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人的規矩?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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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到了!”

託復興號的福,如今到天津也僅需約四小時的車程。京滬線常來常往去帝都的頻率居高不下,而就在一站之遙的這“天子渡口”,卻已許久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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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的霧氣裡,搭車穿過神似上海外白渡的“解放橋”,正準備欣賞一番海河兩岸的新造舊事,竟不過三五分鐘,下榻的“如家精選酒店”就立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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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現代英倫風格,一杯咖啡剛好消解早起趕火車的睏乏


“哈!洛瑋兄!快,一起來吃德州扒雞!”偶遇不常有,但這兩週卻“經常”地發生。

在大堂checkin的時候,剛巧就碰上了多年的酒店老鳥學強兄,這是從山東到天津巡店開會,湊上一起又可以蹭到了工作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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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州扒雞、雞胗、糖醋小排、醬燒茄子,配上兩個大白饅頭,這很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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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作為北方重鎮和傍著帝都的優良港口,在歷史書上留下了或濃或淡的痕跡,而這些痕跡,又被前人描摹和鐫刻在這片土地上,供本地居民和來往的遊人探尋。

這些刻痕當中最深的,當屬本地人口中的“租界文化”。從1860年開始的85年間,英國、法國、美國、德國、意大利、俄國、日本、奧匈和比利時都在天津老城的海河兩岸相繼設立租界。而這間酒店所在的區域,正是當年意大利的租界所在,僅需跨過一條馬路,便是如今經過整頓、修復而成的意大利風情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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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天津從來都有兩派聲音……”

“哦?什麼?”

“就是這些租界裡的老洋樓,一個認為這些是風情,應當保留;另一個卻覺得這些是恥辱,應當拆除。”

“噢…那你們怎麼看?”

“很難說吧,看站在哪個角度。但如果是問我媽,她會覺得在春天繁花似錦、夏夜涼風習習、深秋銀杏金黃、冬日雪摞石階的時候,來這裡散散步,走一走,還是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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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有租界的城市很多,但像天津這版每個國家的租界都各成風格、相連成片的卻不多見。和本地的合作伙伴開完會,便相邀一起逛逛這近在眼前的意大利風情區。風情區裡四處散落著成棟帶花園的地中海風格的別墅,或許是意大利的緣故,從廣場到雕塑,“馬可波羅”幾乎無所不在……

秋日蕭索,樹葉黃的黃,落的落,風一刮來,過路人都緊緊的拉起了外套拉鍊,把圍巾往脖子上一緊。天公似乎不太作美,一整個下午霧氣濛濛,還瞬時飄起了雨點,工作日原本就少的遊人如今躲雨的躲雨,街面就更顯得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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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路探進一片小院,兩株古老的黃楓正趁著風來雨急而招搖,數根羅馬柱支起了一棟典型的羅馬式建築,愛神丘比特也被賦予了新的玩具——一把琴,一個鼓。從門口張望過去像是一個營業的場所,不妨進去討杯咖啡喝,順帶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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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棟樓應當是有什麼故事的吧?”

“故事啊…曾國藩故居算麼?”

趁著等咖啡的間隙,向Tender隨口一問,才知道原來冥冥之中在這偌大的風情區裡選這棟樓進來原來是正有道理。喝上一杯暖心的愛爾蘭咖啡的當口,方才閒聊的話題,也似乎有了答案,畢竟此處曾經的主人曾文正公有言:

“既往不戀,當下不雜,未來不迎。”

過去的何必糾結,未來的也無需焦慮,只需顧眼當下,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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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逐漸籠罩下來,小雨也停了,晚餐又與學強兄約在水上公園附近的“天津衛碼頭”,到了的時候,姣月早就掛在了人工湖的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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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說這個天津衛碼頭是一家餐廳,毋寧說它是天津的一個微縮景觀。推開厚重的簾子一進門,糖墩兒(糖葫蘆)、泥人、拔糖(糖畫)、熟梨糕的小攤吆喝聲便一擁而上。大廳裡四處,赫然架著怡和洋行、益盛年百貨、廣昌行、金來帽莊、悅來客棧這些老字號的牌匾或者門頭。

原本平常的收銀臺變作了錢莊,服務員也都穿著長衫馬褂或者舊時軍人的制服,整個餐廳一幅儼然的民國市井畫卷。最奇特的還要當屬這一摞子“銀元”,拿在手裡哐哐作響,看上什麼泥人糖墩兒,便花上一兩個大洋,過一把“民國大佬”的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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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食上肯定也不會委屈,八寶茶、驢打滾、鍋(ga)巴菜、豬肉黃豆凍、蒸羊羔、蘿蔔糕……各色小吃擺得滿滿當當,學強也順勢拿出賣相極好的津酒扁鳳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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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津又是什麼規矩?”看著山東來的他,心裡不免嘀咕。

“天津沒什麼規矩哈……”軟萌的話頭一開,他另一手卻已經直愣愣地把酒灌入了大肚的茶杯,“沒規矩,沒規矩,大杯喝酒,幹了就是!”

酒過三巡,吃著精緻的小菜,說起這北方喝酒最簡單最舒服其實不過幾個餃子再嘬幾口二鍋頭,沒想這就突然打開了老友的話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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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自短片《餃子》


“小時候不懂事兒,覺得這個餃子不就是一個普通的主食嗎,還老是數落爸媽為什麼老要花那麼大功夫做這個給他吃。和麵、揉麵、擀皮兒、剁菜、和餡兒,然後還得一個個包著褶兒……”

“噢,那會兒你肯定是叛逆期吧?”

“對!後來長大了有一年回家鄉,下著大雪,路上很滑又泥濘,還摔到了溝裡。推開家門那一刻已經接近午夜,卻看見爸媽用柴火還溫著灶上的一鍋水。看見我進門,也沒多言語,打開鍋蓋下了包好的餃子。又冷又餓又疲憊,在爸媽的注視下吃著那碗熱乎乎的餃子,突然明白,這餃子原來是這樣的溫暖,這樣的無價……”

老友乾了杯中酒,講完了故事,從此他知道要陪著父母做他們覺得重要的事情、吃這最簡單的餃子,就是天底下最重要和最溫暖的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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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自短片《餃子》


其實又何止是常在路上的鳥人,大凡在這片土地上生長過的人們,無論是遠在天涯還是在海角,他們內心最深處的情感,就常常會濃縮在這一碗餃子和一口濁酒之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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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拉開窗簾,霧已散去,天色清朗。

依稀記得,昨夜本地土著提到“狗不理”的總店就在酒店步行10分鐘之外的山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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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過酒店一側的大沽橋,和平路在修復路面,顯得有點擁擠,乾脆就擠進了小道捨近求遠地隨意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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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上完夜班的大姐,騎著電瓶車拐進自己的小院,拉出自家的大金毛,在這紅磚古樓間慢行。一路並行了幾分鐘,大姐非常熱情地就熱心介紹起兩邊的建築,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和平路的兩旁,到她這兒,已經是第四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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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這勸業場吧,早就沒生意了,無論怎麼折騰……”

勸業場對面就是新興的恆隆商場,一個是百年前的繁華背影,一個是新世紀的商業新秀。無論那些念舊的人多少喟嘆興衰,也確實改變不了世事恆新的時代的節奏。畢竟恆隆也不好過,面對銳進的新零售,它要憂慮的可不比勸業場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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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一個單人套餐?”

室內室外雕廊畫柱,迎賓的服務員一襲紅色長衫,跟腦海中臆想的包子鋪氣氛似乎有些不符。但也忽然明白過來,人家光緒年間就是天津的老字名號,自然到如今就不僅僅是一個包子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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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單人套餐裡,8個小包(鮮肉、醬肉、傳統三鮮、韭菜大蝦、遼參、全蟹肉、薺菜)、2個涼菜、1碗小米粥……味道嘛,留個懸念吧……

正嘀咕之間,手機屏幕突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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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瑋,來天津了都不約個茶?”看來是昨晚發的朋友圈發酵了。

“……嗯…就是一天的行程,沒打算驚擾您嘛……一會兒就準備高鐵返程了…”尷尬地遲疑了一下回復到。

“大週六的,急啥?!下午3點,五大道見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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