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莫言小說引發出的中國人的教育困惑:西方與傳統間,何去何從

莫言小說裡面描寫的生命的狂歡,讓我聯想到了教育的本質

對今天中國教育思考源於對莫言小說的閱讀。

一個午後,一杯綠茶,一縷清風,一抹陽光,我展卷悅讀。第一卷,第二卷,讀得很艱難,感覺不到愉悅。本來,午後陽光,清風,綠茶,加上潺潺如流水般的文字,該是多和諧!但是小說中的誇張、荒誕、血腥、魔幻,似乎與環境格格不入。硬著頭皮再讀會吧,大作家的作品一定是與眾不同的,心裡想。

這真是,如進陶淵明的“桃花源”一般,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

從莫言小說引發出的中國人的教育困惑:西方與傳統間,何去何從

莫言的小說,在那個午後,讀著讀著就有了這種感覺。這種感覺是什麼?正如諾貝爾文學獎評選委員會給予莫言的評語:用魔幻現實主義將民間故事、歷史、社會現實融合在了一起。讀著讀著,終於明白了莫言,作品中感受到了他的語言的狂歡,還有生命的狂歡。

莫言小說裡面描寫的生命的狂歡,讓我聯想到了教育的本質——教育到底是用來幹什麼的?一句兩句說不清。莫言的小說中有這樣一個人物形象:司馬糧。

從莫言小說引發出的中國人的教育困惑:西方與傳統間,何去何從

看到關於他的一段情節:司馬糧,七八歲的小孩,和眾人一起被當兵的趕進了磨房。在磨房裡他開始了與一群老鼠鬥法,這是他的樂園,也是老鼠的底盤。開始了爭奪地盤,鼠王帶領一群老鼠,一字排開,與他對峙;司馬糧,雙手著地,雙目如貓,鼠王絲毫不退讓,他真的如貓一般,身體弓起,猛地一躍,如閃電般一把抓住了鼠王;活活捏死。個子矮小,如一塊黑炭一樣的司馬糧的形象,躍然紙上。

讀到這裡,感到司馬糧的形象有趣之外,心中突然浮起很多聯想:如司馬糧一樣的孩子與生俱來的生命的朝氣,在今天孩子們身上已難以尋覓!抹殺在死氣沉沉的學校、死氣沉沉的課堂。尤其是在農村和縣一級的學校,體育課、美術課、音樂課,皆是如同虛設,僅僅存在於貼在牆上的課程表裡。這些是最可綻放生命光彩的課,如與鼠王爭鬥的磨房般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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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住教育的“西瓜皮”

研究發現,人的許多優秀品質和能力,人的天性裡面本來就有,不需要刻意培養,只需喚醒。如,一個人的“創新能力”,源於人與生俱來的“好奇心”。當它還是幼芽的時候,輕輕地呵護它,它就會慢慢長大,並且越來越強大;相反,一句粗暴的呵斥,就會把好奇心扼殺掉,也把長大之後的“創新能力”扼殺在了襁褓之中。

除去創新能力,還有合作的能力、探究的能力,他們都是個人發展和社會發展的必需,但是我們竟不知它們就存在於孩子的天性中。於是我們家庭、學校、社會在教育孩子的過程,就像吃西瓜一樣,光鮮亮麗細如沙甜如蜜的瓜瓤是最愛,沒人喜歡往下吃,再往下認為就是瓜皮部分了,色不豔,味不甘,然後棄而不食;殊不知,西瓜的瓜皮部分恰恰是維生素含量最高的部分,西瓜的精華所在!教育的“西瓜皮”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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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之目的是使人成為人

康德說:“教育之目的是使人成為人。人性中有許多胚胎,我們現在要做的是讓自然稟賦均衡地發展出來,讓人性從胚胎狀態展開,使人達到其本質規定。一個人只有當他尊重並且熱愛人性與自由時,同時當它自己的個性、自由同樣受到別人的尊重、熱愛時,他才能真正地成為一個人。”

康德的“讓人成為人”的教育談何容易!現在,高中畢業生“招飛”遇到了一個坎,學生的視力,人的正常視力為1.5,作為正常人來說這是與生俱來的能力,可是實施教育的過程中,讓正常人喪失了這個能力。

從莫言小說引發出的中國人的教育困惑:西方與傳統間,何去何從

康德說,教育的目的是使人成為人,尊重他的個性與自由才能真正的成為一個人。尊重孩子的自由和個性,換言之,就是由著他的性子來,他想怎樣就怎樣;在中國的傳統教育思想裡,是難以理解的。孩子是管教出來的,三天不管豈不會上房揭瓦?中國的家長累,因為孩子要管教,因為養不教父之過。孩子成不了才,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羞於見人。

我們為什麼反對“教育的目的是使人成為人”

中國家庭、學校、社會,仍留有傳統教育理念的深深烙印。不管你想不想,願意不願意,我們都很難做到對孩子的個性和自由的尊重和熱愛的。回顧一下我們的私塾教育,就不難理解我們為什麼做不到了。私塾教育,上來學生主要是背誦,背誦先賢的經典。這些經典對於不諳世事懵懂少年兒童來說,等同於天書,尊重個性和自由?不管,先背過,不背,有戒尺;沒有戒尺就沒有私塾教育。但是,私塾的戒尺教育,同樣造就出了唐宋八大家這樣的大文豪。

唐宋八大家這樣私塾教育下產生的精英,很難再有了,不是因為沒有了私塾教育,而是沒有了私塾教育的土壤——農業文明。

改革開放四十年來,我們大踏步地挺進了工商業文明,甩掉了農業文明,卻割不斷傳統文化這根臍帶。

從莫言小說引發出的中國人的教育困惑:西方與傳統間,何去何從

康德的教育觀是工商業文明下的教育觀,儘管我們享受著工商業文明種種成果,卻很難接受工商業文明下的“尊重孩子的自由和個性”的觀點,寧可相信老祖宗的“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是禍害”,也不能讓“老外”的話“禍害”了孩子。

鄭淵潔的父母實踐康德的智慧。

50多年以前,我們中國有這麼一個家庭,全家人和“康德以及康德的教育觀”沒有一毛錢的關係,卻實錘了康德的偉大。鄭淵潔,作家,中國童話大王,2017年中國作家富豪榜榜首。上小學時,因為一篇作文題目《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他硬是改作《早起的蟲兒被鳥吃》來寫,惹怒了老師,最後被學校開除。他坐在爸爸自行車後座上,心裡小鹿亂闖,等著爸爸的“風雨雷霆”之怒。爸爸卻平靜地說:“小子,沒事,爸爸在家自己教你。”

後來,鄭淵潔在軍隊服役6年,22歲開始寫作,什麼都寫,小品、相聲、童話……母親有機會就推銷兒子的作品。一次,坐車,得知旁邊乘客是《兒童文學》的編輯,便把兒子的作品推薦給了他。沒想到,沒過多久兒子的童話就被錄用了。從此,一發而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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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鄭淵潔在火車上讀《愛迪生》,當讀到愛迪生被老師攆回家,媽媽說,孩子,別傷心,媽媽教你,他熱淚盈眶。

“尊重孩子的個性和自由,讓他成為一個真正的人,這是教育的目的。”鄭淵潔的父母實踐康德的智慧。

沒成績就沒有教育

沒成績就沒有教育。這幾乎可以說是全社會的共識,因為從好成績可以往前一路推理——好大學,好工作,好生活,好未來,好成績帶來的“四好”的誘惑力和殺傷力極強。考研專家楊雪峰說,世界五百強企業招聘員工選擇是985、211這樣的大學,這樣的重點大學的入場券是“好成績高分數”。

不一樣的成績就是不一樣的人生,就像一個高級將領的振臂一呼,莘莘學子都像虔誠的信徒一樣,為分數而戰。連四、五歲的幼兒園的孩子,在這“振臂一呼”下也難以倖免。某幼兒園因為老師不讓孩子拿筆寫字,不給孩子留家庭作業,只讓孩子每天快樂地跳呀唱呀,而遭到家長的圍攻怒斥,被視為對孩子極端不負責任。沒辦法,只好“幼教小教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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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路非要走到黑嗎

每個家庭,每個家長對待孩子的教育,陷在深深的焦慮中。眼前面對的是一個岔路口。一條路,好成績好人生,有的家長執著走在此路上,在對孩子的一片吼叫中把自己吼叫進了醫院;一條路,尊重個性和自由,一味信奉快樂教育,像司馬糧那個小孩一樣綻放生命與快樂,最後孩子無所建樹,陷入深深內疚,感嘆:過去要是逼孩子一下就好了。

兩條路間,我們辨不清是非,分不清對錯;因為兩條路上有走好的案例,也有走不好的案例。因此苦惱。突然間發現,我們考慮問題的角度是不是錯了?關注路,還是應該更多地去關注走這個路的人?一條路非要走到黑嗎?時不時地變變道是不是會驚喜不斷?

從莫言小說引發出的中國人的教育困惑:西方與傳統間,何去何從

再看看已為人父的鄭淵潔是怎麼做的吧,他的兒子小學畢業後,因不適應應試教育而輟學;他欣然同意,為孩子編了10套教材,辦起了“家庭私塾”。他的女兒,特別喜歡上學,特別喜歡考試,說一定要讀到博士,他亦欣然支持。

結論

消除教育焦慮,需要想明白幾個問題,否則,就會無休止地焦慮下去。

一、學校教育讓孩子的成人、成才、成功成為一種可能,並非唯一。

二、教育分層次、分梯度。尊重其個性和自由是第一梯度,更多是使孩子成人;好成績高分數是第二梯度,更多是使孩子成才。

三、自由是帶著鐐銬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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