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讀《論語》(六):孔子留下來的識人之術

常說: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人生在世,免不了要與他人相處。在與人相處的過程中,每個人都希望自己遇見的是君子而非小人,但君子、小人又不會寫在臉上,需要我們去仔細甄別,方可發現一個人的真面目。

但這豈是一件容易之事?

人生之路漫長又充滿複雜,出於眾多無奈,每個人都會選擇“偽裝”自己,或好或壞,或善或惡。

要處理好複雜的人際關係,或者結交真正的朋友,每個人都需對別人有所瞭解,正如孔子所講:

“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在與人交往中,不應該憂慮別人是否瞭解自己,而應擔心的是自己是否瞭解他人。

趨利避害是人之天性。

所謂“知人”,不僅是瞭解一個人的為人品性,更重要的是在於我們應當採取何種方式與其共事,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或危害。

所以,懂得一些識人之術,對於立身處世有著言說不盡的益處。

在《論語》中,孔子不僅提出了為人處事要“知人”,也為世人道明瞭一些識人之術。

日讀《論語》(六):孔子留下來的識人之術


1

子曰:“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

——《論語·為政篇》

注:

(1)所以:即所為,指所作所為。由:動機。安:心安理得。

(2)廋(sōu):隱藏,隱瞞。

譯:

孔子說:“看他的所作所為,觀察他做事的原因,考察他做事時是否心安,如此他還有什麼可隱藏的?他還有什麼可隱藏的呢?”

一、視其所以:看人做事行為

判斷一個人最直觀簡單的方式,便是看他的所作所為,或者做事的方法。

每個人做事的方式都體現著他的價值觀,所以最為容易判斷:若做事合乎道義或社會公德之人,想必是值得交往;若做事不擇手段,或多以違法亂紀、投機取巧之人,就應當遠遠避之。

二、觀其所由:觀人做事原因

然而,有時僅憑表面的所作所為並不能完全判斷一個人的善惡,此時需進一步觀察,觀察其做事的原因或目的。

每個人做一件事都有原因或目的。

從哲學的角度言,在倫理道德的問題上,儒家講究動機論,即道德行為出於純善而非偽善。

例如,判斷一個人是否為孝子,不僅看他是否做到了孝行,更看他出於何種目的,若是為了繼承父母遺產而行孝,在傳統儒家看來是為“偽孝”,這亦是王陽明所講“知行合一”的內涵所在:道德行為要與道德觀念完全相符。

所以,古人講“百善孝為先,論心不論跡,論跡寒門無孝子。”

所以,我們可以通過了解一個人做事的目的,得知他是怎樣的人。

三、察其所安:察人是否心安

常說: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每個人做事時內心亦有相對應的感受,最為常見的便是心安理得與做賊心虛。

以正道做事之人,自會問心無愧,不懼他人詰難;以歪門邪道行事之人,自會心虛,往往自亂陣腳。

所以,通過觀察一個人的精神狀態,我們亦能判斷一個人的品性。

這三種是孔子提出的識人之術,認為通過這三種方式去觀察一個人,此人也就沒什麼可隱瞞的。

日讀《論語》(六):孔子留下來的識人之術


2

子曰:“不知言,無以知人也。” ——《論語·堯曰篇》

譯:

不懂得語言,無法判斷一個人。

相比以上知人的方法,人們最為直接做的便是通過語言以判斷一個人的品性。所以孔子提出,以語言作為判斷一個人品性的方法之一,這也是我們與人交往的初始。

所謂知言,即懂得分辨別人的語言,進而明辨其是非。

一個人的語言習慣從某種程度上,體現出一個人的修養。

最常見的便是,一個總將粗言泛語掛在嘴上的人,是缺乏內在涵養的表現。

我們常羨慕會說話的人,認為他們情商高。固然,情商高是他們得人喜歡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其內在的涵養,使得他們的談吐顯得優雅大方,與其聊天會有如沐春風般的舒適。

若一個人有著帥氣的外表,一張嘴卻是滿嘴髒話,還願意與其交流嗎?

粗言濫語的存在,的確有助於我們宣洩情緒,但不應將其掛在嘴上,更不應在公眾場合頻繁使用,以為這樣很酷炫,殊不知這是對他人的不尊重,也早早被外人打上“粗俗”的標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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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知言更重要在於,學會判斷其是否能做到言行一致。世上不凡侃侃而談之人,但往往會言行不一。

孔子門下,有一弟子名叫宰予字子我,故又稱宰我。宰我能言善辯,名列孔門“言語”科之首。

但宰我在孔子弟子中屬於“異類”,他不僅好辯,且好學深思,曾多次向孔子提出質疑,如曾質疑“三年之喪”的合理性,如此離經叛道之人,自然不討孔子喜歡。

一天,不知因為何事,宰我白天在睡覺(“晝寢”),被孔子看到。孔子向來珍惜時間,看到宰我如此浪費時間,一生氣罵出一句千古名句:

“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杇(wū)也。”

孔子指責宰我是腐朽的木頭無法用來雕刻了,可謂失望至極,並由此得出“知人”的結論:

“始吾於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於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

孔子說從宰我的身上,發生了識人的轉變:過去是聽別人的語言就會相信他,自此以後是聽了一個人的話,還要觀察他的行為。

宰我在孔門中以善於言辭著稱,很容易讓人相信他是言出必行之人,但事實並非如此,有時他會誇誇其談。

自古至今,多是誇誇其談之人。所以孔子提出,要準確判斷一個人,既要聽其言,還要觀其行,考察他是否能做到言行一致。

現實生活中,喜歡誇誇其談大有人在,我們須“聽其言而觀其行”,切莫“聽其言而信其行”,方可藉助語言判斷一個人的價值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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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孔子曰:“益者三友,損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損矣。” ——《論語·季氏篇》

注:

(1)直:正直。諒:誠信。多聞:博學多識。

(2)便(pián)闢:諂媚逢迎之人,或喜邪門歪道之人。

(3)善柔:表面和善內心奸詐,或優柔寡斷、善變之人。

(4)便佞:善花言巧語之人。

譯:

孔子說:“有益的朋友有三種,有害的朋友有三種。同正直、誠信、見識廣博的人交朋友,這是有益的。與善於諂媚、偽善、喜好花言巧語之人交朋友,這是有害的。”

唐太宗講:“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我們可以通過觀察別人或從別人的評議中明白自己的不足,以此改正。

同樣我們亦能通過人之鏡去了解他的品性,即觀察他的交際圈。

每一個人身邊所聚集之人,在某種程度上折射出他自身的品性以及價值取向,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弟子規》講:

“聞過怒,聞譽樂;損友來,益友卻。聞譽恐,聞過欣;直諒士,漸相親。”

當一個人聽見別人的指責就發怒,聽到別人的表揚就高興,身邊聚集的便是一些善於奉承諂媚之人;若一個人聽見別人的表揚就誠惶誠恐,聽見別人的批評而高興,自然得正直誠信之人喜歡。

所以,當我們無法通過他的表現判斷其品性,我們不妨觀察他的交際圈,藉助此種以人為鏡之方法,當我們認清某個人的真實面目後,自然就能採取相應的態度與之相處。

正如《墨子》中所講:

“君子不鏡於水而鏡於人。鏡於水,見面之容;鏡於人,則知吉與兇。”

以水為鏡,我們只能觀見自己的面容;若以人為鏡,我們不僅可以知道自身的不足,更能瞭解他人的品性,如此便可做到趨吉避凶。

4

子曰:“狂而不直,侗而不願,悾悾而不信,吾不知之矣。” ——《論語·泰伯篇》

注:

(1)狂:急躁、急進、狂妄。直:正直。

(2)侗( tóng ):幼稚、無知。願:謹慎、厚道。

(3)悾悾(kōng):形容誠懇的樣子。

譯:

孔子說:“狂妄卻不正直,無知又不謹慎,表面誠懇卻不守信用,我真的不知道為何有的人會是這樣。”

孔子雖提出不少用來知人的方法,但有一些人不需要我們花費精力去考察,便可直接將其從自己的人生中剔除。

中國的文化名人裡,有不少恃才傲物之人,亦常言“人不輕狂枉少年”,他們雖狂,但內心有堅守的道義,如此之狂有時倒也令人佩服。

但若表面狂傲,內心又缺乏正直,此時之狂變成了偽善之狂、無知之狂,是為瘋狂;若與此種人相交,不免會惹禍上身,遇上此種人,唯有遠遠避開,切莫深交。

世間複雜、人心險惡,若遇上幾個淳樸、忠厚之人,倒也是一件幸事。

但若表面純厚,做事卻不謹慎、毛毛躁躁,就會變為變為幼稚;抑或表面忠厚,內心卻不厚道,如此便成為了兩面三刀、偽善之人,此種人亦應早早躲避。

亦有一些人,表面看上去很是誠懇,內心卻無信譽,做事不擇手段,來往密切,也會為他所害。

以上三種人,均是表裡不一、口蜜腹劍之人。

常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光明正大地爭鬥無所畏懼,最怕小人暗中傷害。而偽善之人,以善良忠厚的面貌迷惑他人,背地卻幹著雞鳴狗盜之事,所以孔子對這些虛偽之人,甚是不屑;而現實生活中,此種人俯拾即是,孔子將其赤裸裸地揭露出來,正為我們敲響了警鐘,告誡我們應當遠離他們。

日讀《論語》(六):孔子留下來的識人之術


識人之術有許多,不光如此,只為提供借鑑。如此花費精力去了解一個人,似乎顯得有點麻煩,但為了自身能在複雜的人際關係中,洞察人性,避免無必要的禍端,倒也值得我們學一學,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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