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了。
古時候，在這一天是要祭天的，可以說是國之大典。至今，雖說仍有“冬至大如年”的說法，可具體到生活日常，只剩下了北吃餃子、南吃湯圓這件事。
我是北方人，自然，冬至這個節氣，是和餃子捆綁到一起的。並且，待吃飽了，喝足了，還可以發揮下文藝氣質，感慨一番，這可是一年裡最長的夜呀，有著最多的思念。
不含糊地說，人的務實和務虛，在這個特殊的時間節點，也算完美融合。
記得有一年，冬至趕上工作日。到中午時，剛下班，單位裡領導就一聲招呼，集合了大家往附近的飯店趕去。
先是點了一桌子菜，涼的熱的，卻也都興致不高。好不容易終於盼來一盤餃子上桌，筷子齊動，不待熱氣散盡，一個人夾起一個盤子就快差不多見底。
手快的吃了兩個，嘴慢的，只吃到一個，餃子一眨眼就光盤了。然後，一桌人眼巴巴地等下一盤上桌。沒辦法，冬至日，凡是飯店，大家都是奔著餃子來的。
幼年時，我媽常說，蒸饃省，烙饃費，想吃餃子賣塊兒地。意思是吃餃子忒費面，可現在吃的並不缺呀，餃子早成了日常食物種類的一員，不必挑選了日子才能吃上。
可人就是這麼怪，平日裡不覺得餃子怎樣，偏偏到了冬至這一天，不吃上一頓，總覺得少點兒啥。 就像過春節，一邊抱怨著年味寡淡，一邊爭先恐後去商場裡掃蕩一番。
說起來冬至吃餃子，還得追溯到河南南陽的張仲景。他辭官還鄉之時，正是寒冬臘月，看到白河兩岸的老百姓又餓又冷，還被凍壞了耳朵，就想了個辦法，把羊肉和驅寒的藥材同煮，後取出剁碎，包在麵皮裡，成耳朵狀，煮熟後分給取藥的人吃。後來，人們跟著學，就有了“餃子”，或者叫“扁食”的食物。
冷天裡，一個個小耳朵一樣的餃子，下水一煮，連餃子帶湯，呼呼的冒著熱氣，呼呼嚕嚕下了肚，不管耳朵能不能不被凍壞，這胃是被切切實實熨燙得暖乎乎的。
流傳一種說法，吃餃子，是一定要帶煮餃子的湯一起喝掉的，是謂“原湯消原食”。有沒有道理就不得而知了，不過，餃子配酸湯，吃起來，要多得勁就有多得勁。
第一次知道冬至要吃餃子，還是離開家到開封上學那一年，九月入學，沒過幾個月，就到了冬至。然後，差不多混熟了的一班人就在班長的組織帶領下，籌備起了包餃子。
那時，教室後面有一個煤火爐子，活動在晚上進行。早早跟學校食堂借了鍋、盆、擀麵杖、面板之類的，又買了大肉，大白菜，麵粉，還有油鹽醬醋，東西備齊，晚飯都沒吃，就開始幹了。
有同學年齡大些，在家裡時有做飯經驗，於是，揉麵，拌餡的重任，就交給了她們。而我，拿著一根兩頭尖尖的擀麵杖，擀起了皮。之前在家用的是從頭到尾一般粗的，突然改了工具樣式，從不習慣到使用嫻熟，很是費了些勁。
皮好了，餡好了，剩下的就是包餃子。人太多，也只有包著煮著吃著，同步進行。幹活的總是吃的晚，等有人把煮好的餃子盛在快餐杯裡遞給我，也顧不得是誰的餐具，埋頭只管吃了。
餃子冒著熱氣，白胖白胖，咬了一口，汁水在口腔裡蔓延，香到了心裡。也許，是自己動手做的，吃起來格外有味兒吧。整個教室被水汽氤氳，談笑聲不絕於耳，很是熱鬧。多年後，依舊記得那個氛圍。
其中還有一個插曲，是事後有人說起班裡有幾個同學患有肝炎，亂用餐具，不知道有沒有被感染到。私下裡，班裡又颳起一陣去打乙肝疫苗的風。我沒有去打，所幸的是，也沒有誰被感染上。
畢業的時候，當年一個有肝炎的同學，說起班裡第一次冬至包餃子的事，說那是她溫暖的記憶。大概，有人打疫苗的事她並不知道。偶爾想起，心裡說不出的滋味，隱隱覺著慚愧。
你如果問我，最喜歡吃什麼餡的餃子，那我可是要一臉懵逼了。說過了，我這好好先生，什麼樣的餡都好吃。早些年家裡包蘿蔔豆腐餡，後來，韭菜雞蛋，各種肉餡，也都好吃。
老媽不吃葷，什麼肉都不吃，於是，在家包餃子首選素餡。平時，若是包了肉餡的餃子，必定是要再備下素餡的。有時老媽嫌費事，包了煮了肉餡的，就不想再換餡，換鍋，於是，家裡人都吃餃子，獨她下點兒麵條吃。
朋友愛吃肉餡，還得是茴香大肉的，他的說法是，“茴香”，“回鄉”。他常年因工作在外，每每離開家，或者回家，都要吃上他媽媽做的茴香大肉餡餃子，如果他媽媽沒空包，跑到飯店也是要吃上那麼一盤的。
聽說這件事，覺得他太過矯情，這都是什麼迷信說法。可轉念一想，人在世間行走，可不就是靠著對人對物的執念，才讓平淡的日子裡有了光和暖。
還有個朋友，曾一起吃飯，在一個小飯館裡，吃的餃子，他點了大肉餡的，我點了韭菜雞蛋餡的。上桌後，換了幾個餃子，肉的素的，算都吃上了。又一次，吃的面，他又給點了個韭菜雞蛋餡的餃子，他說，記得你愛吃。想跟他說我什麼餡的都可以，想了想，還是把話嚥下了。
去年冬至，是在老媽那裡度過的。和她，還有老爸一起包過餃子，寫了人生裡第一首正兒八經的餃子詩：
《冬至已至》
·
時間或許，從來不想定義，
冬至已至你不至。
·
牆上老鐘的嘀嗒，嗒嘀，
晨曦，黃昏，黑暗，週而復始。
·
我的窗前，風扯去了葉，
樹枝如虛無的影子。
·
這最短的晝，最長的夜，
把我裹在一碗餃子裡。
想說的是，很多時候，對於“你”是很混沌的期待，也許是人，也許是物，也許，是或一個閃念，或恆久不熄的夢。
而感觸更多的，是走過了時間，人倒是結結實實被人情和人性包裹，宛如一碗精心製作的餃子。
-END
【作者簡介：青青竹葉青。山高水遠，文字相伴。淺淺文，淡淡情，寫不盡的詩與遠方。你若恰好在，我們一起聊聊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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