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梨硔(hong)的秋刀魚熟了,
(有人說這是翹嘴巴,
我嫌名字不好聽,哈哈)
吹過了一季山風的魚,
在初冬的暖陽裡撒發著誘人的光澤。
切幾塊魚乾,
配上鹹肉、臘腸,
噴一點料酒,
薑絲是必不可少的,
再在碗底鋪一層千張絲,
放在屜籠上大火蒸制二十分鐘後便可以出鍋了。
上桌前撒上蔥花,
挖一勺紅辣椒醬,
這是寒冬臘月裡,
江南人家裡最為尋常的一道美食。
還有一種紅燒的做法,
大火熱油的鍋底,
蔥薑蒜爆香,
放上熬製好的醬料後,
放入事先浸水回軟的魚塊猛火爆炒,
最後加入少許水蓋上鍋蓋燜至幾分鐘調味。
濃油赤醬的徽州做法,
鹹鮮美味中複合著鹹魚風乾後獨特的醇香,
足以抵擋窗外一整冬的溼冷嚴寒。
2108年的初冬,
在被霧霾籠罩越來越久的城市裡,
找一個藉口,
短暫的逃離,
尋一處喧囂之外的遁隱之處,
嘗一嘗慰藉靈魂的美味,
或許是一個無奈卻又不錯的選擇。
山腳下的一戶農家小院裡,
南天竹的紅果子綴滿枝頭。
當地人把它叫做搖錢樹,
家家戶戶都會在門前院落種上一棵。
崎嶇的山路上,
八十歲的爺爺每天都要去林子裡砍柴,
在大雪封山之前,
把家門口的柴火堆填滿,
這是全家整個冬天的供給保障。
村口的這棵銀杏樹,
比砍柴爺爺的年紀還要大,
默默地守著這片山巒疊嶂,
經年不變,
看往來過客,
看雲落雲起。
引來山泉,
養雞種稻,
自給自足。
萬曆年間,
逃難的祖輩們,
在海拔千米的徽州山脊上,
繁衍子孫,
建立家園。
五百年後,
山茶花依舊怒放,
村裡的後生,
卻早已奔向繁華,
雲端上,
只留下不願離開的老人,
和漸漸斑駁的老屋。
後來,
這個深藏在皖南山區雲霧間的小山村,
因一副獲獎的攝影作品,
而被紛至沓來的驢友打破了多年的平靜。
紅燈籠、
白枕頭,
迎來送往著一撥又一撥的驢行客。
原本人煙稀少的小山村,
漸漸生機煥發。
趁著暖陽,
把用辛勤勞作。
和大自然饋贈換來的囊中收入,
變成換瓦修繕,
築屋蓋房。
每一顆南瓜都飽滿健壯,
每一朵菊花都氣味芳香,
每一顆辣椒都引誘著味蕾,
每一朵扁豆花都在微風拂面的山澗裡寂寥地開放;
每一塊雪白的糯米粑粑都在牢牢地粘裹著烏黑髮亮的芝麻,
每一顆雪裡蕻都在拼命地沐浴著晨昏的陽光,
待到來日,
華麗轉身,
成為餐桌上炒肉絲裡的唇齒留香。
只有泛著銀光的野柿子,
高傲的掛在枝頭,
不屑與那些勢利的果菜瓜蔬爭寵。
即便遒勁的枝幹上早已枝葉落盡,
紅彤彤的果子依然披滿風霜自我陶醉,
它不落下來,
你也夠不著。
白天的熱鬧後,
換來夜晚片刻的寧靜。
據說星空不錯,
繁星爍爍,
清澈乾淨,
靜謐深邃,
我在夢中想象得到它的美好。
再過幾個小時,
就要日出了。
黑黢黢的山頭上擠滿了人,
太陽公公卻爽了約,
雲海菇涼也不知躲到哪裡,
羞澀的不肯露面。
即便這樣,
也沒有妨礙大家,
自拍自嗨,
自娛自樂。
那就賞花看果吧,
覆盆子、
野草莓,
紅果子、
黃果子。
下山路上,
“老王,你的膝蓋怎麼樣?”
“還好吧......”
“還好就是有感覺了,哈哈”
幾步小跑後,
妻子的肩頭,
成為丈夫的柺杖。
陪伴,
就是最長情的告白,
溫暖而真切。
山澗裡,
小溪邊,
農家門前的牆垛上,
每一朵野菊,
每一片枯葉,
每一根大蔥,
都是最美的風景。
秋刀魚熟了,
無人機從頭頂飛過,
沒有日出,
也沒有云海,
2018初冬的木梨硔,
我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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