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最火的酒吧,憑什麼在工體堅持十六年,還創造了一個亞洲紀錄

不是最火的酒吧,憑什麼在工體堅持十六年,還創造了一個亞洲紀錄


目的地幾乎無人不知。但什麼是目的地?一個在工體西路存在了16年的酒吧?這個酒吧之外呢?多年前,同志圈兒的人可能會說目的地是一種生態,許多人藉此可以獲得人的流轉、變動。但現在的目的地,除了酒吧之外,還有獨特的Desmix生活方式軟件,有涵蓋健康在內的多元文化和藝術中心,有Des Link餐吧。所以當你去到目的地,你要明白,自己真的來到了自己的目的地。畢竟目的地不是一個,而是許多。

“你愛的每一款肉肉”

Desmix 的軟件圖標看起來像一個酒精瓶,在註冊時,它需要用戶選擇“熊猴狼狒”的角色,目的也很赤裸——為了匹配“你愛的每一款肉肉”(蘋果商店介紹的原話),配圖則是半裸的肌肉男。

這款同志生活方式 App 散發著慾望的味道,可當你弄清楚 Desmix 是什麼來頭後,就會明白這樣的定位實際上無可厚非。

Desmix 屬於北京目的地科技有限公司,和那棟位於工體西路、被慣稱為“Des”的四層灰色小樓,共享著同樣的辦公地點、員工與老闆。當夜晚浮上來,男孩兒們走進目的地酒吧,點開“酒精瓶”圖標,Desmix 裡的頭像就會跟舞池裡的客人一樣逐漸擁擠。

不論是舞池裡還是軟件上,慾望都是真實存在的,Desmix 沒有刻意去掩蓋什麼。2004 年至今,目的地已經開業 16 年,成為中國同志人群固定的朝聖地點,附近的商戶、街道民警都知道目的地是個什麼樣的酒吧,旁邊小區的老太太都能覺察出什麼:“來這裡的男孩兒特別多。”

但有些東西正在改變,不論是誕生 3 年的 Desmix 還是 16 年的 Destination。

目的地市場負責人Eric 告訴我,Desmix 即將迎來一輪改頭換面式的革新,它會有一個新的名字“MixMeet”,意為鼓勵大家去真實地遇見;整體風格上會少一點“肉”味,取而代之的是更具互聯網精神的線上服務,比如你在卡座想叫一打酒;或者不想在大趴現場鬧哄哄的排隊買票,MixMeet 都能為你效勞。

更大的變化發生在整個目的地。在 Eric 2016 年加入目的地之前,這家酒吧做的事情已經遠遠超出了經營酒水,比如定期舉辦同志交友聚會、藝術展覽、文化講座等線下活動,雖然這些活動很難稱得上掙錢,但目的地的幾位創始人卻堅持去做。

“目的地不只是一個酒吧。(Destination is more than a club)”Eric 說,這句話的源起已很難追究,但眼下,這種精神卻烙印在目的地的每一個動作中。


Eric 做過一個統計,僅在半年內,目的地就通過 Desmix 組織了近 200 場同志見面活動,活動內容有徒步、狼人殺、包場看電影,幾乎每個月都能在活動中“成上幾對”。

依託線下是 Desmix 的最大特點,在同志社交 App 門類裡,它的名氣可能比不上“小藍”(Blued)、“小紅”(Aloha);但它背後依託目的地酒吧,讓Desmix 有了在現實世界發揮的空間。在 Desmix App 的其他頁面,還可以看到成都滿舍、廣州 Play bar、上海 Lucca 390 等知名同志夜店。

對於目的地來說,夜店的門票和酒水有著不錯的利潤,相比而言,去聯繫電影院包場做一次福利觀影活動、或者辦一場 HIV 主題的講座,更像是吃力不討好的苦活兒,但後者在這兩年越發成為 Eric 的工作重點。

“做這些活動是為了扭轉大家對目的地的固化認知,這裡不只是一個蹦迪的夜店,同志群體也不只需要酒精,我們也有白天,也有自己的方式去充實生活。”Eric 如是說。

某種程度上,這種做法迴歸到了目的地成立時的初衷。

1994 年,楊治中(Edmund Yang)與他的伴侶王強在北京屈指可數的同志聚會地點“崑崙”相識,2004 年,兩人決定在北京打造一家與國際接軌的 Gay Bar。“同志應該有一個自己的家。” Edmund在接受《環球時報》採訪時說到。

Edmund 的願望已經實現,Eric 告訴我,很多酒吧的客人來到目的地不只是為了買醉,若要問他們為什麼喜歡來這裡,他們也答不出個所以然,但如果有個把月不來,就會覺得心裡很空。

入職目的地之前,Eric 與 Edmund(目的地的員工更習慣稱呼他們的老闆為“小楊”)一起吃了頓飯。席間,他察覺小楊守時、為人儒雅,更重要的是,身為某頂級會計事務所合夥人的小楊並不把賺錢看作是首要經營理念,而是“真的要幫助同志改變生活方式”。

不論是儒雅、平和、甚至有點害羞的小楊,還是近年來已經改名為“多元文化中心”的目的地機構,都與目的地酒吧奔放的外在形象不符。

在多數人的印象中,目的地依然是夜夜笙歌的聲色場所——穿著緊身衣的同志在喝完一杯長島冰茶前決定當晚的狩獵對象,卡座裡的金主可以用一排排皇家禮炮引來名媛矚目。這裡迷幻又現實。但這正是目的地近年來想竭力甩掉的刻板印象。

在目的地的另一面,雖然全職的 60 名員工有90%都是 Straight(非同性戀),但在員工管理上,目的地提倡“家文化”,用 Eric 的話說“沒有啥事兒是一頓酒解決不了的”;另外,目的地在日常經營時確保所有人遵紀守法,“堅持賣真酒水”,並連續多年當選優秀街道企業。

目的地還是傳達國內同志群體聲音的重要管道。2018 年,Eric 帶著目的地團隊參與了臺北同志遊行,他們設計了一輛帶有科技風的花車,請了專業的 gogo 進行表演,為了體現目的地所在城市,還將花車設計為“長城”的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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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北遊行與花車

這自然又是一場純開銷的項目,從製作花車、團隊差旅,到聘請當地的 gogo 和志願者,目的地總共花了幾十萬元,但在臺北的花車上,Eric 看到很多大陸人眼中熟悉又驚喜的目光,便覺得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我沒有參加過同志遊行,但根據 Eric 的形容,可以想象到那一定是一場鮮豔、熱情的表演。所有人終於迎來了平等、與肆無忌憚的自由。

Eric 記得,有人在看到花車上的酒吧名字時問他:“你們的 Destination 是哪裡?是北京嗎?”Eric 說:“不是,是目的地。”


“只要目的地在一天,活動就會辦下去”

與一樓酒吧的喧囂不同,四樓的多元文化中心在大眾眼裡或許有些神秘。很多人知道目的地,是因為GayClub。2016年起,目的地同志中心成立,開始在四樓間歇地舉辦一些課程與活動,2018年七月,小楊明確提出了目的地新的方向——利用目的地三樓、四樓的空間優勢,開發更多多元活動,自此,每月的活動數量從幾十場逐漸增多到上百場。2019年,正式更名為“目的地多元文化中心”。

多元文化中心最初會從同志的實際需求出發,組織一些偏重交友的活動,隨著對人群需求的深入瞭解,開始細分領域,根據不同人群的興趣愛好,組織更多類型的活動,如舞蹈、繪畫、合唱等等。現在中心逐漸開展更加多元、面向大眾,甚至展現出包容的、去LGBT標籤化的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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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放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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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畫課與學員創作的手繪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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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伽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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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yFit

談及運營邏輯的轉變,多元文化中心的孫木杉告訴我們,“大家對gay的刻板印象是很愛玩。但也有一部分人更加註重精神層面的活動。我們希望讓更多人認識到身份問題不是你發現生活美好的障礙。我們希望大家可以忘掉這個禁錮自己的身份枷鎖,真正快樂的做回自己。”

在許多的這類活動中,“平之舞”古典芭蕾舞蹈教室是最早開始的“王牌活動”。

出生於1956年的阿平,從八歲左右就開始習舞,中學畢業後阿平被選送去了北京醫學院(現北京醫科大學),畢業後,被分配到當時的北京市腫瘤防治研究所核醫學科,後改為北京醫科大學臨床腫瘤醫院,這一干就是24年。

上世紀九十年代,阿平在中國同志圈是非常活躍的積極分子,1997年他跟當時的中外朋友一起成立了中國大陸第一條同志熱線——99575。兩年後,由於機緣巧合,在美國朋友的幫助下,阿平於1999年前往美國加州舊金山灣區。

“我後來經常和朋友開玩笑的說,我當年剛剛到灣區的時候,頭等大事就是到處去找可以跳舞的地方,到灣區後的兩個星期,就報名進入了舊金山舞蹈中心!如果說之前對於舞蹈只是一種熱愛,那真正的特別投入應該是在舞蹈中心的時候”那個時候,阿平白天在診所上班,晚上在舊金山舞蹈中心跳舞,從起初的舞蹈班學員,到登臺表演,再到舞蹈表演的藝術指導,每一次角色的切換,都是阿平在舞蹈中的跳躍。

回國後的阿平,依然放不下心中對跳舞的摯愛,他想要一個舞臺。在朋友的建議下,他找到目的地。憑藉著在社群裡的口碑與影響力,他們很快達成了一致,2016年三月,“平之舞”舞蹈教室正式在目的地開課,每個星期三和星期天下午,由他來教授古典芭蕾和形體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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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之舞

“一開始他們(目的地)會收200元一次的場地費。我完全可以理解,一個下午,也不能白用。”當時阿平的舞蹈班從沒有對學員收過學費,200元的房租都是他自己掏。許多人對於他的行為特別不能理解。

後來目的地發現阿平的舞蹈班真的沒有在掙錢,就再也沒收過他場地費了。“那個時候都沒有多元文化中心,我是第一個在這辦活動的人。剛來的時候,教室就一個地板,啥也沒有。我跟他們說,地板需要鋪專門的地板膠,直接就給鋪了。沒有把杆,我又把這個情況跟他們說了,告訴他們需要什麼樣的、在哪兒可以買到,他們二話不說立刻就去買,我特別感動。哪怕有時候人不多,但他們從來不會說什麼,我真的特別感謝他們的支持。”

目的地本身有很多空間——酒吧、舞池、餐吧…等等。然而,活動這一塊其實並不為人熟知。張老師自2017年年底來到目的地,作為健康檢測工作的顧問,除了負責HIV 檢測工作的日常指導外,她還負責多元文化中心的一部分文化、健康方面的活動,大多是講座與培訓。“大家對目的地的認知可能就是一個娛樂場所。但我們覺得,它不應該只是一個酒吧,更應該是一個多元文化的載體。”

“每次辦活動,大家都有很好的互動。參與者往往能在完全陌生的的環境下,經過老師的引導,能直接把自己很真誠地袒露出來,說明他們真的是遇到問題,需要解決,抱著十分真誠的心態來,這就是我們持續做下去的動力。”

但這些活動在目的地的開展,通常不會有什麼利潤可言,張老師認為經營者的情懷正在此,“小楊說過,只要目的地在一天,活動就會辦下去。目的地的經營者是真的希望將這裡的空間更好利用起來,給LGBT社群一個承擔得起的場所,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兒。”

多元文化中心的活動種類很多,許多火爆的活動一開放報名,名額隨即會被秒殺。孫木杉介紹,除了常規的文化沙龍和舞蹈課程外,合唱團和K-pop街舞班在眾多活動中亦十分受青睞。“K-pop課程剛開始就開放大概15個名額,每次都會被秒光。後來我們慢慢開始增加課程與名額。我們的合唱團叫‘不會唱歌合唱團 ’,平時會排一些比較輕鬆歡快的樂曲。我們更像是一個學生社團,大家可以來這裡唱歌,然後定期會有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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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p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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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品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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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lulemon戶外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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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唱團

古典芭蕾對於人的性格挑戰很大,但藝術的個性化,也會讓大家找到自己的個性。每個人對於音樂和舞蹈的理解,會直接看出他這個人。培養一個人完美的個性,這些是舞蹈能夠做到的。在阿平的理解裡,這就是做同志運動,“同志運動的根本就是每個個體要弄明白自己想活成怎樣,成為怎樣的人。”

平之舞的課堂上歡迎任何人。目的地其它的活動也是如此。孫木杉在介紹活動時跟我們說,“很多人以為這些活動來的都是gay,其實不見得,還有很多拉拉朋友,更多直男、直女也在漸漸加入其中。我們很多老師也是直人。大家更多是對活動本身感興趣,是來學習東西,或是交朋友的。”

這幾年的教舞經歷,讓阿平認識了許多人,也跟他們成為了朋友。他們中不乏一些“優秀”的人——導演、設計師、博士。但阿平在與很多人的接觸中發現,他們總是不那麼快樂。阿平於是希望在教授舞蹈之餘,能給大家一種家的感覺。每個星期天下課後,阿平會組織大家一起吃飯。“教的是真東西這個很重要。但同時大家也需要一個機會表達自己,去交朋友,去在這個偌大的北京城,感受到一絲家的溫暖。”

阿平希望將平之舞一直做下去,做到自己身體撐不下為止。目的地文化中心也是這樣。有一些時候,我甚至覺得它們似乎在互相解釋著彼此。“我其實希望影響更多的人。”但這勢必涉及到宣傳。而對於“露面”這一要求,大多數學員會望而卻步。“我十分尊重大家不願意上鏡的選擇,也很理解。我只希望社會接受度能夠更大一點。”

“做平之舞,我當然是滿足自己的成就感,但也希望讓更多人從正面的角度看待社群。我不想站在桌子上喊口號,要人權。我希望能給社群一些能量,以合理的方式讓同志社群在社會上擁有一個應有的位置。”


“不管你來不來,我們都在這。”

2019年11月30日,目的地四樓志願者之家,一間8平方米的小窩,志願者們在為每年最大的活動——“艾滋病日紅絲帶之夜”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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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地四樓盡頭的志願者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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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願者們在準備活動用品:安全套、潤滑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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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撕安全套

小徐、沐川是最早到的兩位,早到就意味著早幹活,他們首先要完成的任務,是準備當日活動要用的100個砸獎用金蛋,100份不同等級的禮品,以及幾百個安全套和潤滑油,供當日的檢測者和客人取用。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這麼多安全套,我被小徐撕套的速度驚呆了。

“小徐,你是在流水線幹過麼?撕套怎麼這麼快!”小徐傲嬌地說:“我戴套更快哦!”

沐川告訴我,小徐戴套確實出了名的快,今年端午節,目的地健康中心聯合艾滋病健康基金會(AHF),開展了中國首個Impulse項目,該項目旨在通過寓教於樂的活動方式,降低人們對HIV的誤解,提高個人健康意識。活動中,有一個環節是戴套比賽,小徐的速度和手法已令所有參賽者望洋興嘆。

目的地近百名志願者中,每週五、六和大型節假日的夜晚,都會有6-10名志願者根據提前報名的情況,來到四樓值班,為當日的客人進行HIV知識宣傳和快速檢測,在這支大部分由gay組成的團隊中,YY是為數不多的直女,熱愛蹦迪的她,因為舞技驚人,在酒吧經常會遇到直男騷擾,來到目的地,這個煩惱再也沒有了。2019年她給自己定了個“做公益”的小目標,當她看到目的地招志願者,就馬上報了名,她說今年最大的收穫就是交到了這些“好姐妹”。談到找男友,她強調“必須三觀一致,而且必須要接受我的這些“好姐妹”,否則免談!”

YY告訴我:“如果沒有目的地,大家很難做自己。”

很多志願者最初報名,都是本著豐富自己業餘生活、多認識些朋友的“私慾”而來,小白卻有些不同,“我主要是來這做貢獻的,因為我之前自己用HIV試紙檢測出陽性。那一瞬間,我變成了一個非常非常孤獨的人……”

小白說那是種一個人走向地獄的感覺,而他的免疫系統也彷彿在看到陽性結果時瞬間崩塌,他當晚就發了燒,去廁所嘔吐不止。第二天他請了一週的病假,獨自去醫院做血檢,等待結果這幾天,他在網上查了所有HIV的相關知識,找了心理醫生,做足了心理建設,最終卻等來了陰性的確診結果。

這場虛驚讓小白一週之內瘦了10斤。他說:“如果沒有經歷這些,而只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看這件事,永遠都覺得沒什麼,只有真的發生在你身上,你才會發現壓力和無助,那時候真的非常想要一個人幫你,但你又很難找到這麼個人,我來這就是要做這個人。”

目的地自2014年開始進行免費HIV檢測,當時只有1名全職員工和7名兼職,且沒有受到過系統的專業訓練,2018年開始招募志願者團隊,到2019年已經先後培訓了五個批次,共有一百多名志願者。

經過兩年的實踐與總結,目的地形成了自己的志願者培養模式:志願者們會參加兩天的集中培訓,內容包含志願服務、志願精神,以及系統的HIV快檢技術及服務課程。簽署志願服務承諾書之後,就成為實習志願者上崗服務,經過工作人員和資深志願者的考核打分後,合格者成為正式志願者,兩次考核都不達標者,就會被勸退。

大陸是目的地第一批志願者,迄今個人檢測量已超過三百人次,他經常會遇到被檢測者問到的各種問題,從檢測試劑的安全性,到發現陽性了怎麼辦等等……而這其中,跟被檢測者建立信任關係特別重要,對方因擔憂提出的每個問題,都會被志願者認真對待,耐心解釋。“這是構建信任的第一步,即包容對方的情緒,我理解你的感受,你的疑問是正常的,不是神經過敏。我們在服務過程中也要展現出專業性和規範性,比如做好垃圾分類,嚴格遵守隱私規定,檢測必須一對一,不能有第二人在場等等,逐步消除大家的不信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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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測室內

近年來艾滋知識的普及宣傳不斷加強,但公眾對艾滋的恐懼卻似乎有增無減。“有的人不敢檢測,一直在檢測室外面徘徊,我們怎麼招呼也不願意進來。還有的測得太頻繁,每週都要過來測幾次”。

在很多人眼裡,一張薄薄的HIV確診報告,幾乎等同於死亡通知書。志願者宇銘告訴我:“早年醫學落後,查出有艾滋就已經是晚期,人都快不行了,人們自然而然把艾滋和死亡綁定在一起,把從感染到死亡這段過程直接掐掉,相當於直接按了快進鍵,可這其實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如果大家都能知道發病原理,發病階段,服藥過程這些知識,就會發現這其實是和糖尿病、乙肝差不多的一個疾病。”

張老師是目的多元文化中心的顧問,亦負責健康檢測工作的日常培訓和指導,有多年艾滋病項目管理的經驗。在她看來,目的地與同行的同志檢測組織一樣,強調“陪伴性檢測”,志願者們如果發現陽性者,會在第一時間進行心理疏導,並根據對方的需求,陪伴其確診,直到接受後續治療。

小白說:“我們是這個世界上除了TA之外唯一一個知道這個結果的人,我們第一反應一定要給TA一個安慰,這很重要,還會有一個月的心理過渡期,陪TA走這段路,當然這都是在對方需要我們的前提下,當對方能夠自己面對這件事,不再需要我們了,我們也不會去打擾。”

酒吧這類娛樂場所不同於浴池、公廁,並不是男同人群最高危性行為的發生地點,目的地檢測出的陽性率並不高。國家疾控中心其實每發現一個陽性就會給幾百塊的獎勵,但目的地並沒有把陽性率作為一個最重要的指標,在這裡設置檢測的目的也不是為掘地三尺把陽性挖出來,而是希望通過持續的檢測服務,幫助大家培養定期檢測、保持安全性行為的良好習慣。

張老師說,目的地現在只有一二樓的酒吧餐吧盈利,三四樓這些都是“賠錢貨”,但是檢測這項工作沒錢也會做下去。“不管你來不來,我們都在這。”

2018,聯合國艾滋病規劃署提出Undetectable equalsUntransmittable,即對艾滋攜帶者來說,檢測不到就等於傳染不到。

這個被簡稱為“U=U”的概念,意味著只要HIV感染者按照規定服用藥物,達到並維持血液中無法檢測的 HIV數量(病毒載量),就無法將病毒通過性行為傳播給他人,這已經被大量的臨床試驗所驗證。

不專業的媒體報道、虛假的網絡廣告和信息、公眾匱乏的科學知識、羞於啟齒的性教育,這些都是造成感染者受到嚴重歧視和不公正對待的社會成因。志願者邱邱說:“主要還是信息不對等,真指望一下子轉變也不可能,知識是慢慢滲透的,要不停地正向宣傳,而且感染者一直活著,越活越好給那些賤人看看!”

2019年12月1日凌晨,在志願者們的不懈努力下,當晚檢測人次達到112人,打破了目的地檢測服務的單日最高記錄,檢測的同時,就在幾步之隔的酒吧舞池內,就有目的地與丹麥使館合作的“紅絲帶之夜”演出,演出邀請到了國際知名的丹麥音樂人Asbjørn宣傳艾滋病知識,舞池中的觀眾們幾乎為之瘋狂。

不是最火的酒吧,憑什麼在工體堅持十六年,還創造了一個亞洲紀錄

志願者王子邀請嘉賓抽取當晚大獎

當問到志願者們來目的地有什麼收穫或者改變時,大家給了我很多看似不同卻也相同的答案:

“最大改變啊,我剛做志願者時其實還想找異性結婚,但現在我可以考慮三方輔助生育,但肯定不會騙婚傷害女性。”

“目的地文化是非常多元包容的,在這有什麼想法和老闆提出來就可以實現,我最近辦了個相親交友會,當場3對佳麗牽手成功”。

“來到目的地能夠全身心釋放自己”。

“我這人生活其實沒啥激情,目的地能讓我看到別人生活的樣子”。

“對我來說目的地已經是一個家了,不管你來自哪,這都是你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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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Y、小白、大陸、宇銘、博博、鵬飛、邱邱均為化名)

季慶對此文也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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