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最高明的智謀就是直達本質

小說:最高明的智謀就是直達本質

“我於今天傍晚抵達昆明,一路風塵,不便打擾,明天上午滿懷誠意前來拜訪。不知吳兄是否方便?期盼與你徹夜長談。高傑。”

晚上九點多,吳修風收到了高傑的微信,第一感覺就是將要有事發生。他來到文化館,把這事告訴了老師。

楚老師說:“他既然這麼說,想必是有什麼事情?蘇老師品行端方,即使有事,也不用擔心,我們明天就恭候他的光臨。你把這個事也告訴一下你楚哥他們。”吳修風當時就打電話,他們倆都說已經約好事情無法走開,就讓吳修風陪著老師接待。

第二天上午,高傑按照吳修風發的地址,來到老師家裡。

雙方寒暄了一陣,高傑表達了蘇友舟對楚老師的問候,整個房間一片祥和、友好。

高傑說:“此次是我的老師特意讓我來拜訪的,除了問候,有個事想和你們商量。”

楚老師說:“我很敬重蘇老師的學問和人品,你是他的得意弟子,自然也在敬重之列。”

“謝謝楚老師。”高傑說:“不知楚老師是否聽說,文化部門將進行一次大規模的改革,要把中國經典文化重新找回來,聽說動作很大,牽扯到的方面很多。”

楚老師說:“我聽人提起過,具體不是很清楚,這是一件好事,早就應該這麼做了。”

“事情當然是好事。”高傑說:“問題是,由誰來主導這一件事情?”

“這不是有文化主管部門嗎?”楚老師說:“他們自然會主導,再邀請一批有代表性的人參加。”

高傑說:“據我們瞭解的情況看,這一次跟以往不同。首先,規模很大、動作很大,先由某個人組合一個團體代表文化界提出方案,再邀請相關人員參加。”聽到這裡,楚老師和吳修風明白了這件事情的真正含義。

楚老師說:“蘇老師是什麼意思?”

高傑好似答非所問:“你們聽說過曹劍峰這個人嗎?”

楚老師和吳修風對視了一眼,都表示不知道。高傑說:“據說,曹老師上次峰會後,一直耿耿於懷,一門心思尋找一個能代表他出場的人才。也算是機緣巧合,他的一個本家侄子曹劍峰從美國留學回來,正好就碰上了。最近幾年,曹老師悉心培養他,目的就是要讓他在文化界代表自己。”

楚老師說:“這個人智商如何?”

高傑說:“我沒親眼見過這人,聽說機智無雙,常常不按規則出牌,行事風格很像曹老師。按我老師的說法,他是曹老師所有學生中最厲害的弟子。他的出現,一定會攪動文化界風雲再起。現在曹老師和曹劍鋒攜手合作,一人臺前、一人幕後,利用這一次文化改革的機會,已經把蒼山名單上的人十之七八網囉了,矛頭直指你們和我們。”

楚老師說:“所以,蘇老師就讓你來到了昆明。”

“是。”高傑坦然說:“希望我們雙方一條心,抗住他們的宵小伎倆。”他看了看時間:“楚老師,我還要去見一位朋友,我們再約時間。”

楚老師說:“那也好,小揚你送送高傑。”

出了文化館,來到路口,高傑說:“不知吳兄晚上是否有時間,我們聊聊。”

“那很好。”吳修風說:“這樣吧,下午我請你吃飯,邊吃邊聊。”

高傑說:“正合我意,非常感謝。”

吳修風剛返回,楚修正也來到了。楚老師說:“你不是有事嗎,怎麼又來了?”

楚修正說:“剛剛開完會,既然蘇老師的學生來,我們應該盡地主之誼,這是禮貌。”

楚老師點點頭,看到楚修正心情沉重的表情。說:“是不是有什麼事?”

“都是工作上的事。”楚修正說:“今天本來是開會討論‘滇池文化主題公園’的建設方案。接到上面的通知說,這個方案暫時擱淺,原因是北京文化界有個叫曹劍峰的人對這個方案中的弊端進行了闡述,認為應該暫停。我懷疑這個曹劍峰跟曹立智有什麼關聯?”

楚老師說:“他們是本家,剛剛高傑已經告訴我們了,看來這個曹劍峰還真是不簡單。”

下午時分,吳修風和高傑兩人來到一家很講究的休閒餐廳。點餐後,高傑說:“在上次峰會上,你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今天見到你,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高兄見笑了,我對你是敬意有加。”吳修風說:“我老師說,蘇老師和你們都是才高八斗、品行端方的人,讓人很是敬重。”

高傑說:“我一直想和你來一次徹夜暢談,那定是人生一大快事,看來的確如此。今天上午我說的事情你是怎麼看的?”

吳修風說:“首先,我認為這是一件好事,我們應當毫無疑義的支持;其次,不管是誰來主導這件事,只要他是真心誠意的想做好這件事,我們都不會有任何異義,並且,我們會為這件事添磚加瓦。”

“不知你們想過沒有。”高傑笑笑說:“曹老師他們的所作所為,會不會把我們雙方排除在這件事情的範圍之外,甚至取消我們參加峰會的資格。”

“當然有這種可能,上一次他們不就是這麼想的嗎?”吳修風說:“高兄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你們支持者眾多,他們不敢對你們過分,倒是我們很值得擔憂。”

“與你們相比,感覺我們稍好一點。”高傑也不迴避:“可以想象,先是你們,接下來又是我們,最後就是曹老師一心所想的‘文化之王’夢想。”

吳修風說:“高兄,你們消息靈通,依你看該怎麼辦。”

“我和我的老師特別討論過這個問題。”高傑說:“這個曹劍峰確實是勁敵,唯有吳兄才可以讓他知難而退。”

吳修風笑笑:“高兄的意思是要把我放在火上烤一烤。”

“吳兄說笑了。”高傑說:“聽說上次峰會上有曹老師的弟子說你不過是一枚棋子。你回答說,‘只要所做的事是正義的,即使做一枚棋子也很自豪’。今天我就借用你這句話,為了公平正義,把自己拷上一烤又何妨。”兩人哈哈大笑。

吃完飯後,雙方都沒有想離開的意思,便點了兩杯現磨咖啡,繼續他們的暢聊。

吳修風說:“我進入文化界的時間不長,但還是多多少少看出了一些東西。文化界大部分人都對我老師沒什麼好感,甚至很反對,不知高兄是如何看待我們的。”

高傑說:“我老師以下所有人,對你們都很敬重,也很友好。上次峰會到今天,你應該看得出來,我們很有誠意。至於說當今文化界很多人不喜歡楚老師,其中的原因很多;歸納起來不外乎兩方面。一是那些當事人的現實利益;另一方面,就是楚老師性格率真、行為乖張,許多人接受不了。”

說到這裡,他看了看吳修風笑笑說:“據說很多年前,曹立智當著很多人說:‘楚夢熊,連一個名字都是這麼另類,當自己是誰’?在以後,只要聽到楚老師的名字,他就會氣得發狂。我這麼說夠直接了吧。”

“感謝高兄的坦率。”吳修風說:我能聽出來,你說這些話沒有惡意,真不愧是儒家弟子,讓人敬佩。”

“得吳兄一讚,猶如暢飲美酒。”高傑說:“吳兄你對我們所主張的學說有什麼看法?”

吳修風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也算是儒家弟子,因為我很信服孔老先生的儒學思想。在我看來,孔老先生的學說是一門真正‘入世’的學問,他代表了人類的精神所在。無論再過多少年,孔子的儒學思想必將浩氣長存,不僅影響了目前的區域,相信它會影響到整個人類世界。”

高傑非常意外:“沒想到吳兄對我們的儒學有如此高的評價,真是感謝。”

“恕我直言,高兄你可能誤解了。”吳修風說:“我剛才從頭到尾說的都是孔老先生的儒學,並不是籠統的泛指儒學。”

高傑說:“這有什麼區別嗎?”

吳修風笑說:“高兄如此聰慧之人,怎麼會有此一問?難道是所謂的‘燈下黑’嗎?還是跟小弟開玩笑。”

高傑說:“我是真的很好奇,我從來沒聽過這樣的言論。”

吳修風說:“以高兄和蘇老師的學識智慧,應該早就明瞭,或許因為你們是當局者,所以從不會往另外一個角度去想這些事。”

高傑說:“願聞高見。”

“個人觀點,僅供笑談。”吳修風說:“我認為,儒學分為三個階段。一個是以孔老先生為代表的儒學,可稱為孔子儒學;其次是以孟子為代表的儒學,可稱為孟子儒學;最後是以朱熹二程為代表的儒學,可稱為宋代儒學,這三種儒學之間存在本質的區別。我剛才談論的是孔老先生的儒學,其它兩種不談也罷。這都是個人觀點,請高兄不要見怪。”

高傑很疑惑:“吳兄客氣了,我沒有那麼小肚雞腸。我只是很好奇,你的這些見解能說的再具體點嗎?”

“我這是班門弄斧,還請高兄不要見笑。”吳修風說:“我想先請教高兄幾個問題,為什麼現在的很多人會認為儒學是迂腐的學問。”

“那是因為時代變了。”高傑說:“近百年來,人們很推崇西方的技術和學問。很多人對西方的‘普世價值’觀點頂禮膜拜,把中國的經典學問拋之腦後。但他們不知道,這是中國人得以生存永續的根脈所在,離開了這條根脈,中國就會枯竭。正因如此,即使是在西方學術最鼎盛時期,儒學思想也沒有被完全淹沒。可喜的是,近年來,還有了越來越昌盛的跡象。”

“好。”吳修風說:“為什麼每年前往山東曲阜參觀的人絡繹不絕。”

高傑說:“山東曲阜是儒學的聖地,是人們的精神所繫。儒學所倡導的‘仁義禮智信、百善孝為先’,就是規範了人們的行為準則,告訴人們要做一個有道德、講良知、守規矩的人;而這正是人人內心的需要,是每一個家庭都渴望擁有的;因此,它自然能昌盛長存。現在全國各地,凡是堅守儒學思想的家庭往往都比較和睦,比較溫馨;尤其是以山東曲阜一帶的人更為明顯。”

“好。”吳修風說:“再請問,為什麼這麼多人責難儒學?”

高傑說:“因為近代中國落後弱小,人們滋生了崇洋媚外心裡。”

“在我看來卻不盡然。”吳修風說:“首先,人們喜歡到山東曲阜禮拜,是因為儒學所倡導的‘仁義禮智信孝’等思想對人們的現實生活具有指導意義,這也正是儒學幾千年來得於倡盛發展的主要原因。然而,現在有很多的人責難儒學,說它是迂腐的學問,我們不能簡單的歸究為是人們的墮落媚外、愚昧無知,事物的兩面性告訴我們,其中一定有更深層原因。在我看來,是因為現在的儒學早已不是孔子的儒學了。”

高傑更加疑惑:“請吳兄繼續。”

“據歷史記載。”吳修風說:“在戰國之前,即使是到了春秋末期,讀書人依然能治國理政、又能揮戈戰場,根本就沒有‘書呆子’這一說法;因此,讀書人的社會地位特別高。變化是自孟子開始,他妄解人性、強分尊卑、滿口仁義、欺世盜名,讀書人漸漸地蛻變成‘說起道理來頭頭是道,做起事情來一塌糊塗’,所謂的‘百無一用是書生’就是最好的結論。到了宋代的朱熹二程更是變本加厲,自以為是的列舉出品名繁多的倫理條款把人們像‘棕子’一樣束縛起來,用‘聖人’的標準要求人們在方方面面加於恪守,完全不考慮人心、人性。在這樣的社會氛圍中,人們漸漸地喪失了個性、勇敢、創造,呈現出一副圓潤溫和、中規中矩的好模樣,千人萬人一個樣。人都變成這樣了,國家能強大到哪裡去?”

他笑笑繼續說:“高兄,你有沒有發覺,現在社會上宣講的儒學基本上都是宋代版的儒學思想,完全不是孔老先生當初所創立的儒學了。因此,儒學被很多人罵為迂腐、無用的學問也就不足為怪了。”

高傑沒有說話,好似在思索吳修風提出的問題,過了好一會說:“實話實說,我們是真正的儒家弟子,你剛才所說的問題連想都沒想過。我現在不能說是對是錯,好在以後會有機會再談論。現在,還有一個問題請教,中國歷史上有‘百家爭鳴’,為什麼唯獨儒學被列朝列代所接受。”

吳修風說:“因為孔子的儒學所倡導的‘仁義禮智信、百善孝為先’正好迎合了人們心裡強大的需求。智者都應該明白,人性人心,就是人道天道,違背了人道天道就等於自取滅亡,豈能長久。”

高傑說:“與吳兄聊天,真是痛快淋漓,希望以後還有機會再聊。”

吳修風笑說:“高兄見笑了,歡迎你再次光臨昆明。”

日子就在枯糙卻充實、平靜中又滿含憧景中一天天走過。這一天的中午,吳修風和普燕來到楚老師家裡,打算品茶聊天,然後一起做飯。三人正說得起勁,門口突然出現了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吳修風清楚地看見,老師停止了手上倒茶的動作,整個人身體僵硬,驚愕的表情佈滿面孔,定定的看著門口出現的這兩人。他從未見過老師如此失態,只聽楚老師開口說:“禾苗,你回來啦?”

那個女孩一言不發,徑直走到沙發上坐下。男孩倒是很有禮貌的說:“楚老師你好!我叫曹劍鋒,從北京特意來拜訪你。”

吳修風聽到這段時間來頻頻出現的名字,轉頭看向他:年齡和自己相仿,面貌瀟灑俊朗,表情志得意滿,顯示出相當自傲的個性。楚老師好像沒有聽到曹劍鋒說話,依然手足無措的看著那個女孩子。

那女孩相當漂亮,一副絕世容顏中蘊含著只有大家閨秀才具有的嬌貴氣質。她不屑的說:“別表現出一副很關心我的樣子,裝模作樣。”

吳修風的驚訝更加強烈,忍不住說:“你是誰?別太過分了。”

那女孩看看他,依然口氣不變的說:“這是哪裡來的人才啊?可惜了帥哥,在這裡輪不到你說話。”

吳修風更加氣憤:“有事說事,別這麼陰陽怪氣的------。”

楚老師突然大聲說:“小揚,你閉嘴。”吳修風看到老師發怒,不敢再說話。聽見微信響聲,一看是普燕發的:“她是楚老師的女兒,叫禾苗。”

他恍然大悟,只見普燕用手拉了拉那女孩,跟著做了一個兩手食指對食指、母指對母指的造型。禾苗顯露出一絲驚喜說:“你是普燕?我們都快十年沒見了。”普燕微笑著點點頭。

楚老師說:“禾苗,我們去吃飯吧?”

禾苗好似忍了忍:“今天你家裡有人,不想說了。”她轉頭對一同前來的曹劍峰說:“曹大哥,今天就算了,明天再來。”她站起身,對普燕笑了笑,又看了吳修風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他們三人靜靜的坐了好一會,楚老師先開口說:“我知道你們心裡有許多話想問,特別是小揚更加覺得莫名其妙。你們不要問,我也不想說,總之,這是我一生抹不去的傷痛,是我咎由自取。”過了一會又說:“你們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剛來到院子裡,吳修風就迫不及待的說:“老師不會有事吧?我從未見過他這麼失態。”普燕搖搖頭。

吳修風依然放心不下,他心裡明白,這種事確實不好管。然而,老師處在如此孤單的情況下,自己卻袖手旁觀,怎麼也說不過去,何況還有一個來者不善的曹劍峰。想到這裡,他暗暗下定決心,對普燕說:“你先回去吧,我要去找楚哥和程姐,這件事不能聽之任之。”

普燕用手機發微信說:“如果你非要去,就只需要去找楚哥,因為,他跟楚老師的時間最長,情況都瞭解,何況他還是楚老師的本家人。”吳修風對她笑了笑,轉身走了。

他來到楚修正上班的地方,直接就到了他的辦公室,人卻沒在。問了他的同事才知道,今天上午特別忙,正在開會。他就回到楚修正的辦公室,準備做長時間的等待。過了好一會,才見楚修正匆匆忙忙的回來。吳修風說:“我知道你今天很忙,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說,要不然時間就來得及了。”

楚修正一愣,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便拿出手機打電話說:“老楊,你們幾個自己吃飯,然後去會場,吃飯我就不參加了,待會直接到會場去,對,我知道,我不會遲到的,放心。”他掛了電話對吳修風說:“我們到下邊隨便找個小吃店吃點東西,邊吃邊說,你看怎麼樣?”

吳修風隨著他來到一個小吃店,兩個人各自要了一碗麵條,吳修風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

“這還真是一件很為難的事。”楚修正說:“禾苗我見過,她還叫我大哥呢。事情的大概情況是這樣的:禾苗的媽媽家是北京的,在20多年前,老師跟她認識並結婚了。開始他們相處得非常好,很幸福;但接下來,老師越來越忙,滿腦子都是學問上的事,對她們倆很少照看,禾苗從小到大都是她媽媽一直帶著。為這個事他們發生了很多的矛盾,也吵了很多次架。每次吵架後,老師都是一副不問不顧的態度,每天只是忙學問上的事情,這樣,矛盾就越結越深。到最後,禾苗的媽媽就和老師分開了,帶著禾苗去了北京。十多年了,基本上就沒聯繫過,也沒回來看過。老師好多次打電話給她們,要麼不接,即使電話接通了,也是很生氣的幾句話。老師的性格你也知道,不愛解釋,也不會主動的去祈求誰?事情就這樣一直晾著。禾苗長大後,回來過幾次,非常生氣的責問老師,老師卻是一副不言不語、不吵不問的態度。禾苗賭氣說,再不和他爸爸往來。沒想到現在居然出現了,更沒想到的是,她竟然和曹立智他們聯合在一起,還真是一件棘手的事。老師不辯解,但我知道他的內心想法,其實他深深的愛著禾苗她們,所有的傷痛都默默地藏在心裡,從不對他人言語,事情的大概就是這樣。”

吳修風說:“禾苗的名字叫什麼?楚禾苗嗎?”

楚修正說:“她的媽媽姓賀,禾苗隨她媽媽姓,叫賀苗,小名禾苗。”

“她今年多大了?”吳修風說:“什麼時候離開老師到北京去的?”

“應該是十五、六歲的時候。”楚修正說:“因為當時她正好初中畢業,她的年齡比普燕大半歲,比你小一、兩歲吧?”

吳修風說:“她和普燕從小就認識嗎?”

“那當然。”楚修正說:“他們小時候就在一起玩,關係很好。按她禾苗的說法,她還常常保護普燕呢。”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吳修風說:“楚哥,你認為這一次曹劍峰為什麼和禾苗一起來?”

楚修正說:“意圖很顯然,來者不善。通過禾苗加重排擠老師的砝碼,但具體會怎麼做?還得看情況,現在不好說。”

吳修風說:“根據高傑的說法,應該有兩個目的,逼迫老師退出峰會;另外就是想要獲得這一次全國文化改革的主導權;其中,後者才是主要目的。”

楚修正說:“全國文化改革主導權,什麼意思?要在中國舉行一次大規模的文化改革嗎?”

“高傑是這麼說的。”吳修風說:“由文化主管部門主導,邀請文化界領軍人物作為總顧問,進行一次全方位的文化改革。”

楚修正若有所思:“難怪這幾天很忙,看來是有原因的。”

楚修正匆匆忙忙的去和同事匯合了,吳修風獨自一人走在大街上,他來到人民公園,找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坐下思索起來。

到了傍晚,吳修風來到老師家裡,只見老師一個人在默默的喝著茶。吳修風什麼話也沒說,輕輕的坐在沙發上,兩人就這樣靜坐了好長一段時間。楚老師說:“你擔心我,是吧?”

吳修風說:“我過來看看。”

楚老師苦笑了笑:“沒事的,我沒有那麼脆弱,傷心是難免的,但不會做極端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吳修風說:“這我知道,老師是何等樣人。”

楚老師說:“禾苗怎樣恨我,我倒是不大在意,我真正擔心的是,她會被曹立智等人利用,把自己陷入一個進退兩難的痛苦之中,絕對不能出現這樣的事情。”

吳修風說:“禾苗這個名字,是老師你起的嗎?”

楚老師說:“她隨她媽媽姓,叫賀苗,小名禾苗,是我給取的。”

吳修風說:“這樣一個名字,寄託了老師深深的情感。”

“我現在真的擔心她誤入歧途。”楚老師說:“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在她成長過程中,沒有好好的陪伴她,沒有讓她像其他小朋友一樣,有一個快樂幸福的童年,我是真後悔啊。”

“老師不用過於擔心。”吳修風說:“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堅定的和你在一起,儘自己最大的努力,讓禾苗不受傷害。如果曹劍鋒他們居心叵測,對禾苗不利,我會讓他們言行畢露,促使禾苗和他們劃清界線。”

他離開時,楚老師說:“小揚,明天你不要來。這件事你暫時別摻和,等我把情況瞭解清楚後再說。”

吳修風說:“我不放心你。”

“我知道。”楚老師說:“聽我的安排就是,明天你們誰也別來,我一個人就好。”吳修風還要堅持,楚老師邊推他邊說:“快回去,聽我的安排就行,我會聯繫你們。”

吳修風走在回家的路上,任憑夜晚的風吹拂著自己。他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種悲壯情緒:無論前面的路多麼艱險,也要義無反顧的擋在老師的身前。

第二天一整天的時間裡,吳修風不停的看手機,老師、包括楚修正都沒有任何信息,他很想去老師家裡看看,但又怕給老師增添麻煩。在彷徨等待中,一天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到了第三天上午,吳修風實在放心不下,就猶猶豫豫的來到楚老師家裡,卻什麼聲音都沒有。他正準備離去,發現門虛淹著。他推開門,只見楚老師一個人很沮喪的呆坐在往常的座位上,面前沒有泡茶。

吳修風輕輕地走過去,收拾起茶具去清洗,他把水燒開,再泡上茶,什麼話也沒說,楚老師依然靜靜坐著。吳修風把老師的茶擺在他往常的位置上,然後自己又倒上了一杯。

楚老師突然開口說:“小揚,如果我們放棄這次蒼山峰會,不去參加了怎麼樣?”

吳修風驚愣了好一會:“老師,發生了什麼事?你跟我說,無論什麼事,我都會為你去辦。”

“沒什麼事。”楚老師說:“我就想問你,我們不參加峰會了,甚至以後也不再參加了,怎麼樣?”

吳修風說:“我的意思很明確,老師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

楚老師略帶欣慰的苦笑了笑。吳修風還是擔憂的看著老師,說:“昨天發生了什麼事?你可以跟我說。”

楚老師猶豫了好一會,像是下了決心一樣:“昨天下午,禾苗他們倆來到家裡,主要是那個叫曹劍鋒的人在說話。他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讓我們不再參加峰會,以後也不要參加由官方主導的文化方面的會議。”

吳修風說:“他這是在自說自話,老師為什麼要聽呢。”

“我當然不會聽他說什麼,但關鍵是禾苗也是這意思。”楚老師說:“我能明顯的感覺到,禾苗被他們利用了,再加上她多年來對我的怨恨,我無論說什麼她都不會聽,這是我一生中碰到的最為難的事。年輕的時候可以乾脆利索的作出決定,可能是現在老了,心也就變得柔軟了,就會不自覺的想起之前的許多事情,真是讓我很為難。事實上我也知道,明年的峰會將是我們最好的時機,我們可以把丟失了許多年的尊嚴拿回來,而你也將在文化界被人關注。或許曹立智他們也明白其中的含義,就出現了禾苗、曹劍峰一起前來的事情。如果只是曹立智他們,我會毫不猶豫的走下去,可是現在,禾苗要和他們聯合在一起,我真是左右為難。”

吳修風說:“讓我們退出峰會還在其次,他們沒必要下此狠手,他們這樣做的真正目的是擔心文化改革主導權旁落了。”

“其實,曹立智他多慮了。”楚老師說:“當今中國文化界,說到氣勢之盛、人脈之廣,還真沒有人能和他相當,這次文化改革的主導權十之八九會非他莫屬。他之所以如此急慌慌的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是為了確保萬一。”

吳修風說:“沒關係的,我們放棄也沒什麼,我聽你的安排,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楚老師說:“我唯一擔心的就是禾苗,害怕她越陷越深。”

吳修風說:“我可以做什麼呢?”

楚老師說:“目前你做不了什麼,就順其自然吧,看看情況再說。”

吳修風說:“好,我聽老師的安排。”

楚老師和吳修風都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今晚,就在此刻,曹劍峰約了程黃正在一家休閒咖啡屋進行著最有意思的對話。

曹劍峰說:“雖說我和程姐才第一次見面,但我很早就聽說過你了,你很優秀,你也應該知道我是誰吧?”

“當然知道。”程黃敷衍說:“這幾天,你的名字真是如雷貫耳,不想知道都不行,真是後生可畏。”

曹劍峰說:“程姐說笑了,以後麻煩你幫忙的地方還很多。”

程黃不以為然的說:“比如呢?”

曹劍峰說:“現在文化主管部門正在籌劃一項全國性的文化改革,規模很大,涉及全國各省市。”

程黃不客氣的說:“跟我有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曹劍風說:“聽說程姐是做高端茶葉的,同時也是文化界的一員。看到茶葉,就會讓人很自然的想到文化。在西南地區,知道你的人還真是不少。”

程黃說:“這要感謝我的老師,你就說具體的吧,別繞彎子,我喜歡有話直說。”

“這次文化改革,涉及到的資源很多。”曹劍峰笑笑說:“在西南這一塊,還得仰仗程姐多多出力幫忙,具體怎麼做?我們到時商量;當然,決定權在你自己,沒有半點勉強的意思。”

程黃的表情大為改觀:“什麼資源?我很樂意參加。”

曹劍峰說:“程姐真是一個痛快人,跟你這樣的人說話心情愉悅。這樣吧,我可以再幫你一個忙。”

程黃說:“你請說。”

曹劍峰說:“聽說程姐的茶葉公司辦得有聲有色,口碑很好,這說明,你確實了不起。”

程黃笑說:“哪裡、哪裡,讓你見笑了。”

曹劍峰繼續說:“文化改革這個事一旦啟動,必然會有很多的會議。參加會議的人員來自全國各地,就免不了需要大量的高端茗茶,還請程姐配合提供茶葉,費用由組委會統一支付。”

“是嗎?那一切就拜託了。”程黃顯然很高興:“這是一件好事情,再次謝謝。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你儘管說。”

曹劍峰臉上顯露出為難的神態:“這件事本來不難,我們自己就可以決定,只是------。”

程黃說:“有什麼為難,你直說。”

“是一件小事。”曹劍峰說:“有一次,我和一位主管領導閒聊時,他表現出非常反感吳修風這個人。如果你還繼續和他保持良好的關係,甚至有些事要讓他參與,可能對這件事會很為難。”

程黃不高興的說:“你的意思是叫我背叛我的老師。”

“怎麼會呢?”曹劍峰說:“我從和你見面到現在,好像沒有提到過你的老師。只是說,因為負責這個事的領導對吳修風個人很反感,要辦這個事很為難。再說了,文化界的人都知道,你們非常敬重楚老師,我怎麼可能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

程黃沒有說話,好像在思考著什麼問題。

“我真的很想幫你辦成這件事。”曹劍峰說:“你想,反正這麼多的茶葉需要購買,在哪裡買都是一樣,支付的又不是我個人的錢,我何樂而不為?只是因為吳修風的原因辦不了。”

他停頓看一會,又接著:“我們共同來想一想有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方法,再說了,文化改革方案的實施,西南這一邊還得程姐幫忙、參與。”

程黃說:“你說的問題太突然了,我需要想一想再答覆你。”

曹劍峰信心滿滿的微笑說:“好。”

過了二天,吳修風興高采烈的來到程黃的茶葉公司,先去看了看普燕,見她正忙著,就來到喝茶的房間。

程黃正在一邊品茶、一邊思考著什麼?見到他進來,趕忙倒了一杯茶,顯得有些慌亂。吳修風說:“程姐,你怎麼啦?”

程黃說:“沒什麼,你喝茶。”

他們倆有一句無一句的閒聊著,完全沒有了往日那份隨意、親切的感覺。吳修風覺得很無趣,站起來準備告辭。程黃開口說:“小揚,由於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你以後少到我們公司來,很抱歉,是我對不起你。”

吳修風說:“能告訴我原因嗎?”

程黃說:“是迫不得已,沒辦法。”

“好,我不問原因。”吳修風說:“最後就想問一句,普燕呢,你會怎麼對待她?”

程黃說:“普燕沒關係的,依然好好在公司上班,沒有分別。”

吳修風說:“希望你說話算話,普燕自尊心很強,上不上班沒關係,不要傷著她,再見!”

第二天一早,吳修風背起旅行包,獨自一人坐上開往西山風景氣的公交車。行使到“華亭寺”站點處,吳修風背起包走下車,購票進入諾大的寺中,看著眼前慈祥的佛像,想起救苦救難、普度眾生的菩薩,心中莫名的升起深深的敬意。伴隨著這種敬意的,還有一種內心的寧靜。

他走出廟宇,來到公路邊等待公交車,看到有普燕發來的微信,說:“你在哪裡,還好吧?”他沒有回覆,順手把手機調在飛行模式上,斷絕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繫。

隨著公交車一直來到終點站,走在通往“龍門”的臺階上。這裡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他無心關注這些事,徑直向最高點走去。臺階很陡峭、也很長,一路上看到有些上了年紀的人很吃力的樣子,他心中不由的生出了些許悲哀:眼前的這些人,他們也曾年輕過、也曾精力充沛過,就如同現在的自己,可光陰荏苒、歲月不再,自己也會有漸漸衰老的一天。他不由地想到千百年來困擾人們的三大哲學命題: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裡去?

他來到了“龍門,”遙看著眼前宏大的城市山水,映入眼簾的是平滑如鏡的滇池、越來越擴大的城市建築,隱約的還能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穿梭不斷的車輛。這一切突然間都變得很是渺小,展現在自己眼前的是更遠處的山峰和停留在半空中的雲彩。他的心情一下子變得開朗起來:每個人、每一種生命都只是時間長河中的一個匆匆過客,卑微的猶如一粒塵埃,又何必為那些無關緊要的瑣事勞心牽絆。被人誤解算什麼?二師姐程黃莫名其妙的對待自己又算得了什麼?想想對自己恩重如山的父母,猶如明燈的老師,還有那些點點滴滴對自己關愛倍加的人們;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畢生理想還沒有實現,何必要在這裡作無病的呻吟。

遮擋著太陽光芒的濃霧漸漸散開,金色的陽光又灑滿了大地,照耀著“龍門”這塊天造地設的方水寶地。

離開了西山“龍門”,他繼續向後山走去,在彎彎曲曲的後山道路上走了很長時間,來到熟悉的一個農家小院。他知道這個小店的老闆叫李浩然,一個心態安詳、說話和氣的中年男子。吃了飯後,便回到房間朦頭大睡。在連續幾天裡,他沒有開手機,也沒做任何事,都是懶洋洋的睡覺、吃飯、看電視。

第五天的下午,吳修風走出房間,想要到外邊走走,看見這個店的老闆李浩然一個人正在喝茶,那悠然自得的神態讓吳修風心裡生出了些許羨慕。

李浩然說:“如果沒事,來喝杯茶。”

吳修風欣然同意,走過去坐下喝起茶來。說:“剛才我看到你一個人在這裡喝茶,手法很嫻熟、動作很規範,想必你是一個愛茶之人。”

李浩然說:“那當然,我喝茶快30年了,這都是過往的事了,不提也罷。一切功名利祿,有如過眼雲煙,還不如平心靜氣的喝幾杯茶,和人聊聊天來得更痛快。”

“我感覺你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吳修風說:“如果可以,不妨說出來聽聽。”

“說說也可以,只不過英雄不提當年勇。”李浩然沉默了一會說:“我很羨慕古時候那種一本書、一杯茶的書生意氣,因此,從小就喜歡茶。在千禧年時,我有了雲南第一家規範化營運普洱茶的公司。經過十年的經營發展,我擁有了雲南省最大的茶葉公司。那時候,門前熙熙攘攘,朋友遍識天下,賺到的錢堆積如山、浪費的也是無法計算。在這樣的日子裡,整天過著自以為幸福的生活。就在普洱茶價格最高峰時,因為盲目自信、所託非人,在一夜之間傾家蕩產,十多年的心血毀於一旦。我就此心灰意冷,就來到了這裡,開了這個農家小院。”

吳修風說:“以你的能耐和資源,想要東山再起也不是什麼難事,為什麼就放棄了?”

李浩然說:“我為什麼要東山再起?”

吳修風很是愕然。李浩然繼續說:“你太年輕,正是意氣風發的歲月,還理解不了其中的意味。我從頂點落到低點,給我最大的感悟就是讓我明白了生活到底是什麼?我現在開了這個農家小院,悠然自得、沒有負擔,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輕鬆,沒有了往日的算計和勞累,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狀態。”

吳修風若有所思:“我好像明白什麼意思了,直觀的感覺你是對的。”

“還是說說你吧!”李浩然笑笑:“有一種人,總是會有好運氣伴隨他,會有人願意給他方便、給他幫助,你就是這樣子的人。我在商場中折騰了幾十年,自然有一套看人的心得體會。你悟性很高、知識豐富,如果能專心致志不走岔道的話,將來的成就非常人所及。”

吳修風開始喜歡上了眼前這個李浩然,說:“我現在很苦惱,有很多事情一直在我心中折騰著。”

李浩然說:“要不你說出來,看看我能不能幫你解惑。”

吳修風把這幾年來為程黃所做的事情,現在卻招來毫無緣由的對待一一說了,最後說:“不去她的公司也沒什麼,我想不通的是,我把她當成自己的姐姐一樣,為什麼會這樣子對待我,所以很苦惱。”

李浩然說:“有苦惱很正常,因為人有七情六慾,喜怒哀樂,如果能把一切都淡然處之,那跟電腦機器人有什麼區別?人之所以可愛、可貴,就在於人有情感、有喜怒哀樂。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即使再過一萬年、十萬年,科技再發達。也不可能創造出等同於人類的機器人;再複雜、再高深的計算機都不可能算清楚人性、人心。因此,人永遠是中心,是無可替代的。”

吳修風說:“你的這個說法我非常贊同,時間也將會證明它的正確。”

李浩然說:“她前兩天這樣對待你只是一個導火索,你真正的苦悶在於,你現在的思想正處在轉折期,這個時候需要的是梳理,不是創造。非常幸運的是,你有一個很了不起的老師,他能幫助你完成這一切,邁過這個思想上的坎。”

吳修風說:“謝謝!”

“有一個小故事,或許對你有幫助。”李浩然說:“有一位農夫和一位哲人是鄰居。一天,農夫去找哲人:‘智者,我不快樂。’哲人微笑說:‘因為你的理想和現實差距太大。’農夫不明白。哲人接著說:‘就是說,你總想出人頭地,可你的學識和見解有限,只懂得勤勞而不懂得選擇。’農夫走了,依然去做那習慣了的工作。某年的一天,農夫遇到了哲人:‘智者,看你愁眉苦臉的樣子,發生了什麼事’。哲人說:‘我不快樂,先生’。農夫笑笑說:‘因為你的理想與現實差距太大’。哲人不解,農夫接著說:‘因為你太有學問,總想把所有事情都按照你所認為美好的樣子呈現出來,可現實總是不能讓你如願’。農夫和哲人兩人開懷大笑。”

他才剛說完,吳修風哈哈大笑:“確實如此,最簡單的往往就是最深奧的,也是最有效的。”

李浩然說:“世界本來就很簡單,所有的複雜都是人為製造的。”他們兩人不由得相識一笑。

吳修風回到城裡,打開手機,便聽見響個不停。有父母打來的,楚老師和楚修正的電話和短信,更多的是普燕發的十多條微信。

他先是給媽媽打電話報了平安,也給普燕發了微信,最後打電話給楚修正。電話才響了一聲,就聽到楚修正的聲音說:“小揚,你怎麼了?怎麼消失了這麼多天,我們很擔心你。”

吳修風說:“我沒事,到外邊去逛了幾天,剛回來。”

楚修正說:“你今天晚上九點鐘到老師家裡,我們商量些事。”

吳修風說:“好,我一定準時到。”

晚上,吳修風來到老師的家裡,楚老師顯然不高興:“你去哪裡?至少要說一聲,怎麼莫名其妙失蹤了,考慮過別人感受沒有?”

吳修風說:“是我錯了,下次注意,因為心情不好,我到外邊轉了幾天。”

正說著,楚修正、程黃和普燕一同來到。吳修風首先看見普燕因見到自己安然無恙一下子就放鬆了許多的緊張表情,便對她笑笑,轉頭看見程黃有些愧疚的對著自己點點頭。

“小揚,以後可不許這樣了,你至少要說一聲。”楚修正緊接著又說:“最近幾天發生了好多事,禾苗在曹劍峰的慫勇下,來逼迫老師退出蒼山峰會,我們規劃的文化主題公園方案也被擱淺,據說,跟曹立智他們有關。”

“我這邊也碰到了跟往年不一樣的事情。”程黃說:“今年主管單位引進了一套新的‘質量認證體系’,要對所有的食品進行檢測。本來這是好事,讓市場更加規範,我們公司的茶葉完全沒有問題,可結果卻總是通不過,銷售業績受到了很大沖擊。”說到這裡,她轉頭對楚修正說:“楚哥,你和技術監督局的主管領導關係好,幫我說說。”

楚修正顯得有些為難說:“這個事可能不好辦,還是你自己去找他們比較好。”

程黃說:“我已經找過了,效果不理想,還是你出面說說,他一定會給你這個面子的。”

楚修正說:“我可能幫不了什麼忙,你還是找找其他人。”

氣氛一下子變得很是怪異,吳修風有些吃驚的看著他們倆。在他的印象中,眼前的這一幕還是顯得陌生,完沒沒有了以往那種親切隨和、肝膽相照的感覺。

他們四人離開了楚老師的家,楚修正和程黃各自開車先走了,吳修風走著送普燕回家。普燕用手語說:“我很擔心你。”

吳修風說:“我知道,是我錯了。”

普燕繼續說:“你去哪裡了?”

吳修風說:“前幾天心情不好,我一個人到西山農家小院住了幾天。”他突然笑了:“我在西山上認識了一個開農家小院的李老闆,非常有思想的一個人,改天我們倆一起去找他玩。”普燕欣然一笑。

來到小區門口時,她用手機發了條微信給吳修風:“楚老師現在非常傷痛,情緒很低落,你要多陪陪他,最好能幫助他。”

吳修風說:“我知道,無論發生什麼情況,我都會陪著老師一起面對,不就是一個曹劍峰嗎?他利用禾苗來逼迫老師,無恥之極,我一定不會讓他的陰謀得成。”

普燕笑笑,用手語說:“我相信你。”接著她又用手機編了條微信說:“我覺得今天楚哥和程姐很奇怪,跟往常感覺不一樣。”

吳修風說:“我也注意到了,具體原因不清楚,或許他們是另有所圖吧。”

普燕說:“但願他們不要像這樣對楚老師。”

吳修風說:“即使他們真的背叛老師,我也絕不退縮。我說過,無論發生什麼情況,就算是陪著老師陷入萬劫不復之地,我也絕不退縮。”

普燕說:“還有我。”

第二天上午八點多,吳修風接到老師打來的電話,讓他到家裡去找他。吳修風很是緊張,在記憶中,之前老師每次都是通過楚修正和他聯繫,今天還是第一次直接打電話。

他快速的起床,連早點都沒吃便向老師家趕去,看見老師安然無恙的座在往常的沙發上喝茶,緊張的心頓時輕鬆不少。楚老師笑說:“我老頭子是不是嚇到你了,你以為出什麼事了?我想了整整一晚,覺得昨天晚上的事很奇怪,修正和程黃感覺很怪異,你和普燕倒是很正常。”

吳修風說:“可能是他們心有所累吧,畢竟有很多事需要權衡,不像我無事一身輕。”

楚老師說:“最近這幾天怪事頻出,連我都亂了方寸,你是怎麼想的?”

“老師,你不要想的太多。”吳修風說:“俗話說,福禍相依相隨。老師你有什麼事儘管讓我去辦,我一定會竭盡全力。”

楚老師沒有說話,靜靜的在喝茶。吳修風說:“這一次無非就是兩件事,一逼迫老師退出峰會,還有就是禾苗對你的情緒。我相信,除了這兩事以外,其它的事情都擾亂不了老師心境。”

楚老師點點頭:“沒錯,就是這兩事情讓我亂了方寸,特別是禾苗的事。”

吳修風說:“要不讓我去試試,把壞事變成好事。”

楚老師抬頭看著他說:“你有把握?”

吳修風說:“把握沒有,但有信心。”

楚老師緊張的心放鬆了不少,欣慰的笑容出現在他的臉上:“要不你和普燕聯繫一下,我們三人做飯吃。”

吳修風給普燕發了微信,不一會,普燕就到了,他們三人一起到超市買了要吃的菜就回家做起飯來。這一頓飯吃的另有一番情趣,幾天來緊張的心放鬆了許多,三人有說有笑,整個房間充滿了溫馨的氛圍。

吃完飯,楚老師正準備到臥室休息一會,禾苗和曹劍鋒突然走了進來。楚老師一下子變得很是緊張,語無倫次的說:“禾苗,你吃飯沒有?”

“吃不吃跟你沒關係。”禾苗不屑的說:“今天來,曹大哥有事跟你說。”

曹劍峰說:“楚老師,還是為了前幾天跟你說的事,勸你們主動放棄參加峰會是一片好意。有一個新情況你不知道,文化界大部分的人都認為你們不應該再參加峰會。他們還說,如果你不聽勸告,就讓名單上的人員投票決定你們的參會資格;儘管會有一些人支持你們,但結果會怎麼樣,楚老師你心中是有數的。如果真是這樣,楚老師你會很傷面子。”這句話正好擊中了楚老師心中的軟肋,他既憤怒又無奈,久久沒有說話。

曹劍峰繼續說:“楚老師,你是禾苗的父親,我很敬重你,不忍心看到如此難堪的場面出現,所以就特來勸告你,純屬一片好意,希望楚老師理解。”

楚老師、吳修風是何等樣人,一眼就看破了他的小小伎倆。吳修風看老師氣的不行,說:“蒼山峰會,我們是一定要參加的,你們不高興沒關係,想怎麼做盡管放手去做;但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們會怎麼做。首先,我會在網絡上發佈系列文章,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放在網上,讓文化界上上下下的人來評評理;其次,我們會按時參加峰會,即使沒有邀請函,我們也會到現場,讓所有來參加峰會的人知道你們這種齷齪無恥的行徑。其它的,就懶得跟你說了,時候到了你就自然知道是什麼?你也算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我有的是方法反擊。我也好心的提醒你一句,機關算盡,別弄巧成拙,最後落得個‘竹籃打水’。”

曹劍峰自傲的說:“聽說你在網絡上寫過一篇文化評論文章,叫什麼“各就各位”是吧?”

吳修風很不客氣的說:“沒錯,難道曹兄也喜歡這種雕蟲小技,要不咱們找時間切磋切磋。”

曹劍峰說:“你剛才說的沒錯,這只是雕蟲小技,我沒功夫跟你玩這種文字遊戲。”

吳修風說:“在你看來什麼才值得你關注。”

曹劍峰說:“我只關心中國文化的建設和發展這種大事,凡是與這個主題相違背的一切行為和人,我都會毫不客氣的把他們踢出去。”

吳修風想起老師曾經說,關於中國文化的核心本質,沒有任何人能夠超越自己這一方的觀點,笑笑說:“曹兄真是志存高遠,只是不知道你是否弄清楚了中國文化的核心思想是什麼?別忙活半天,最後才發現自己所堅持的其實才是真正的雕蟲小技。”

曹劍峰說:“是不是雕蟲小技,明年峰會上你就知道。”

吳修風說:“既然你如此有信心,那我不妨表明我的態度,我現在就向你下挑戰書,如果我輸了,永不涉足文化界,你怎麼樣?”

很顯然,吳修風如此決絕的舉動,完全出乎曹劍峰的意料,他猶猶豫豫的說:“文化建設是一件大事,怎麼可以如此兒戲,我不奉陪。”

吳修風從眼角的斜視中看到,就在這一刻,老師和普燕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對面的禾苗眼中有一絲驚訝閃過。

到了晚上八點多,吳修風擔心老師太孤單,便想去家裡陪他聊天。剛走到門口,聽到有人在說話,其中有個女的聲音特別大,還很氣憤。他進去一看,是老師、禾苗兩人。

楚老師看到他進來,沒做任何表示,他自己過去坐在沙發上。禾苗看到他,語氣變得平和了些,說:“我心裡明白,你退出峰會也不會對我有什麼好處,但我就是忍不住的想知道,你是否會為了我而退出。”楚老師沒有回答,禾苗冷笑說:“你不是口口聲聲說在乎我勝過一切嗎?事到臨頭就捨不得了,你不如痛痛快快的承認更在乎峰會,這樣,至少說明你還算是一個敢作敢當的人。”

吳修風忍不住說:“禾苗,你怎麼能對你爸爸這樣說話?”禾苗沒做任何反應,也沒回答。

楚老師說:“小揚,沒事的,讓她把話說完,我沒事。”

禾苗想了想:“你還沒有曹老師對我好,用不了幾天,你遭到的傷痛會比我多德多,曹大哥會為我出氣的。”

楚老師說:“出什麼氣?他只會引你誤入歧途,最終會害了你。”

禾苗說:“別總是把我當小孩,我都25歲了。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就用實際行動來表示,退出峰會。”

楚老師說:“參加峰會跟我在乎你並不矛盾,為什麼非要逼我退出呢?”

禾苗說:“很多年前,你選擇學問,放棄了我和媽媽。現在,我就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在你心中是我重要還是參加峰會重要。”

楚老師說:“這也是曹劍峰教你的吧?他們利用了你的善良,你不清楚嗎?”

禾苗說:“我心裡清楚的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們就是比你對我好。”

楚老師不知道再說什麼,茫然的端起茶杯在慢慢喝著。

吳修風說:“禾苗,我看的出,你性格堅強、很有主見,做事絕不拖泥帶水;並且心地還很善良。可能在這二十多年中,你從來都沒算計過任何人、欺騙過任何人。”

禾苗眼中驚喜閃動:“你怎麼知道?”

吳修風笑笑:“因為我跟你同樣聰明啊,並且還年長你一點點。”

禾苗說:“你說的沒錯,我從不會算計別人。”

吳修風說:“那你想過沒有,別人會因為你從不算計他人就同樣不算計你嗎?”

禾苗一愣說:“你這話有點道理。”

吳修風繼續說:“你離開昆明有好些年了吧?”

“對啊。”禾苗說:“算算時間,快十年了。”

吳修風說:“可能好多地方你都認不出了,要不明天,我陪你一起去逛逛。”

禾描說:“不好吧?我還有事情。”

吳修風說:“沒什麼不好,我是你爸的學生,你相當於是我的師妹,有什麼不好的?是不是你作不了自己的主。”

禾苗頭一抬,決然說:“誰說的?我的事我自己做主,只是跟你不熟,不想去。”

楚老師突然插話說:“小揚品行端方,完全信得過,遇到什麼危險,他一定會保護你。”

禾苗說:“真的嗎?”

楚老師說:“你可能想不到,他還為了普燕跟人打架呢。”

“是嗎?真不錯。”禾苗說:“可我還是不想去,以後再說。”說完便拿出手機加了吳修風的微信和電話號碼。

吳修風把禾苗送到文化館門口打了一輛出租車,禾苗走後,他又回到楚老師的家裡,他知道老師會在等他。果然,楚老師還在原來坐的沙發上坐著,見他進來,笑笑說:“我知道你會回來。”

吳修風說:“老師,我今天的做法對嗎?是臨時冒出的想法,來不及和你商量。”

楚老師說:“我明白你是怎麼想的,總之一句話,你做的很好。”

第二天一大早,吳修風擔心曹劍峰會來找老師,就早早地來到老師的家裡,等了好半天也沒有什麼情況出現。楚老師說:“要不把你楚哥他們叫來聊聊,我這幾天老是想不通,總感覺他們怪怪的。”吳修風打完電話說:“他們倆說,晚上九點鐘之前準到。”

晚上九點,所有的人都已到齊,楚老師說:“說說吧,怎麼回事?”楚修正和程黃相互看了看,都低下頭不說話。

楚老師說:“怎麼啦?變成這副德行了,是死是活把話說開了,別把其他人當傻瓜。”

楚修正抬起頭說:“我確實有事情瞞著大家,都怪我一時鬼迷心竅,這兩天思前想後,發現問題不對。”

楚老師說:“有什麼不對?”

楚修正說:“曹劍峰前幾天來找過我,說是可以幫助我通過‘文化主題公園’的實施方案。你們知道的,這個文化公園的方案是我多年的心血,寄託了我許多的情懷。如果這件事成功了,會讓我覺得自己很有價值感。曹劍峰對我說,因為主要領導很反感在職人員和企業接觸,希望我不要再幫助程黃。最後還說,不勉強,由我自己決定。都是我一時糊塗,就答應了他。前幾天程黃讓我幫忙跟技術監督局的領導說說情,我也就沒同意,原因就在這裡。我現在很後悔,為什麼會被一個毛頭小子給算計了。”

楚老師若有所思說:“程黃遇到的情況也大同小異吧。”

“是的。”程會愧疚的說:“簡直就是楚哥的翻版,讓我不要和小揚再往來,我答應了。直到現在,我心裡壓力都很大,怎麼會這麼糊塗呢?”

楚老師說:“程黃,你知道嗎?小揚到現在都沒跟我說過這件事。我對你們倆有些失望,你們跟我的時間比小揚長多了,但在關鍵時刻,卻沒有小揚的心性,好好想想吧,古人說得好,被敵人打敗的首要因素都是內部先壞掉。我們曾經多麼和諧、肝膽相照,卻被曹劍峰這麼一個毛頭小子耍的團團轉,連我這個老頭子也亂了方寸。還多虧小揚扼制住了他的氣焰,這一次給我們的教訓太深刻了。”

楚修正和程黃都不敢說話,楚老師看看大家,笑笑說:“別這麼垂頭喪氣的,有什麼大不了?我就不信,還能翻天了。”

吳修風說:“曹立智他們為什麼非要爭這個主導權?”

“都是為了資源。”楚老師說:“擁有了主導權,就等於擁有了眾多的資源。比如說,國家經費、參與人員、推廣地點等等,特別是參與人員這一塊。每一個文化界的人估計都渴望被選中參與,這是多麼巨大的一項資源。”

“為了這個主導權,他們真是瘋了。”楚修正說:“現在回過頭來想一想,曹劍峰確實厲害,明明是在幫你的忙,卻說麻煩你配合,讓人覺得輕鬆、開心;然而,他把真實目的隱藏在其中卻不說破,讓你不知不覺中順著他的思路在進行,確實是高人手筆。”

楚老師說:“你們看那個叫曹劍峰的人怎麼樣?”

程黃說:“極其聰明、智慧超群。”

楚老師說:“和小揚相比呢?”

“伯仲之間。”楚修正說:“在計謀應用方面,可能還要超過小揚,曹立智能有這樣的學生,確實是我們的勁敵。”

楚老師卻輕蔑地笑笑:“你們錯了。”所有人都很驚愕。 他繼續說:“你們所說的優勢正是他成不了大器的根源所在。從宏觀上說,他走的是邪道,小揚行的是正道;就具體來講,他受曹立智的功利思想影響太深,心中沒有仁愛、只有勝敗的人豈能久遠。再者,這個人太迷戀權謀、技巧;然而他不清楚,方法技巧雖能立竿見影,終究只是小道,真正的大道是思想,只有以思想為指導的方法才能做到順勢而為。技巧方法最多隻能讓人變得優秀,而思想卻可以使人達到卓越,他將來的成就遠遠不及小揚,在2017年峰會就能證明一切。”

此後十多天,風平浪靜,恢復了往日的和諧。這天晚上,

吳修風正在整理資料,禾苗打來電話說:“前段時間,我們回北京去了,今天剛到昆明。你有時間嗎?曹劍峰想約你談談。”

吳修風打車來到禾苗住的酒店下面的咖啡屋,看見禾苗、曹劍峰兩人正有說有笑的聊著,他徑直走到禾苗的旁邊坐下。

曹劍峰說:“聽說吳兄學富五車,該當知道男女有別,怎麼就坐在那裡了?”

吳修風笑說:“她是我師妹,我和她坐在一起有什麼不妥嗎?曹兄想得太多了吧。”

曹劍峰說:“我沒多心,或許是你一心二用吧?”

吳修風不以為然地笑笑:“當年佛印和蘇東坡兩人的故事今天又要重新上演了嗎?”

曹劍峰臉上顯現出一絲尷尬,禾苗打斷說:“行啦,年輕輕的,卻像是老夫子一樣,哪來那麼多的忌諱,等過三、五十年再說吧。”

吳修風說:“曹兄在對我進行考試呢。”

曹劍峰說:“吳兄不想知道今晚約你來要說什麼事嗎?”

吳修風說:“我是一個很隨性的人,曹兄想說就說,不想說也沒關係。”

曹劍峰像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被動的交流方式,思索了一會說:“恕我直言,雲南偏僻落後,你們不清楚外面的世界變化多麼大、多麼快。現在國家上層領導覺得外國文化侵入太深,如果再持續下去,對我們國家將是一場災難。有鑑於此,就想把中國傳統的經典文化進行規範和重建,這是一件多麼了不起的大事情。”

吳修風說:“沒錯,這是一件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偉業,我們任何一個華夏子民,特別是文化界的人,毫無疑問的堅決支持。”

“沒想到我們倆聊天這麼痛快。”曹劍峰說:“你剛才的說法真是一言中地,因此,我們有一個設想,把文化界有思想的人集合在一起,共同完成這一偉大壯舉,想邀請吳兄參與。在這過程當中,你個人獲得的資源和利益肯定少不了。”

吳修風笑笑說:“我的老師性格怪癖,而我自己名不經傳,曹兄如此惠顧我們,還是先說說條件吧?”

“沒有什麼苛刻的條件。”曹劍風說:“明年的蒼山峰會,你們可以參加,但最好只是旁聽,不要發表演講,就這麼簡單。”

“你們擔心什麼?”吳修風說:“我們人單勢薄,對你們構不成什麼影響,為什麼不能在峰會上發言,難道還有其它隱情不成?”

曹劍峰說:“只是不要多此一舉,我們最好能統一步調,統一聲音,專心致志做好這一件具有重大意義的事情。”

“你真是極其聰明。”吳修風不屑說:“你的意思是想說,你是下棋的人,我們所有的人都是棋子,我可以這麼理解嗎?”

“也沒那麼誇張。”曹劍峰說:“我們在北京把這些事做的差不多了,別再節外生枝而已,沒有其它的意思。”

吳修風說:“在上次峰會上,你的學哥學姐嘲笑我是楚老師的一枚棋子。我當時就說,只要所做的事情是正義的,即使是做一枚棋子也感到自豪。”

說到這裡,吳修風看見禾苗正抬頭看著自己,臉上綻放出敬佩的笑意。他繼續說:“現在,針對你說的事情,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只要你們所倡導的文化主題是正確的,想要我們做棋子也沒關係,楚老師和我本人都會不遺餘力的配合、支持。我的老師一生奉獻給了文化、教育研究,我對他有信心;但前提是,你們所倡導的主題思想是否正確?這才是問題的關鍵,否則,我們難以奉陪。”

曹劍峰說:“我們既然要做這麼大的事,肯定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請你放心,我們所倡導的文化主題一定是正確的。”

吳修風說:“那就說出來聽聽,看看能不能說服我。如果連我都說服不了,自然不可能讓我的老師俯首聽命。”

曹劍峰說:“說實話吧,我更在乎的是吳兄個人。”

“還是收取你的這種宵小伎倆。”吳修風不屑的笑笑:“我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老師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絕無兩樣。”坐在一旁的禾苗好似鬆了一口氣,表情放鬆不少。

曹劍峰眼睛裡突然閃現出別樣的光芒,彷彿充滿了一種攝人的力量,說,“我們都是有智慧的人,就不繞彎子了,只要你配合我們,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吳修風說:“就是剛才所說的,只要你們所倡導的文化主題思想是正確的,我和我的老師會義無反顧的支持到底!其它沒有任何要求。”

曹劍峰說:“如果我們雙方合作的話,由你們來負責文化主題的疏理、編撰怎麼樣?”

吳修風說:“你們還是下棋的那個人,對吧?”

曹劍峰說:“可以看出,儘管你才華橫溢、智慧超群,但你和你的老師一樣,人情往來缺乏變通。要做好這件事就必然需要全方位統籌的人,這個人你們做不了,我們卻可以。”

“聽起來感覺很有道理。”吳修風說:“俗語說得好,人最大的風險就在於不可控,你們可以隨時隨地更改內容及過程,道路兇險。”

曹劍峰有些咄咄逼人的說:“你應該對我們有信心。”

“信任來自於行為。”吳修風不客氣的說:“你們做事不擇手段,不知道你所說的信任來自哪裡?”

“我一番誠意了找你,沒想到你這麼固執。”曹劍峰有些惱怒:“這麼說來,你們已經下定決心,不跟我們配合了。”

“是無法配合。”吳修風迎面看著他:“因為你們的所作所為,讓人不敢相信。”

曹劍峰更加尖銳的說:“雖然你很有才華,但如果非要和我們敵對下去,把你封殺也不算難事,甚至讓你們這個小小的團隊退出文化界,也不是不可能。”

吳修風笑笑說:“記得上次見面時,我們倆有過一個賭約,如果你願意,現在依然有效。”

曹劍峰說:“太遙遠了,也很無聊,我沒時間陪你玩。”

吳修風說:“既然你覺得太遙遠,那我們就來一個立即見分曉的比試也行。”

曹劍峰說:“比什麼?”

吳修風說:“就猜猜明天會不會下雨?”

曹劍峰想了想說:“我沒有把握,但你也一樣沒有。”

“的確如此。”吳修風說:“我卻能肯定一點,明天一定和今天不一樣。”

曹劍峰說:“什麼意思?”在一旁的禾苗想要說話又忍住了。

吳修風說:“從表面上看,你好像已經勝利在望,因為你成功利用了禾苗對我老師的怨恨,也成功地製造了我們內部的矛盾。暫且不論你的這種行為多麼無恥下作,我只想告訴你,人性裡除了對利益的追求,還有一種東西能超越威逼利誘,能超越一切醜陋行徑,這就是榮譽。”他繼續說:“我不相信利益能取代親情,也不相信威逼能勝過榮譽,這場由你挑起的爭鬥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你必輸無疑。”曹劍峰被他這種凜然正氣所攝住,一時無言以對。

吳修風回到家裡,看見有禾苗發來的微信:“你真是厲害,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學識可以讓凜然正氣顯得更加不可侵犯。”他立即回覆說:“禾苗,真心誠意地希望你好,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有什麼事你可以隨時和我聯繫,相信我。”

第二天中午,禾苗打電話給吳修風說,“我肚子餓了,好可憐,帥哥,快來請我吃飯。”

吳修風打車來到時代廣場左邊的過道上,看到禾苗一身休閒時裝在微風的擺動下,更加襯托出她的絕世容顏。過往的人頻頻回首看著她,禾苗卻好似早已習慣,猶如驕傲的公主,漠然站立在那裡。

吳修風說:“吃飯可以,但不能叫帥哥,要叫師哥;否則,十天不給你飯吃,把你餓成一個乾瘦的黃毛丫頭。”

禾苗伸了一下舌頭說:“才不叫呢,等哪天本大小姐高興了,說不定會叫你師哥。”

吳修風說:“這還差不多,說,想吃什麼?”

禾苗說:“這裡有一家茶餐廳不錯,路很近。”

他們倆一同走著,看到來來往往的人中有些人不時的看自己,禾苗臉上露出了些許害羞。來到二樓一個靠窗子的座位上,點了各自要的食品,在等待上餐的過程中,禾苗不時看看吳修風。看得出,她心情不錯,顯露出有些害羞的喜悅。說:“實話實說,我漂亮嗎?”

吳修風笑說:“但凡有你出現的地方,那些往常信心滿滿的美女都會自行慚愧的避退三舍。”

禾苗大喜:“我曾聽到過無數的讚美,你的這句最是與眾不同,讓人回味漣漣。”她停了一會又說:“你不知道吧,我媽媽當年可是號稱昆明最美的女人,她的寶貝女兒能差到哪兒去。”

吳修風說:“難怪你總是像個驕傲的公主。”

禾苗調皮的笑說:“就是不知王子身在何方。”

“今天就你一人嗎?”吳修風笑說:“曹劍峰沒跟你在一起嗎?”

禾苗說:“他為什麼會跟我在一起?可能忙他的大事去了。我是個無業遊民,無所事事。”

吳修風顯得很是隨意:“你們倆關係這麼好,是你男朋友吧?”

“你當我什麼人?”禾苗橫了他一眼,有點氣惱說:“只是曹老師和他對我比較好,因此我叫他曹大哥,什麼男女朋友?”

吳修風一看她真是生氣了,說:“看來小師妹生氣了,向你陪罪,下不為例。”

“這還差不多,以後小心了,我可是一個有脾氣的人。”過了一會,她又繼續說:“你真是厲害,在我印象中,曹劍鋒從沒輸過任何人,可兩次和你見面,都明顯處於下風。”

吳修風說:“口舌之爭,不足掛齒。”

“你別以為我什麼都不懂?”禾苗說:“雖說我沒有那麼高的學問,但從小受我爸的影響,鑑賞水準還是不錯的。我能聽的出來,你們的對話很深刻,內容很豐富,並且,我還看得出來,你們倆都是非常有智慧的人。”

吳修風笑笑:“恭喜小師妹有一雙火眼金睛,那我們倆有什麼差別呢?”

“區別嘛。”禾苗顯然很高興:“在與人交往方面,曹劍鋒要比你厲害,但他沒有你的那種凜然正氣。簡單的說,你們兩個都很優秀,但曹劍峰給人的感覺效率更高,而你給人的感覺很真實。”

吳修風說:“一個沒有圍牆包圍的人?”

“對。”禾苗說:“就是這樣一種感覺。”

“小師妹真是一語中的。”吳修風說:“其實,你爸爸的學生,每一個都是這樣。”

禾苗一下子就變得不高興:“不提他行嗎?”

吳修風說:“當然行,只是你真的不瞭解你爸。”吃完了飯,他說:“你想去哪裡逛逛?我今天就當你免費導遊。”

禾苗欣喜的說:“一整天嗎?”

吳修風說:“由你決定。”

“那就這樣好了。”禾苗說:“我們下午就別吃飯了,現在就去麥當勞賣好吃的東西,然後再去玩。”

他倆來到麥當勞買好食品、飲料,禾苗把紙袋遞給吳修峰說:“拿著,帥哥。”

吳修風說:“叫什麼帥哥,要叫師哥。”

禾苗說:“才不叫呢?休想。”

吳修風說:“我真是虧大了,導遊是免費的,現在還要當苦力,太過分了!”

禾苗不由得笑起來:“這也是男女不平等的一種體現,你就認命吧。”

吳修風說:“你今天想去哪玩。”

禾苗說:“你不是嚮導嗎?你決定。”

吳秋風想起西山,說:“我前幾天認識西山上的一家農家小院,感覺特好,我們去西山怎麼樣?”

禾苗開心的跳起來說:“好。”但突然又想到什麼,說:“今天不行,以後再說。”

吳修風說:“你的變化也太快了吧,前一秒鐘說好,後一秒上又說不行,這種耍賴的水準只怕高級計算機也反應不過來。”

禾苗的臉上驀然間顯現出些許害羞:“就不告訴你原因,除了西山,哪都可以。”

倆人遊覽了白龍潭、翠湖等清馨怡人的景點,一直到天都黑了才盡興。臨分手時,禾苗說:“今天很高興,認識你真好。可惜了,如果你不是我爸爸的學生那多好。”

吳修風說:“我是你爸爸的學生,不是更好嗎?我就可以像對小師妹一樣照顧你。”

“一言難盡。”禾苗嘆了一口氣:“如果以後我對我爸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你不要怪我,我也是沒辦法。”

吳修風說:“為什麼非要這樣?你告訴我原因,看看我能幫你做點什麼?”

禾苗說:“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以後有機會再說吧,我走了,再見。”說完,便走進她住的酒店。

過了兩天,吳修風有些擔心禾苗,就打通她的電話。禾苗搶先說:“我正想著要給你打電話呢?真是心有靈犀。”

“那好哇。”吳修風說:“我們找一個咖啡屋聊聊。”

吳修風來到後,禾苗說:“我這兩天想了好多問題,想到小時候的很多事情,心中有了些不一樣的想法;尤其是你對曹劍峰說的‘不相信利益能取代親情,也不相信威逼能勝過榮譽’震撼到了我,要不,你跟我說說我爸爸的事。”

“連我自己也說不清是什麼原因?”吳修風說:“從小到大總是會遇到很多的人給我關心、幫助,就形成了我很驕傲的性格。在我心裡,從沒有真正的佩服過誰,可認識了你爸爸後,我是徹徹底底的被他折服了。”

禾苗說:“你佩服他什麼?我怎麼沒覺得他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

“要讓人佩服,只有兩件事可以做到。”吳修風說:“一是品德,二是才能,這就是古人說的‘惟賢惟德,可以服人’。除此之外,任何東西都不可以讓人心悅誠服。毫不誇張的說,你爸爸是一個思想上的巨人,他有非常了不起的學問。至於品德方面,儘管有很多人不喜歡他、甚至反對他;但沒有誰能夠說出他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說來說去,無非就是說他孤芳自賞、性格乖張、目中無人,僅此而已。自從我跟著他學習以來,我親眼所見,他品德高尚,為人光明磊落,這樣德才兼備的人,我是深深的被折服了。正因為這樣,我在心裡決定,無論有多少人反對他,跟隨他道路多麼艱難,我都絕不退縮,會和他一起面對。我絕不容許任何人羞辱他,對他不敬。”說到這裡,抬頭看看禾苗說:“就你除外,我對你是無可奈何,其他人絕對不行。”禾苗表情很複雜的看了他一眼。

吳修風繼續說:“在上一屆蒼山峰會上,曹立智和他的學生明裡暗裡的排擠你爸爸,我毫不客氣的以於還擊,讓他們很是狼狽。現在距離下一屆峰會的日子不遠了,老師早已料到他們不會善罷甘休,只是沒有想到的是你竟然和他們一起前來。”

禾苗若有所思,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沒說話。吳修風說:“記得老師曾說,做學問的人不怕孤獨,但他現在卻很害怕,他認為唯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若有來生,他寧願放棄一切來陪著你長大。他現在不敢奢望你的諒解和陪伴,只是希望你不要和心術不正的人來往,因為這條路會害得你無法回頭,只但願你幸福。他已經跟我說了,他願意退出峰會來換取你的惱怒,儘管這次峰會是他拿回尊嚴的最佳時機。”

禾苗抬起頭說:“什麼意思?拿回什麼尊嚴?”

吳修風說:“在文化界流傳著一句話:‘南蘇北曹一奇才、蒼山星辰佑中華”;其中,南蘇是指廣州的蘇友舟老師,北曹就是曹立智;而你爸爸就是裡面所說的奇才。他作為蒼山峰會的發起人,從無到有,一點一滴發展壯大,他付出了常人難以想像的代價。可幾十年來,曹立智等人卻不擇手段的算計他、徘擠他,把他變成了峰會的邊緣人。你試想一下,一個峰會的發起人卻連續被排在名單上的最後一名,這是一種什麼樣感受?更加過分的是,現在還想要取消他參加峰會的資格,各種無恥手段用盡了,就誘惑你來逼迫。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他還沒講完,禾苗早已嚎啕大哭。

第二天上午,吳修風打電話給禾苗說:“我好幾天沒看到你爸爸了,現在想去看看他,你去嗎?”

禾苗猶豫著的想了一會,說:“要去可以,但你不能勉強我叫他。”

吳修風按約定好的時間來到文化館大門口,過了十幾分鍾,一種出租車在面前停下。車門開處,禾苗走了下來,手裡還拎著一些蔬菜、食品。她看到吳修風疑惑的眼神,笑笑說:“我想做頓飯給他吃。”

吳修風很是意外,故意說:“你行嗎?你居然會做飯?”

禾苗說:“本大小姐會的可多了,琴棋書畫樣樣在行,待會你看好了。”說著,就把手上的食品袋子遞給吳修風,兩人一同走進了文化館。

在推開門的一瞬間,吳修風看到老師非常驚愕的表情,久久沒有任何表示的看著他們。

吳修風笑說:“禾苗自誇做飯很有水準,今天就看看她是不是吹牛?”禾苗把食品拿去廚房,楚老師這才回過神來。吳修風小聲說:“老師放心,一切都好,這兩天出現了好多事,待會再跟你彙報。”說完便走向廚房對禾苗說:“行不行,小師妹,要不行就趕快投降,我可以幫忙的。”

禾苗說:“行不行,待會你就知道了,什麼都不要你幫,一邊去。”

吳修風回到客廳和楚老師喝茶,同時把這兩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尤其是昨晚禾苗痛哭的事情。楚老師聽完後非常感慨:“小揚,老師沒看錯你,有你這樣的學生,是老師的福氣。”

吳修風說:“是老師你讓我真正認識了自己,你的恩情我一輩子也報答不了。”

禾苗把做好的飯菜端上來,很平常的三菜一湯,三人吃的興高采烈。吳修風笑說:“說真的,我確實沒想到小師妹能有這水準。”

禾苗得意的說:“那是自然。”楚老師沒做任何表示,但神情已經明明白白的說明,三人當中就數他最開心。

吃完飯後,楚老師去午睡了。禾苗把碗筷收拾好,對吳修風說:“我要走了。”

吳修風說:“我送你。”

就在他倆走出家門的路上,禾苗說:“說心裡話,我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難過,心情很複雜。今天竟然會這麼做,連我自己都沒想到,但又好像很早就期盼著今天這樣子,反正很矛盾很複雜,你能理解嗎?”

“當然。”吳修風說:“你沒看出來嗎,你爸爸像是得到了天下間最貴重的寶貝一樣。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你一切都要好好的。記住了,無論你遇到什麼事,需要我直接說。”禾苗點點頭,做上出租車走了。

吳修風看著她離去,轉過頭來,圍欄邊、棕樹下,普燕俏然獨立,正默默地看著自己。吳修風心頭一喜,快步來到她面前說:“那是禾苗。”

普燕沒有任何表示,吳修風說:“老師很擔心她。”普燕依然沒反應。吳修風繼續說:“我一定要幫老師把她拉回來,不要被曹劍峰他們引入歧途。”普燕還是沒做任何表示。

吳修風這才發覺不對,感覺很怪異,說:“你怎麼啦?”還是沒有等到普燕的任何回答,反而看到她轉身跑開了。看著她越來越遠的身影,吳修風很是迷惑,不知是為什麼,就發微信說:“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等了好半天也沒見回覆,又說“說話呀!急死人啦。”這一次普燕回覆說:“你就是一個傻瓜,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裝傻。”

吳修風無奈的笑笑,回覆說:“行吧,你說我傻就傻唄,你在哪裡?我來找你。”

普燕說:“不要來,我不想見到你。”

吳修風也沒有多想,便向家裡走去。他媽媽看到他回來,就叫他來沙發上坐下說:“小揚,你現在也歲數不小了,是不是該找一個女朋友了?你有喜歡的人嗎?”聽到媽媽這麼一問,吳修風腦海裡閃過一個清秀靈動的倩影。

他有些好笑的說:“你是想兒媳婦了吧?”

“當然想啦。”吳母說:“要不媽媽給你介紹一個?”

吳修風覺得很好笑:“讓我去相親呀,你兒子是誰,用得著去相親嗎?”

“你是不錯。”吳母說:“在媽媽的眼中,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可你現在都二十七了,應該有女朋友了。”

吳修風說:“不著急,現在什麼年代了,二十七歲,還早的很。”

“怎麼能不著急?”吳母說:“你不急我還急呢,要不我幫你介紹一個?見了面就看你自己了。要是看不上,也不勉強你,怎麼樣?”

吳修風笑說:“我媽媽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民主了?既然你都這麼開通,也行吧。”

吳母喜滋滋的跑回房間打電話去了。過了半個多小時,她來到吳修風的房間,說:“已經約好了,今天下午就見面。你可得給媽媽諍面子,別像平時一樣心不在焉、一副沒大沒小的樣子。”

吳修風說:“我玩不來你們那一套人情世故,事情就應該實話實說,簡簡單單不是多好嗎?”

“你真是一個傻兒子。”吳母說:“生活哪有你說的這麼簡單,你不聽,將來有苦頭給你吃。”

“怕什麼?。”吳修風說:“車到山前必有路,整天人情長、人情短的,不累啊。”

吳母說:“今天見面的這個人,聽說條件很好、人也漂亮,剛從國外留學回來,父母都是公務員,跟我們家是門當戶對。你可要認真對待,別把眼睛長在頭上,還是要有一個認真的樣子,別讓人家笑話我們。”

吳修風說:“知道啦,別那麼話多。”

下午五點鐘,吳修風隨著母親來到約定好的飯店等待著。吳母在高興之餘,顯得有些緊張,吳修風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自顧自的玩著手機。

五點半時,只見兩個中年婦女和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走了過來。走在前面的那人介紹說:“只是張阿姨,我姓陳。”

吳修風尊敬的說:“陳阿姨好、張阿姨好。”

那個陳阿姨又介紹說:“這是張阿姨的女兒,剛從國外留學回來。”

吳修風仔細一看,原來是高中同學舒雪梅。兩人不約的笑了起來,就來到她的旁邊坐下。吳修風說:“好多年不見你,都跑到哪去了?”

他沒有看見,就在他自顧自的和舒雪梅說話時,舒雪梅的媽媽和那個姓陳的介紹人很無奈的搖搖頭,苦笑了笑。吳修風顯然不會想到這一切,還在興高采烈的沉迷於和同學相逢的喜悅中。

舒雪梅說:“我大學畢業,就到新西蘭去留學了;之後,在那邊工作,上個月剛回來。”

吳修風說:“是回來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還是長住不走了。”

舒雪梅說:“中國多好啊,再說我很喜歡雲南的氣候,山清水秀的,就決定不走了,在這邊工作、生活。”

舒雪梅的媽媽說:“你們倆怎麼回事?以前就認識嗎?”

舒雪梅說:“我們是高中同學,你說算不算認識,好多年沒見了,沒想到今天能見到。”

她媽媽委婉的提醒說:“高興也不用高興成這樣子吧。”

舒雪梅說:“我知道,別嘮叨了。”她媽媽顯然是對這個寶貝女兒無可奈何,只好不再說話。

吳修風和舒學梅正聊的起勁,卻看見她眨眨眼,又做了一個鬼臉。還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就聽見她說:“媽、兩位阿姨,離開了幾年,很多地方都不熟悉了,我想去外邊轉轉,你們自己吃飯吧。”不等她媽媽反應過來,又對吳修風說:“你去不去?”說完,拿起包往外就走。

吳修風像是得到解放一樣,歡天喜地的看了三位長輩一眼,就跑出去了。等到她們緩過神來想要說點什麼時才發現,兩人已經走的不見了蹤影。

倆人來到大街上,舒雪梅突然笑了起來,說:“沒想到第一次相親會遇到你,真是滑稽。”

吳修風說:“看到你一瞬間,太出乎意料了。”

“我是被我媽逼著來的,想必你也是吧。”舒雪梅說:“整天嘮嘮叨叨,剛才真是解氣,把她們三個丟在飯店裡。你媽媽可能認為我太野了,一點都沒有女孩子文雅嫻淑的模樣。”

吳修風打趣說:“你本來就不文雅嫻淑,常常一副假小子的樣子。”

“想找死啊,你再說。”舒雪梅把眼一璜:“回想起跟你初次認識時,被你欺負的樣子,真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塊。”

吳修風笑嘻嘻的說:“如果早知道你是這麼凶神惡煞的模樣,借我一萬個膽,我也不敢得罪你。”

舒雪梅有些不高興:“我真的就這麼差嗎?”

吳修風說:“說心裡話,你熱情樂觀、漂亮大方,大學三年、國外四年,追你的人一定都可以列成一個方隊了。”

“那是。”舒雪梅得意說:“算你聰明。”

吳修風忽然嘴角泛起笑意:“老實交代,高中時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

舒雪梅坦然說:“是又怎樣?”

吳修風說:“很好啊,說明你眼光獨到,竟然敢喜歡我這樣子的人。”

“說真的。”舒雪梅說:“高中時,有一段時間確實真的喜歡過你,對你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但經過了這些年的成長,我已經明白了,你這樣的人是不能喜歡的,說一句不好聽的,誰喜歡上你,那簡直就是一種災難。”

吳修風出現了一絲尷尬:“有那麼誇張嗎?”

舒雪梅說:“我這樣說,因為我們是同學,沒有絲毫惡意。你的外表確實很吸引人,特別是你眼神裡有一種無法言語的吸引力,可能所有的女孩子和你認識時都會不由自主地對你產生好感;但只要相處的時間久了,就會感覺很累。你自己呢?完全活在一種理想狀態中,很少會考慮別人的感受。儘管你不泛善良、為人正義,並且很有才華,卻總是以自我為中心,不顧及別人的感受,還很固執,你說說,和這樣的人談戀愛是不是會很累?”

吳修風想要辯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是他多年來沒有遇到過的情景。在內心深處,他覺得舒雪梅說的是對的,只是情感上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一直以來,他總認為自己是出類拔萃的人物,可在這一瞬間,覺得自己並不是那麼的了不起;或許,自己的優點確實很突出,但缺點也相當嚴重,正如舒雪梅所說,誰喜歡上自己可能就是一種災難。猛然間,他真真切切的明白了當年張老師說的“情感孤獨”這句話的真實含義。

舒雪梅向來都不缺少聰明,她很容易就看出吳修風的變化,有些抱歉地說:“剛才說的有點過分了,你沒事吧?”看看吳修風沒有說話,又接著說:“你知道的,咱們是同學,沒有那麼多忌諱;但你要相信,我沒有惡意。直到現在,我對你依然是很有好感,可能這輩子和你做朋友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

吳修風已經緩解過來,開玩笑說:“怎麼啦?你移情別戀了?”

舒雪梅笑說:“聽到你這麼說,我的心算是踏實了,你能開玩笑,說明這一頁翻過去了。”

吳修風說:“沒事,其實我要感謝你,讓我再一次認識了自己。”

舒雪梅說:“這麼多年沒人跟你說過這樣的話嗎?”

“還真沒有。”吳修風說:“這些年我一直忙於學習,基本上沒有感情方面的事情,連想都很少想。”

“學習,學習什麼?”舒雪梅說:“你現在做什麼工作?”

吳修風說:“早在前幾年就已經退職了,現在是無業遊民。”

舒雪梅說:“怎麼可能,年紀輕輕的,不做點事那怎麼行,不無聊嗎?”

“怎麼會無聊,我正樂在其中呢。”吳修風說:“這麼說吧,由於機緣巧合,我認識了一個非常厲害的老師,他教會了我很多的東西,讓我的思想得到了很大的蛻變。中國文化界有一個‘蒼山峰會’,就是在雲南大理蒼山舉辦的文化峰會,你知道吧?”

舒雪梅說:“聽說過,但不瞭解。”

吳修風說:“這個峰會是文化界很有影響力的一個文化盛會,我有幸參加了。明年又是峰會舉辦的日子,我肯定也會去參加。”

舒雪梅有些驚訝的說:“你真了不起,都混的這麼高大上了。”

吳修風有點得意說:“你在網絡上看到過《請 各就各位》這篇文章嗎?”

舒雪梅說:“看到過,非常不錯的一篇文化評論文章,觀點明確,文風犀利,對傳統文化充滿了感情,非常有價值的一篇文章。”

吳修風笑說:“就是我寫的。”

“你改名字了?”舒雪梅說:“吳小揚不是很好嗎,很親切、很順口,為什麼要改成吳修風?”

“是我老師的意思。”吳修風說:“他說這個名字對我將來的發展更有利,更有文藝範。”

舒雪梅興意盎然地說:“你確實特立獨行,總是出人意料,那你將來打算怎麼辦?”

“這個問題,我的老師已經幫我規劃好了。”吳修風說:“像我這種很隨性的人,不適合經商或是從政,所以就只能選擇做學問。以後我會跟著老師,踏踏實實的把學問做好,最好是能形成自己的一套理論體系,能出本自己的專著就更好了。我很喜歡這種按照自己的意願,真實、簡單的生活,這正是我渴望的。”

舒雪梅說:“這種自由自在的生活當然很好,但你怎麼生活呢?你不會是要修煉成仙,斷絕人間煙火吧。”

吳修風說:“我的家庭普普通通,但好在我對物質方面的要求很簡單,所以這不是問題。再說,我們做文化研究的會擁有很多資源,位置越高,所擁有的資源就越多,這個你懂的。總之,這不是多大問題。既然選擇做學問,就要甘於寂寞,甘於清平,否則,是做不好學問的。”

“那好,就預祝你成功,等你的大作出來,一定要通知我,讓我拜讀拜讀。”舒雪梅繼續說:“你去過我們讀高中的學校嗎?離開雲南這麼多年了,學校以前那些老師還在嗎?”

吳修風說:“我大學回來後去過學校,他們基本上都還在,只是對我最關照的那個張老師已經沒在學校了,也找不到她的電話號碼,不知怎麼跟她聯繫。我想要告訴她,她對我的殷殷期盼,正在一步步的變成現實。”

舒雪梅說:“我們班的那些同學還能見到嗎?”

“沒有見到過。”吳修風說:“感覺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或許是因為我的接觸面小,沒有他們的消息;所以,今天見到你,覺得很是意外。”他繼續說:“你將來打算怎麼辦,要去哪工作?”

舒雪梅說:“工作問題不用擔心,我好歹也是一個‘海歸’,要找一份好工作不在話下,很可能會到昆明的一家外企做管理。”

吳修風說:“這麼說來,以後我們就可以經常聚在一起玩了。”

舒雪梅說:“那當然,我們會成為一輩子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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