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蔥煎蛋
周忠應
老婆經常跟別人調侃我，說我家忠應吃不厭的就是肉魚蛋與豆腐，一個比較純粹的肉食者。老婆說得很實在，如果餐桌上沒有這四樣中的一樣，我寧可不吃飯。這四種美食，我最喜歡的還是蛋，無論怎麼做我都喜歡。
昨天寫了一篇文章是“豆豉荷包蛋”，小時候這就是大餐了，一種難得的享受，香蔥煎蛋屬於打牙祭了。我童年的時候，有很長一段時間生長在奶奶家，奶奶離我家有四五十里路，是另外一個山區。父親6歲的時候過繼了，伯父叔叔還有奶奶他們生活在一起。那時候，伯父與叔叔都沒有結婚，奶奶怕叔伯結不到婚，想把我抱養過去。我記憶中，好像是從2 歲一直到7歲都是跟著奶奶的，奶奶他們把我當成寶一樣，受盡了寵愛。在那裡，我有單獨的碗，每餐吃飯都有單獨的菜，無論他們吃得多麼苦，我的碗裡總有一些腥葷。我最喜歡吃奶奶做的香蔥煎蛋了，經常是和著香蔥煎一個蛋，別人都是冒得吃的，我一個人獨享。
因為奶奶家成分不好，伯父常常上臺批鬥，批鬥回來便脾氣不好。有一次，不知道為什麼，伯父把一桌的碗摔一個稀巴爛。看著倒在屋前的摔碎了的瓷片兒，我找了好一陣，沒有發現屬於我的這隻碗。原來，是奶奶裝著一些雞蛋收藏在櫃子裡。
晚上吃飯的時候，奶奶給我做了香蔥煎蛋。我怕伯父再次摔碗，便從自己碗裡拿了一半的香蔥煎蛋給正在吃悶飯的伯父。當然，伯父沒有吃我的香蔥煎蛋，而是破涕為笑，一家人都大笑起來。
後來，伯父與叔叔相繼結婚了，我便回到自己的家裡。吃慣了好菜的我，在家裡很不適應，常常鬧著要去奶奶家。家裡我是老大，下面還有三個弟妹，不可能再享受被寵的地位。剛開始，怎麼也吃不下飯，因為飯裡不再有我獨享的好菜了。
在我的慫恿下，最小妹妹跟媽媽撒嬌，說是想吃香蔥煎蛋了。然後，我們幾個也跟著說：“媽，搞一餐香蔥煎蛋吧！”這時候，媽媽便會從米缸的最下面掏出幾個雞蛋來，囑咐我去菜園扯香蔥。我回來的時候，母親已經把蛋打好，攪勻，我知道，這個攪勻的雞蛋液裡是加了清水與茴粉的，有一種淡淡的白色。不過，我們都喜歡加了茴粉的香蔥煎蛋，茴粉的粘性大，口感好，煎出來的蛋很緊密地結合在一起，吃起來香嫩嫩的，特別可口。即使只有二三個雞蛋，也能煎出滿滿的一大盤。
如果家裡拿不出蛋，我便利用週末帶著弟妹去遠在十里外的外公家裡，到那裡，我們想吃的香蔥煎蛋一定能夠實現。我沒有舅舅，外公外婆相依為命，吃穿非常的細省，家裡總是留一些好吃的東西等我們上十個外孫去品嚐。當然，去得最多的是我們兄妹四個，我姨媽家條件條件比我家好些，他們去的時間相對少一些。外婆做的香蔥煎蛋的一大特色是比較鹹，比媽媽與奶奶做的鹹多了。鹹菜最好下飯了，但餐桌上外婆總免不了被外公罵幾句，怎麼放這麼多鹽呢？你以為鹽不要錢吧？當時的我們也沒有想太多，有香蔥煎蛋就相當不錯了。長大後，才知道，外婆不是親外婆，親外婆在我媽媽才幾歲的時候去世了。
如今生活好了，想吃香蔥煎蛋很容易，也不那麼吝嗇雞蛋了。小時候的香蔥煎蛋，是香蔥多雞蛋少，如今是蛋多香蔥少，香蔥只不過是種點綴。雞蛋的營養價值很高，並且做法多樣，很受到大家的歡迎，特別是雞蛋的做法相對簡單快速，有時在家做飯時間不夠充分或者家人都餓了做別的來不及了，我就會煎雞蛋吃，煎雞蛋還可以放尖椒、香椿芽、韭菜與香蔥，都很好吃。我覺得雞蛋和香蔥可以說是絕配，蛋香和蔥香混合在一起真的誘人食慾。我的做法就是打六七個雞蛋，與切細的香蔥拌在一起攪勻，然後在鍋裡放豬油燒熱，然後倒入雞蛋香蔥，用小火煎黃後，翻面煎另外一面。這菜不需要放味精雞精，放了反而破壞了雞蛋的鮮味，同時要注意的就是煎雞蛋時油溫要熱，這樣煎出來的蛋餅才蓬鬆；當然，如果滴幾滴米醋煎出來的蛋軟嫩香酥。
品嚐香蔥煎蛋要細嚼慢嚥，我一般是含著嘴咀嚼，切忌張嘴大吃。因為閉著嘴品嚐，讓所有的香味全部吞出肚裡，讓蛋香蔥香滲入五臟六腑，飯飽酒足之後，你一定會精神抖擻，意氣風發，毛孔裡會散發芬芳。
2020年3月25日寫於陶然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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