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佳人慕高義,求賢良獨難。
眾人徒嗷嗷,安知彼所觀。”
苗水仙忽然間想起建安才巨曹子建的這首美人篇,指尖劃過的琴絃所發出的琴音開始變得尖銳激揚起來,已然沒有了剛才的輕柔平和,
“姑娘可是想起了高公子?”側立在一旁的丫鬟笑著說道。苗水仙眉頭輕蹙,卻用一種平靜的語氣緩緩地問道,“可有高公子的消息?”
在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後,苗水仙的臉上明顯露出一個失望的神情。
十年前,她與高郡分別時的情景歷歷在目。時至今日,她仍忘不了他擁抱她時在她耳邊說過的綿綿細語。
“若他朝有幸一躍龍門,必不負卿。屆時必定敲鑼打鼓五花大轎來迎接姑娘過門”
這一等,便是等了十年。
這十年間,她通過各種渠道關係打聽高郡的消息,然而令她朝思暮想的情郎仿若從人間蒸發一般,音訊杳無。
翌日清晨,忽有下人來報,杭州知府周桐差人來請翠玉閣的頭牌水仙姑娘過府獻藝。
苗水仙心下狐疑,她從不外出獻技這一條規矩,由來已久。在翠玉閣裡外,包括周知府在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知今日為何.....
苗水仙梳洗完稍加打扮了一番,剛出閨房,知府家的管家便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出門時,老爺再三交代過,今日有貴客臨門,務必請姑娘賞一個薄面,過府獻上才藝。他日必當重謝。”
苗水仙心知周桐平日裡待她不薄,對她一直都是以禮相待。而且這些年來也著實幫了她不少大忙。於是她稍加思索之下便應承了下來。
管家見她點頭允諾下來,立馬笑得合不攏嘴。那臉上的一堆肥肉堆積起來的模樣像極了一個變了形的皮球。
約莫兩個時辰以後,苗水仙的轎子便出現在了杭州府衙的門口。
苗水仙見到周知府的時候,他正在自家的後花園裡陪著一位身著官服的青年公子。
見苗水仙應邀前來,周桐頓時喜不自禁,連忙起身相迎。
同時,青年公子也轉過身來,望向苗水仙走來的方向。
四目相對,二人皆是臉色一怔。這青年公子,不是別人,正是苗水仙朝思暮想長夜難寐的情郎高郡。
高郡的臉色略顯蒼白。驚慌失措的神色一閃而過,隨即恢復如常。
周桐卻未曾察覺到二人的面色有異,連忙給二人分別介紹了對方的身份。
原來,這青年公子便是奉詔巡查各州縣的欽差大臣。也是當朝蘭駿王的駙馬爺高文淵。
苗水仙強忍著心中的萬般痛楚,在知府家的盛宴上獻上了自己的歌舞絕藝。
在周桐幾番的推杯過盞之後,駙馬微醉。迷離的眼神卻似有意無意的朝著苗水仙歌舞的方向望去。
全場宴上,苗水仙和駙馬二人並無太多的交流。只是在她臨別時,駙馬偷偷地在苗水仙的手心裡塞了一張絹帕。
回去的途中,苗水仙打開絹帕,帕上只有八個字:“明日子時,紅葉亭下。”
苗水仙眼波流轉,她在心裡默默地念著,他還記得這個地方。他沒忘了這個地方。
翌日子時,苗水仙依約前往。高郡早已在紅葉亭中等候。
苗水仙多想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擁抱這個男人。可是她的心裡另一個聲音打斷了她的念頭:面前的這個男人,已經是別人的夫君。與她再也沒有任何瓜葛了。
苗水仙未及開口,高郡便徑自開始講起了他的故事。
原來,在高郡赴京趕考未久,他便意外地生了一場大病。盤纏用盡,更被勢利的店家趕出門外。走投無路之際,適逢蘭郡王府的天鳳公主慷慨相助,並且得以她的悉心照料,他才能高中狀元。如此恩情,豈能辜負?
苗水仙聽得潸然淚下,不知不覺地背過身去。她實在不願意在他的面前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
突然她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一股猛力推擊似的,她的身子在急劇下落。
怒吼的風聲在她的耳邊吹起。她彷彿覺得那是世人為她的愚蠢而嘲笑的聲音。
她望向崖上的那個男人,只聽崖上一個聲音狂笑地說道:這個傻女人,一個謊話也能聽得如此入神。我是不會讓任何人破壞我的榮華富貴的!
苗水仙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遍體鱗傷,渾身的痠痛。後來得知,是西山妙慈庵的老尼姑上山採藥時發現了奄奄一息的她,便將她救回庵內。
三年後,京城裡出現了一件怪事:一個神秘的年輕尼姑,經常神出鬼沒。專懲一些貪官汙吏,地方惡霸。尤其是負心的男子落在她的手上,更是被折磨得慘不可言。然而見過她真面目的不過寥寥之數,只知道她俠骨熱腸,嫉惡如仇。
於是,京城的老百姓們偷偷地送給她一個外號:追命俠尼。(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