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食--鄉愁的實體

離家千里,鄉愁就變成了一種微妙的東西。

天津人會因為早餐吃不到煎餅果子泛起愁緒,甘肅人會望著滿街的“蘭州拉麵”心生感慨,而山西人的鄉愁,怕是隻有面食能勾起來。

麵食之於山西人,就如同水之於魚。在那個物質貧乏的年代,山西人就地取材,在麵食這方面,體現了驚人的的創造力。光面食材料,就有豆麵,蕎麵,莜麵,高粱面數十種之多。做麵食也有削麵,燜面,剔尖,擦尖,餄烙等無數山西人耳熟能詳的方法。

麵食--鄉愁的實體

外省人眼中的貓耳朵

麵食--鄉愁的實體

山西人眼中的貓耳朵

當北方姑娘來到南方,忍得了溼熱的氣候,打得過巨大的蟑螂。卻對著日復一日的清粥小菜犯了愁。縱觀南方上學的山西人的朋友圈,無一不哀嚎著“我想吃麵”。在一片哀號聲中,我也未能免俗。

作為土生土長的北方人,我的口味不甚清淡,爸爸做的莜麵澆頭是心中的白月光。把切成丁的豬肉,地裡新收的土豆,生長在東北的野山菌一起煮,直到鍋裡冒出星星點點的油花。再將搓成條的莜麵,燜得軟爛的大塊紅薯土豆埋進湯汁裡,吸了肉湯的面格外入味,誘得飯桌上的熊孩子停止打鬧,急於搶佔盆裡為數不多的麵條。走親戚的飯局上,終於有了片刻的祥和。

當然,也有人不喜歡把莜麵當主食,他們心中的莜麵只能以莜麵栲栳栳這一道菜的形式存在。呂梁民歌《交城山》唱道:“交城那個大山裡,沒有那好茶飯,只有莜麵栲栳栳,還有那山藥蛋。”有趣的是,那時的莜麵栲栳栳還只是貧苦人家用來充飢的食物,甚至都不能和“大米白麵玉茭子(玉米)”一起躋身“好茶飯”之列。而如今的莜麵栲栳栳儼然成為山西特色美食,身價也跟著水漲船高。但無論各大飯店弄出什麼花樣,大部分山西人心裡最好吃的莜麵栲栳栳還是要出自各家長輩之手。將莜麵捲成空心卷,放在鍋裡蒸熟,出鍋時澆上一勺足料澆頭,配上山西特產的寧化府陳醋,便是年夜飯桌上的一道菜。

我記得小時候的我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面玩得昏天黑地,每逢飯點都要讓父母不斷吆喝。我對吃飯的不積極只有在吃麵時例外:來得晚了,冰冷的面就粘成一坨,失去爽利的口感,再加熱或是用水泡開也總是沒有剛出鍋那麼好吃。同樣的原因,吃麵的山西人較好地踐行著老祖宗“食不言”的規矩。畢竟爭分奪秒吃熱面的時候,誰還有心思談笑風生。可謂是“不聞聊天閒話聲,但聞賓客吃麵吸溜溜”。

以服務聞名的火鍋品牌海底撈,其中一項廣受歡迎的表演就是現場拉麵,常常有人為了看錶演專門點一份手工面。我私心以為,山西製作麵食的過程要比海底撈的表演精彩許多。兒時的我放了學很少拖拉作業,就是為了早點去看樓下面館的大師傅削麵。大師傅全副武裝,左手抱麵糰,右手執刀,面前是一口巨大的鍋。只見他手起刀落,“唰唰唰”地將面削入鍋中。動作乾脆利落,頗有電視劇中“小李飛刀”的風範。

麵食--鄉愁的實體

麵食是山西的招牌,麵食之於山西人,也早已不只是簡單的食物。它是山西人的生活方式,維繫著山西人的鄉愁。與南方的靈動相比,山西人的性格更像是黃土高原,踏實緘默,安靜溫文。而誰說這樣的性格與麵食文化的潛移默化無關呢。運用有限的資源,用單調的材料做出豐富的食物,這是山西人的生活智慧,也是山西人認真的生活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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