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企業的春天何時到來?投資人呼籲減稅


你內心肯定有著某種火焰,能把你和其他人區別開來。


——約翰 · 馬克斯韋爾·庫切《青春》




苦難不期而至,卻比安逸更讓人接近真實世界。


至苦至真的年代,習慣困難將成為公司運營的常態,而常態化的困難也會是中國經濟新常態的時代註解。應對越發複雜的局面,方向和方法雙雙不可或缺。“六穩”更是中央近期發出的最有力的方向性信號之一。但關鍵時期,穩什麼最重要?穩民心。


開宗明義,首先談談儘快出臺託底政策的意義到底有多大。這一點可能許多人還沒有意識到。


如果說這次新冠肺炎真的是危中有機,轉危為安的關鍵就在於重裝系統,刷新認知。對國家、企業乃至個人而言,這都是撲滅不破的法則。


破舊立新需要一個“破”的動作,這個動作夠狠夠快夠精準,立新的過程就來得更及時更有效。動作漂亮重要嗎?重要。但不僅能贏得這次抗疫的勝利,更從根本上把危難時刻變為深化改革的良機,才是當前最重要的。


全球社會都正處於一個高度耦合的系統環境中,蝴蝶效應幾乎無時無刻不在發生,窮則獨善其身的年代早已不再,一呼一吸之間,你我都命運攸關。全球對世界衛生組織的微詞,其他國家對中國此次疫情的反應等等,多少都側面驗證了這一點。


也正是因為系統之間如齒輪般的緊密咬合,導致最細小的故障都可能引發系統性崩潰的風險。馬爾科夫模型告訴我們,歷史本身就是個怪圈,當前社會治理的綜合措施暫無法從體系上改變未來事件發生的概率,最終我們仍然會回到老路上去。


就像一個有煙癮的人,有人在他旁邊拿根繩子訓誡他,或許能讓他一週不抽菸,但他心裡的牴觸情緒卻會更強。如果你有辦法成為他的良師益友,幫助他培養新的愛好和習慣,這才會真正讓他戒菸。


我們需要思考的是,拿著繩子的人是誰?又如何成為良師益友,從根本上改變局面?


疫情下企業的春天何時到來?投資人呼籲減稅


危難時刻必是一次大考,還不帶模擬的。國家的社會治理結構、處理危機的效率、分層管理的能力,道道都是必答題,也句句都是必選項。


一直以來,我們自上而下社會治理的核心都是維持全社會和諧與穩定繁榮。但這一策略總免不了掉入路徑依賴的陷阱,不僅沒有改變系統可能面臨崩潰的概率,反而將其中的風險因子一再平滑。異動看不到了,崩潰的來臨就變成了“一夜之間”。


正如這次新冠肺炎給人的感覺一樣,許多武漢人在大年三十回家的車上,才親眼看著疫情“一夜之間傳遍朋友圈”。但是車都上了,大家只好硬著頭皮衝進了疫區。


戲劇人曹啟泰說,那些讓我們覺得忽然的事情,從來沒有忽然過。


政府應當轉變思路,站在社會公共產品供給和服務者的角度上,更強調其在社會經濟發展中服務者的角色定位,用更為敏感的社會感官發現系統異動,高效迅速地抑制可能爆發的系統性風險,並由此提升整個社會共同抗擊風險的能力。


所以,疫情帶給我們的第一性思考,是政府應當摒棄當前社會治理模式的上帝視角,下沉到真正的社會公共生活服務中去,適應四中全會提出的現代化國家治理體系和能力建設的方向性指引,真正走向現代化的管理模式。


沒有比考砸之後更珍貴的頓悟時刻了。這場疫情,前所未有地凸顯了精神自立與社會自治的重要性、緊迫性,也提供了恰逢其時的技術環境、物質條件和社會立場。


從某種意義上說,國家治理和企業管理不存在本質差異。我常跟企業說,內部價值經營和外部價值創造是未來企業生存的第一大競爭力。對於一個國家而言,人民群眾是它需要琢磨的精準市場人群,社會系統的管理能力、公共產品與服務的供給能力可以看作是內部價值,而國際社會上的聲譽、國家的品牌形象則是其外部價值。


中國不僅是個國家,它在全球市場上更是一個品牌。傳遞出屬於中國的品牌內涵,講好這個國家的故事,才是真正的“中國好聲音”。


再深一層說,除了思想上轉換政府角色的定位,這更是各個地方大刀闊斧地推進產業結構轉型的最佳戰機,各地百姓們也正擦亮眼睛、端著心地細細品鑑,地方政府對重建災後經濟,到底注入了多少信心。


這是出臺多少臨時性經濟託底政策的差異嗎?不,這是對當地經濟發展雄心和目標的差異,更是對政府對未來社會藍圖描繪能力的一場大測驗。


當然,各地方都面臨產業環境、經濟結構、財政實力等許多不同。但大災之後有大建,大建之後必有大變。災後重建歷來都是地方政府重新梳理政策招商引資、重整產業結構、實現新舊動能轉換的絕佳窗口期。


經濟增長的大比拼,從託底政策的制定時就已經開始了。有魄力的地方政府下發數十條政策,招招護住心臟;而有些地方政府卻仍然採取跟隨策略,小心翼翼。


歷史總會重賞大災面前臨危不亂、轉危為安的人。決心是所有災難事件的大敵,在立春之際,我們亟需破舊除新之勇。這對於各地政府而言才是真正的“打掃屋子迎新客,除去鄙習見佳人”。


那麼,結合當前地方政府已經出臺的政策,改革的進度條加載了多少呢?我的判斷是,不僅進度條加載太慢,整個系統的CPU都必須加速運轉。


我很早便發出政府出臺減稅讓利的政策呼籲,相關媒體的報道也讓大家逐漸意識到,2019年的寒冬最多隻能算是個序曲,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尤其是對消費服務行業及廣大中小微企業而言,能活下來,是2020年的第一道關卡。


疫情對產業發展有好處嗎?馬克思主義哲學早就告訴我們,任何事物都要拆成兩面去看。的確,疫情能夠加速一部分落後產能的出清,這個速度會快過我們不斷推進的供給側改革進程,企業自身的質量優劣幾乎在幾個月內就能見之分曉。


落後產能的出清勢必會加快產業集聚,扛得下來的企業,會成為真正的金子選手。對大小企業而言,這都是審視自身發展模式,拓展商業邊界的重要機遇;對於國家政府而言,這更是一波產業結構調整的天賜良機。


良駒在手,天地我有。


但淘汰病馬是否能夠及時有效,在乎中央及各地政府的調控模式與政策力度。大家達成的基本共識是,政府需要託底經濟,但在關鍵時刻給馬喂上一口好糧,非但不會壞了一整個馬廄,反而會讓好馬長得更健碩有力、用之其極。


就在各地政府沸沸揚揚投糧餵馬的時候,我們必須再度站出來,呼籲手持政策方向盤的中央挺身而出,讓地方政府能夠挺直腰板深謀改革,並出臺更有普惠性的、長短期結合的經濟託底計劃,以“再一次入世”的意識決心,重新凝聚四十多年的改革共識,為民發力,惠己達眾。


這次抗疫,疫情的勝利早晚會來,但對政府執政能力的檢驗卻是更難的關卡,關關難過關關過,我們走到了最緊要的時刻。


第一,時效性仍然是第一位的。


未來10天非常關鍵。除了部分企業可申請遠程辦公外,全國大多數地區都在2月10日陸續復工,這一波返工潮對疫情控制的節奏非常重要。同樣重要的還有返工後的企業,可能面臨更大的現金流風險,並且風險因子會隨著疫情的發展態勢不停變化。


西貝說現金流撐不過三個月,這不是頭部企業在自說自話,而是大將軍冒險在替整個軍營呼籲。更多的中小企業主都陸續發聲,留給企業的時間不多了,傷痕累累的中國經濟就差一口良藥,而藥方就在政府手上。


改革開放四十多年艱苦卓絕的努力下,我們才建成了當前的良性產業結構,第三產業的貢獻率達到57%,消費服務行業作為社會生活的基礎設施才真正走向鞏固期。保駕護航的消費服務業,及千萬的民營中小微企業不容有失。


大家或許沒有意識到,我們正處於“中國版馬歇爾計劃”的宏大歷史背景下。早動手、早反彈、早紓困、早發展、早恢復。留得好企業,何懼無稅收?


這一次湖北的新冠疫情,我們輸在哪裡?時間是一大勁敵。如果能夠更精準地把握住疫情傳播的窗口期,或許事態並不會嚴重至此。我們畢竟是一個百萬億經濟總量的超級巨人了,未來走的每一步,都要依靠這股人無我有、人有我先的膽魄,而不可瞻前顧後、扭扭捏捏。


絕不能第二次輸在時效性上。


第二,決定政策有效性關鍵在發力點。發力點無他,現金流最根本。


正如我們很早就呼籲的一樣,這一次政府的經濟託底,必須是真金白銀,來不得半點虛的。


從2月份以來各地政府出臺的政策來看,社保返還、延緩報稅、延緩社保調升、發放房稅補貼等成為了政府文件裡出現次數最多的詞。央行也以利率招標的方式進行了1.2萬億逆回購,作用類似於降息,但降息的主要作用是在穩定金融市場情緒,對企業的幫助有限。


政策既然是為了紓困與發展,首先政府應該深刻理解到目前企業的“困境”到底是什麼,其次紓困的利好鏈條不能太複雜,政策產生作用的週期更不能太長。


現金。企業需要現金。


疫情下企業的春天何時到來?投資人呼籲減稅


我們並不是號召政策無差別地給企業撒錢,這是負反饋循環的非正常市場干預。我們更加希望政府通過減稅讓利、財政支援等優惠手段,將現金流投放至值得救助的好企業身上。


減稅,是把企業產生的稅收變相還給他們作為經營資金,而繳納稅收,正是好企業最重要的標誌之一。


我倡導2020年上半年甚至全年的企業增值稅全部免除;所得稅上,對於盈利情況好、已經繳納過所得稅的企業進行稅收返還,將更多的現金流投向經營。


同時,短期的減免返還配合長期的稅制改革,修改流轉稅的稅種制度,以消費稅取代增值稅,並考慮將價內稅改為價外稅。


更長期的角度看,增值稅應當再減免降低甚至取消,稅費不再和營業額掛鉤,而在流通環節與商品消費的最終計價金額掛鉤,扭轉增值稅遏制中小企業發展從而形成的逆向淘汰困局。


讓利政策上,多方面的補貼是主角。對業主單位給予2~6個月的房租補貼,通過發放補貼券、緩交或減免社保的方式給予人力補貼,通過企業勞資的友好協商加強靈活用工,併發放相應的工資與抗疫物資補助等。


此外,具體的信貸政策和財政紓困也非常關鍵,這將直接有效地防止優質企業的資金鍊斷裂和信用破產。


信貸方面,中央應當挺身而出,針對特定群體如中小企業提供財政特定低息補貼,並鼓勵銀行給予優質企業更強的增信評級,簡化貸款流程以爭取時間優勢,對消費服務業開放綠色通道等,降低企業的實際信貸壓力。


直接融資也需要積極發力,抓住註冊制的政策改革,讓更多優質企業得到進入資本市場的機會,其次針對消費服務行業進行更多的上市政策優待。


財政部門更可通過發行財政專項債的形式,定向扶持消費服務行業等核心領域的中小微企業,不再把資金投向機場高鐵等磚頭、水泥、瓦片上,而是投放到真正與民生息息相關的消費、服務、科技等未來行業上,更投向真正踏實勤勉、艱苦卓越的中國企業家精神上。


守住精神,才守住根本。這是國家現代綜合治理能力和體系的軟硬轉換,發展競爭力從硬實力走向軟實力,加速更具現代化意義的治理精進。


此外,我們倡議設立專門的紓困發展基金,激活財政轉移支付手段,充分釋放生產要素的供給約束,促進消費長期穩定增長。


第三,輿論場壓強在經濟反彈中的作用。


媒體是思想的守夜人,輿論環境的有效監督與透明管理,會帶來更為積極的信息流動,也在社會主體之間的創造更為良好的關係互動。


市場化媒體在此次疫情報道中的關鍵作用有目共睹,作為有責任的投資機構,我們仍然願意倡導一個更加理性文明的輿論場。正能量要有,但公共輿論的監督體系也是社會公民的共建之責。


總結來說,短期的經濟託底政策的確重要,這也是大家近期集中呼籲的。但在我看來,短期託底必須結合長期改革深化。


首先是從系統迭代的角度刷新國家層面的治理思路,從單純治理走向綜合管理,從維持穩定走向提供社會公共服務;其次是通過此次疫情的浴火重生,促進管理體制的升級,以實際行動進行現代公民的社會教育,將圍繞教育的社會運動與政治啟蒙,訴諸這個大災之年的開端。


政治經濟上,我們常常探討國家與人民的關係,而此時我更想聊聊國家與企業家的關係。


民營企業貢獻了經濟社會的“56789”—全社會50%的稅收,60%的國內生產總值,70%的技術創新成果,80%的城鎮勞動就業,90%的企業數量。危難時刻,出錢出力的是他們,兜著社會就業的底,做著改善民生的事。


過去的四十年是企業家的黃金四十年。但若說苦,也是真的苦。融資利率高、企業增信難、兩分化的發展體系,明明是最健碩的運動員,卻偏偏抽不到個好籤。


這次疫情爆發的最初,民營企業們支撐起了疫情的一道防護牆。他們捐款出力,有醫療資源的隨時待命,有外賣服務的保證外賣,有海外分支的第一時間調配物資,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正如熊彼特創新理論裡說,經濟發展的根源是企業家的創新。國家和企業家是命運同脈的。政府應當從這一刻開始,給予這個群體真正的尊重和愛護,讓能夠創造活水的去湧流,能夠激盪山川的去衝浪。社會動能才能徹底地激活。


今後的企業都將是社會企業,這意味著社會責任本身即商業責任,開放精神本身即競爭能力,協作機制本身即組織優勢。未來一個公司的開放程度,將遠超出一般人所能理解的業務邏輯,當今中國的商業新範式和新文明,或許都將因為這一次的疫情而重新書寫。


借這次疫情之機,政府何不痛下改革決心,為民營企業營造更公平的營商環境,基於市場中性的原則,給予更有競爭力的企業以尊重、鼓勵和適度的資源調配,營造政府與企業家良好互動的良性關係。政府體恤企業,企業為政府分憂。


修葺二者關係,企業家將有更大的決心和更強的動力取之於社會,反饋於社會。而在這樣的體制格局下,中國商業社會才能煥發新的倫理與文明,社會企業家階層會如同城牆一般,堅實扛起中華的脊樑。


這大概才是我們希望的春天吧。


疫情下企業的春天何時到來?投資人呼籲減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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