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羲之與儒家中庸思想

但凡是個正常的中國人,不管練不練字,不管懂不懂書法,一定聽說過書聖王羲之,一定都知道王羲之有一篇《蘭亭集序》。作為“天下第一行書”,蘭亭序是中國書法史的高峰,也是王羲之個人書法藝術的高潮。然而假如只有一篇蘭亭序,絕不足以支撐“書聖”這個光輝的稱號。之所以能成為書聖,就因為王羲之在一生中,不管在朝在野,只要拿起毛筆,他就能攀登一座又一座高峰。


王羲之與儒家中庸思想


若說羲之通過創新字體而贏得書壇地位,七郎獻之定然不服。獻之是新書風的倡導與踐行者,在改革方面成就很高。晉宋之際,獻之之風一時風靡,以致於有羊欣奴書出現,正如陶弘景《與梁武帝論書啟》雲:“比世皆尚子敬書,”“海內非惟不復知有元常,於逸少亦然”。新變似易,也能博取人心,難在對度的掌握。宣聖確立儒家思想的統治地位以來,中庸之道已在中華民族思想中根深蒂固,不偏不倚、中正平和、過猶不及深入人心,獻之之書顯然在大浪淘沙中被立了過於妍美的典型。因此,梁武帝蕭衍大旗一舉,尊古抑今,尚質棄妍,以帝王之尊引領天下皆應復古學鍾。此中,羲之書似處於季孟間不被重視,實則處於質妍之間,文質彬彬,合乎君子之相。時人已有表現,陶弘景雲“逸少得進退其間,則玉科顯然可觀。”


王羲之與儒家中庸思想


如果說蕭衍旨在改變妍媚書風的統治,李世民則不同,大張旗鼓極力宣揚王羲之之書,不僅下詔廣收王書、複製王書、身體力行臨學王書,還親自為其作傳贊,評張芝書無復餘蹤,鍾繇書體長逾制,獻之書羈羸疏瘦,惟羲之書盡善盡美。此外李世民首度以王體入碑,在全國推廣王體。碑碣墓誌自古以來皆屬莊重之事,所用書體全用正書,自李世民以後斯風大改,碑碣墓誌中王體行書隨處可見。李世民獨崇羲之並非偶然,一方面,出於文治需要,倡導王書以迎合廣大文人士大夫階層的喜好;另一方面,李淵取法王褒,李世民更篤好之,太宗也是南朝士族文化的傾慕與追隨者;根因當然是羲之書非古非今,文質彬彬,符合其“節之於中和”的文藝觀。一種事業或某個人能得到最高統治者的支持,定然對其發展與繁榮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因此王羲之書風在唐代形成了欣欣向榮之象,王羲之在書法史上的統治地位自此正式不可動搖。宋初,太宗趙光義大打文化興國戰略牌,以儒學為中心重建文人思想文化秩序,推行右文政策,優遇文人。在位其間下詔編寫《太平御覽》、《太平廣記》、《文苑英華》等文史類書,同時配套在書法領域編寫《淳化閣帖》,建立書法領域的標準秩序,也即二王秩序,《淳化閣帖》十之五卷為二王書,十之三卷為大王書。也正是因為王羲之書法“不激不厲”“中和典正”的特點符合統治者的政治需求,可以作為統治者宣揚教化的標準工具。


王羲之與儒家中庸思想


之後的元、明、清各名家無不皈依王羲之,尚無興風作浪顛覆傳統之人,明代項穆更在其《書法雅言》中將其列為書之大統正宗,將其與儒學中孔聖人地位相比:“宰我稱仲尼賢於堯舜,餘則謂逸少兼乎鍾張。大統斯垂,萬世不易。”進一步鞏固書聖地位。清中期,雖有碑學興起,尊碑抑帖,但王羲之地位已穩如泰山,絲毫不可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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