茫之餘,卻有一種不知來自於何處的恐慌在心頭瀰漫著。那一年,我因為一件原本不應該發生的事情,住院一個月有餘。再次走出來的時候,我開始封鎖自己,刻意迴避著喧囂,更多的時候喜歡一個人靜靜地發呆。我開始回望著我曾經得到與失去的歲月,思考這一生是否擁有過落寞與繁華。

小鎮的街頭似乎開始迴歸那些早已塵封的過去,也包括曾經消逝多年的木質餄餎床。更多的時候,我喜歡獨自一人鑽進小飯館,一碗餄餎面攪擾著紛亂的思緒。在不知不覺中,我已經逐漸老去,一股淒涼總讓我沉默無語。

當看遍人生起落,當第一本書出版,當一切不堪回首,不願回首的往事遠去。

如今的我,似乎已經在刻意迴避著那些喧囂,躲避著別人眼中看起來盛情的邀請,靜靜地獨守著自我的一片清淨。

一碗餄餎面,吃出幾種人生味道

當我再次走進餄絡麵館,望著小夥計坐在餄餎床上使勁壓下來,望著那些神奇的麵糰化作絲絲縷縷瀉入滾燙的水中,那碗牽扯我半生的餄餎面如此真實的在我的眼前。

端起那碗麵,才知道吃的已經是一份自我,一顆初心。

那一刻祖父的笑容輝映在眼前,那碗麵也似乎開始走進我的生命。

我才知道,歲月匆匆,但我從未老去,只是學會思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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