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荃:近代開“霸蠻”風氣的湖南人

在眾多人眼中,湖南人是一個很有個性的群體。說起湖南人的特徵都不會少了霸蠻兩個字。

湖南人逐漸為世人所關注和了解是從晚清開始的,也就是從曾國藩和湘軍登上近代史的舞臺那一刻開始。

那個風起雲湧的時代,也是論英雄人物的時代。最後曾國藩帶領的湘軍打敗了太平天國。人們早已熟悉這個一手拿書一手拿屠刀的聖賢曾剃頭,但今天說到湖南人的霸蠻特點,覺得其弟曾國荃最有代表性,算是近代開霸蠻風氣的湖南人。

曾國荃:近代開“霸蠻”風氣的湖南人

曾國荃(1824—1890年),曾國藩的九弟,對手多稱曾九,部下同僚稱之為九帥。又因善於挖壕圍城有“曾鐵桶”之稱。“曾鐵桶”可不是浪得虛名,在他的“霸蠻”下,從一圍安慶到二圍天京,無不是以死相搏,枕屍飲血,其過程足以驚神泣鬼。

曾國荃:近代開“霸蠻”風氣的湖南人

先看安慶之戰

公元1860年5月,曾國荃挖長壕開始圍安慶城。兵力約為陸師萬餘人,水師4000餘人。圍困到1861年8月,一年多的圍困已使安慶城內餓殍遍野,白骨成堆。太平軍惟有和湘軍決死一戰。安慶太平軍守將葉芸來是廣西籍的嫡系悍將,城外受洪秀全之命來解圍的是陳玉成及其率領的林紹璋、吳如孝以及黃文金等勇將。兵力不下10萬。

戰爭從來都是慘烈的

“二十二日巳刻,大股撲西北長壕,人持束草,蜂擁而至,擲草填壕,頃刻即滿。我開炮轟擊,每炮決,血衢一道,賊進如故,前者僵仆,後者乘之。壕牆舊列之炮,裝放不及,更密排輪放,增調抬、鳥槍八百杆,殷訇之聲,如連珠不絕,賊死無算而進不已,積產如山。路斷,賊分股曳去一層,覆冒死衝突,直攻至二十三日寅刻,連撲一十二次……”

曾國荃:近代開“霸蠻”風氣的湖南人

雙方死磕,太平軍集體衝鋒,而湘軍集中八百杆槍構成火力網,基本上一輪槍響後,太平軍成百的傷亡。屍體把進攻的路和壕溝都填滿了,不搬開後續部隊已經無法進攻了。

太平軍這樣連續猛攻12次,死戰了一日一夜,就是不能攻破湘軍濠牆,付出的代價是一萬餘人的傷亡。“凡苦戰一日一夜,賊死者萬數千人,我軍死者百餘人,用火藥十七萬斤,鉛子五十萬斤。”湘軍這一日一夜就消耗火藥17萬斤,鉛子50萬斤,從彈藥的消耗同樣可判斷此戰之慘烈。

陳玉成是太平軍中數一數二的猛將,在曾國荃之前幾無對手。曾國荃似乎也意識到了只有拼了,誰死扛到最後誰就贏,於是親身持刀肉搏近戰。

“攻方急,一勇擲火包,線長未燃,被拾起擲回。時我濠內遍地火藥,炮發轟燃一二處,守者皆潰,奔退十餘丈,賊過濠者已七八人。統領曾觀察國荃見事急,親下斫賊數人倒地。潰卒見統領自戰,槍炮復續。賊見不可攻,其逼脅為前隊之眾已盡,乃退。”

就在火藥爆炸步卒潰逃的瞬間,曾國荃親自殺退了攻進來的太平軍,一股蠻勁發揮到極限。經此一戰,陳玉成和太平軍已經感覺無法戰勝他了,不管是心理上還是實際上都已頹敗,只好退走。特別是一代英王陳玉成,這次挫敗使他再也沒能站起來。也許是太年輕狂躁,一直沒調整過來,接著丟安慶,最後走壽州而步入末路窮途。似乎也有一種意志被挫敗後的惡性循環和萬劫不復。

公元1861年9月5日,湘軍挖成地道,用火藥轟塌數十丈城牆,攻陷安慶城。

曾國荃:近代開“霸蠻”風氣的湖南人

圍攻天京之戰

時為1862年夏。安慶之戰使曾鐵桶名揚天下,標誌著湘軍已經磨鍊成了百戰不殆的勁旅。曾國荃乘勝急進,一直攻到了天京城南門外雨花臺。其兄曾國藩都說他太孤軍冒進,曾鐵桶反譏曾國藩太謹慎膽小。

“諸軍士應募起義,人人以攻金陵為志,今不乘勢薄城下,而還軍待寇,則曠日持久,非利也。……逼城而屯,亦足以致寇,軍勢雖危,顧不可求萬全。”

曾鐵桶想故伎重演,採用圍困之策。但天京城牆之大遠非安慶可比,此時城下的湘軍不過兩萬多人,沒法圍盡天京。自己的冒進導致協同的援軍也沒跟上,但事已至此,倔強的曾國荃又霸蠻了,命令將士加深壕溝,加高長牆,在城下和太平軍一決雌雄。然而進展不會那麼順利。霍亂在軍中蔓延了。

《天國之秋》說:“疫情最烈時,一天有多達三千人死於霍亂。”兩萬湘軍,病者過半。城裡的太平軍也不會例外,雙方又開始死磕。此時曾國藩極為擔心,多次寫信要求他撤軍。“國藩在安慶,憂之廢寢食,飛檄令撤圍。”但曾國荃性格中有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霸蠻勁,一旦發作誰的話也不聽。“吾正苦其散漫難遍擊,今致之來,聚而創之,必狂走。吾乃得專力搗其巢,破之必矣。”

曾國荃:近代開“霸蠻”風氣的湖南人

曾國荃不撤圍,太平軍就前來解圍。於是天京保衛戰拉開了序幕。1862年9月14日,李秀成等十三位王爺領兵從蘇州出發,浩浩蕩蕩開往天京前線,揭開了援救天京的序幕,也稱“十三王雨花臺救駕”。

李秀成發現“曾鐵桶”的佈防非常嚴密,內外兩層壕溝,大壘小壘,層層疊疊,互相護衛,根本沒有破綻。要想打破它最好的辦法就是以包圍對包圍,用鐵桶對付鐵桶,用二十萬人將兩萬人層層圍住,再想辦法切斷糧道,這樣一來曾國荃必死!

第一階段,李秀成發動全面攻擊,打擊曾國荃的東西兩翼。東翼是曾國荃的主力,西翼是曾國荃的糧道。李秀成以幾萬太平軍為前部,人人揹負木板,以擋湘軍火器,手拿乾草,以填外壕,蛇行前進,一齊對湘軍發動衝鋒。湘軍於壕邊、壘內以強大火力還擊,洋槍洋炮盡向太平軍身上傾瀉,木板難以阻擋大炮的威力,太平軍成片倒下,損失慘重。同時曾國荃令湘軍日夜開工,在西翼修築了十幾座營壘,擋住太平軍,確保糧道通暢。太平軍全面進攻六天,曾國荃營壘絲毫未動。

曾國荃:近代開“霸蠻”風氣的湖南人

第二階段,李秀成使出了殺手鐧,集中全軍的兩萬多杆洋槍洋炮,重點攻擊湘軍大營。李秀成憑著炮火優勢向湘軍發起猛烈衝鋒,曾國荃避開火力,只令兵將死守陣地,投擲火球、施放槍炮,拼命抵抗。這種打法雙方雖傷亡慘重,但戰事仍在激烈地進行。太平軍在炮火支援和掩護下,有一次已經衝進湘軍壕溝,曾國荃脫掉外衣,衝到壕前,親自督戰,拼死擋住太平軍前所未有的強大攻勢,督戰中的曾國荃面頰也被打傷。湘軍將士在他的感染下沒有膽怯退縮,反而越戰越勇,始終沒有讓太平軍越過壕溝一步。

第三階段,為期十一天,是打得最艱苦最慘烈的一個階段。此時侍王李世賢領兵四萬從浙江趕來助戰。兵力佔據絕對優勢的李秀成,一邊加大正面攻擊力度,一邊趁著湘軍注意力被地面部隊吸引的機會挖地道。

曾國荃:近代開“霸蠻”風氣的湖南人

在李秀成親自指揮下,湘軍壕牆被炸開兩個缺口,太平軍捨命前衝,但眼看接近缺口了,曾國荃又帶著大批湘軍殺到,在缺口處用槍炮猛烈回擊太平軍。因捱得太近,湘軍的武器殺傷力達到極限,太平軍付出了慘重代價,沒能殺進缺口,湘軍人雖少,卻久經戰火錘鍊,特別是經安慶血戰,早就勇不畏死,太平軍反覆衝殺,湘軍拚死堵擊,地道轟發之後,立即從營中衝出,併力搶堵攔擊。太平軍往返衝殺達五六次之多,終不得入。

另外,湘軍以對挖的辦法破壞太平軍地道,每挖通一處地道,或燻以毒煙,或灌以穢水,或以木樁堵洞口,使太平軍的地道也失效。

曾國荃:近代開“霸蠻”風氣的湖南人

李秀成敗了,至11月4日,兩軍陣前,太平軍似乎佔據了強大優勢,但就是打不垮這區區兩萬人的曾國荃。安慶之戰打垮了英王陳玉成,天京之戰打垮了忠王李秀成。從此太平天國頹敗了,一蹶不振。

有人說李秀成部多是江浙新兵,戰鬥力早已不行,有人也分析太平軍後面糧草軍資告罄受了影響。但是這場整整持續了四十六天的戰鬥,湘軍“傷亡五千,將士皮肉幾盡,軍興以來未有如此苦戰也”。郭嵩燾亦認為此“極古今之惡戰”。

這是一場霸蠻死磕而挺過來的惡戰。兩萬湖湘兵勇已經完全和他們的主帥一樣意志堅韌,一樣霸蠻。

曾國荃:近代開“霸蠻”風氣的湖南人

從軍事角度來看,曾國荃並不是機智多謀的將領,也難以和古之名將匹敵。他代表的是那種擅長惡戰的悍將,當然更是陣地防禦戰之中的佼佼者。近代湖南人的霸蠻精神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又因為這種精神充滿著敢為人先的血性和敢於擔當的大義,所以也影響了不少後來的湘籍仁人志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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