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傷逝》:如果男人總是找茬,可能只有一個原因……

魯迅《傷逝》:如果男人總是找茬,可能只有一個原因……

來自網絡,侵刪

涓生向子君談了幾次打破舊習慣,男女平等,易卜生,泰戈爾和雪萊之後,她從叔叔家搬出來,開始和涓生同居。

三週之後,涓生開始發現子君身上大大小小的缺點。

總結起來,有12條:

1 總讓涓生複述向她表白時的細節。

2 把涓生買來的花草養死,還養了小油雞和叭狗阿隨。

3 只忙家務,沒空讀書散步。

4 因油雞和同院的小官太太暗鬥。

5 涓生勸子君不可那樣操勞,她神色悽然。

6 對涓生失業的消息表現怯懦,充滿擔心。

7 涓生譯書時不幽靜不體貼,做飯弄得碗碟煤煙滿屋子是,導致他靜不下心來。

8 催涓生吃飯,打斷了他的思路。

9 只知道籌錢吃飯,料理家務,吃飯時毫無觸感地大嚼。

10 拿輕易不吃的羊肉餵狗。

11 吃不飽還變胖。

12 一點書也不讀。

這12條,能讓我們順利完成如下問答題:

什麼樣的女人能讓涓生滿意?

一個甘心跟著窮光蛋艱難生活的女人。

她沒錢僱傭人,憑一己之力伺候兩個人的吃喝拉撒,搞定所有家務,整天忙得團團轉,同時還得有充足的時間讀書,和丈夫聊天散步,滿足他的精神需求。

她做家務弄吃的不能把碗筷油鹽弄得到處都是,叫丈夫吃飯前需仔細觀察他是不是在構思,能不能打斷。

她能以丈夫的嗜好為自己的嗜好,丈夫愛養花,她決不養寵物。丈夫沒錢,被迫與人同住一個院子,她絕對不會和鄰居產生矛盾摩擦讓丈夫分心不爽。丈夫失業沒收入來源,她不能表示擔心和憂慮。家裡過不下去了,養的寵物被吃的吃,扔的扔,她不能有半點不高興。

無論怎樣,她不能長胖——整天吃不飽飯喝水長胖也不行。

無論家務多麼繁重,肚子多麼餓,家裡多麼冷,她都會頑強地讀書……

總結一下:一個涓生理想中的女人才能讓他滿意。

——如果子君做到了,涓生大概又會說:她失掉了自己的個性。

魯迅這篇《傷勢》,以金句的形式為中國人的兩性關係貢獻了兩個“必須”:

“人必須生活著,愛情才有所附麗。”

“愛情必須時時更新,生長,創造。”

這兩個“必須”至今被許多人奉若神明。他們覺得男女一起生活,有經濟保障,通過“更新,生長,創造”讓愛情保鮮,就能天長地久,歲月靜好。

可是,就算經濟上沒問題,子君也熱愛讀書,整天“更新,生長,創造”,她和涓生真的就能高高興興走向光明燦爛的未來麼?

不會。

經濟保障的確能消滅涓生12條中的相當一部分,但不是全部。

比如吃不飽飯的情況下喝水都變胖,是個人體質問題,子君再怎麼努力也沒用。

比如熱愛寵物,純屬個人喜好,改不了。

比如拿捏不準叫丈夫吃飯的時機,屬心理博弈,很難糾正。

……

而個人體質,喜好,心理博弈等帶來的問題,也不是僅憑一句愛情的更新,生長,創造,就能改變的了的。

涓生這12條,呼喚的是一個理想中的女人,她是他肚裡的蛔蟲,他腦裡的腦漿,他肉裡的骨頭——但凡他有一點點情緒上的不悅,她能立刻感知並及時修改——這哪裡是女人,簡直就是機器人!

問題的關鍵在涓生,他對子君的感受變了。

戀愛階段,涓生對子君的感受如下:

“……在久待的焦躁中,一聽到皮鞋的高底尖觸著磚路的清響,是怎樣地使我驟然生動起來阿!”

聽聽,這是多美妙的感受,多醉人的期待,高跟鞋聲都能讓他為之振奮。

可短短几個月之後,他的感受就完全變了樣:

“子君的功業,彷彿就完全建立在這吃飯中。吃了籌錢,籌來吃飯,還要喂阿隨,飼油雞;她似乎將先前所知道的全部都忘掉了,也不想到我的構思就常常為了這催促吃飯而打斷。即使在坐中給看一點怒色,她總是不改變,仍然毫無感觸似的大嚼起來。”

這時,在涓生看來,子君做飯吃飯是錯的,喂寵物是錯的,忍受他的怒氣不反駁是錯的,甚至吃米飯的樣子也不對……總而言之,哪兒哪兒都不對,子君整個人的存在就是個錯誤!

造成涓生感受上巨大反差的只有一個原因:他不愛她了。

不愛了,錢不能解決問題,愛情的“更新,生長,創造”更解決不了問題。

於是涓生經過一番糾結,最後直截了當地對子君說:我已經不再愛你了,你在這裡只會影響我奔向新生活。

涓生不愛子君了,只因為子君沒變成他理想中的她。

子君跟父親回了老家,沒多久就香消玉殞,一命嗚呼了。


魯迅《傷逝》:如果男人總是找茬,可能只有一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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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提倡女性解放,婚姻自主,反對家長專制,鼓勵女性們想嫁誰嫁誰,想和誰同居和誰同居,父母說話不算數,“我是我自己的”。很多女性帶著這清新昂揚的鬥志,義無反顧奔向自己的情郎。聽起來勇敢自由又熱烈無畏。但更多時候,她們一邊用婚姻自主打著父母的臉,一邊懷揣希望跳進了五四夫權的陷阱——打著五四婚姻自主旗號的夫權陷阱。

涓生口口聲聲希望子君讀書,渴望她深刻的思想見地,似乎對女性的平等、自由贊成得不得了。可實際上,我真沒看出來他對子君有任何的尊重和愛。

比如,他對子君的不滿有十幾條之多,一年後還記得清清楚楚。可在手記中卻一再強調“我已經記不清那時怎樣地將我的純真熱烈的愛表示給她”,“同居以後一兩月,連斷片也化作無影無蹤的夢影”。

一兩個月就忘記自己怎樣表白的了,這也太快了吧。

如果涓生真的尊重子君,像愛女神一樣愛她,握個手指尖都打顫,怎麼會連怎麼表白的都那麼快忘了呢。在他眼中,子君更像一個精神上的摩登女郎,他更愛她腦中的時髦思想。

涓生驚豔於子君的摩登思想,向她表白,表白之後立刻就忘了。同居之後,只過了三週,他便發現她有一堆“毛病”。

事實上,涓生更希望子君這位追求婚姻自由的女性變成他理想中的樣子。

涓生們打著婦女解放的五四旗號對子君們指手劃腳,改造修正,不滿意就一腳踢開,另覓新生活。他們這麼幹,簡直比封建專制要求女性三從四德,更惡劣,更無恥。

對女性而言,真正的婚姻自主,絕不是從家長專制的深坑爬出來,又心甘情願跳入夫權專制的深淵。而是能以廣博的學識和深刻的思想為工具,瞭解自己,找到人生的正確方向;遵從內心,做出婚姻和生活的正確選擇。

子君擺脫家庭專制奔向婚姻自由,如果她的任務僅僅是接受改造,變成涓生理想中的子君,變不成就被趕出家門。那還不如老老實實呆在家裡等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那樣她起碼還能活下去。

對女性而言,“我是我自己的”遠遠不夠,“我看得透自己,知道怎樣正確地走下去”才是關鍵。

子君的悲劇帶給當代女性如下啟發:

一 兩性間的衝突和矛盾,很多時候不是因為你不夠好,而是因為不愛了。

少女時讀《傷逝》,很容易就被作品的第一人稱帶跑偏,我一邊讀一遍抓著頭髮問:子君為什麼變了呢?她為什麼不能像以前一樣?

直到年過三十重讀,我才發現,面對一個不再愛她的男人,子君怎麼改都是錯的,她只要呆在涓生身邊,連喘氣兒都是錯的!

親愛的姑娘們阿,如果你的男人老是找茬,怎麼看你都不順眼。這不一定是因為你不夠好,他可能只是不再愛你了。

二 選擇伴侶時,自問一句:他看中我哪裡?

擇偶時,很多人更喜歡自問:我喜歡他哪裡?

晉江起點的言情寫手們都搶著發言:他帥,他有錢,他在公司大樓前撞倒了我又扶起我,我倆有三生三世割不斷的緣分,我非他不可……

但其實最能決定未來兩性關係走向的問題是:他看中我哪裡?

子君恰恰就是忽略了這些問題,才造成了一生的悵恨。

據涓生描述,他聽了子君那句“我是我自己的,他們誰也沒有干涉我的權力!”由此看到了中國女性未來的輝煌曙色,才“含淚握著她的手,一條腿跪了下去……”

可是子君的勇敢堅定和自我覺醒在殘酷的生活面前立刻變成了精打細算,辛苦操勞後的雞毛蒜皮。令涓生心動的那個子君,曇花一現,一去不返——難怪他看她哪兒哪兒都不順眼。

子君如果能弄明白涓生只是看中那個海市蜃樓中的自己,她但凡有點頭腦,也絕不會選這個自私的理想主義者。

姑娘,他到底看中你哪裡,這很重要。

他看中你漂亮美麗舉世第一,那你能否保持靚麗活到老美到老?

他看中你家世顯赫有經濟實力,那你可不可以一直滿足他物質上的需求?

他看中你性格活潑可愛有趣,那你如果日後性格突變,那肯定會出問題……

這個問題的答案,能幫你在兩性關係中做出取捨與調整,及時止損,最大限度地接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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