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可能沒有想到，2月復工之後，一場更大的困難在等著他。
“3月初工廠陸續開工，我們原本的缺貨問題得到了緩解。”他告訴記者，但沒想到新冠肺炎疫情又自歐洲開始發酵。
張明在深圳經營一家中等規模的跨境電商企業，主要通過亞馬遜(Amazon)和易貝(eBay)等平臺，將國內配件等小商品賣到海外市場，比如英國、意大利、美國等。
然而3月初以來，疫情在上述國家快速擴散，公司竟一下子到了生死關頭。“3月15日開始，訂單量一下子比上年同期掉了50%，就像過山車一樣。”他說，當晚公司緊急開會討論策略，針對需求改賣防疫物品，但不確定能撐多久。因為疫情，國際航班大幅減少或停運，貨運不過去。
“ABCD預案我們都討論過，現在的目標就是生存，撐到明年公司就能活下來。”他說。
訂單斷崖式地往下掉
3月11日，意大利新冠肺炎確診病例破萬。看著新聞中飆升的數字，張明心中當時就咯噔一下。有著十多年電商出口業務經驗的他，擔心事態會越來越嚴重。果然，疫情很快在歐洲擴散，世界衛生組織(WHO)隨即宣佈疫情全球大流行。
恐慌情緒變成了現實中一個個消失的訂單。
先是非必需品類物資銷量大幅下降。“主要是需求沒了，都緊著生活必需品。”張明告訴記者，訂單量每天都在銳減，較前一日往往會跌去30%至90%。
看著陡降的訂單量，公司連著週末緊急開會，商量對策。討論的結果是——先根據海外疫情需求調整品類，如口罩、溫度計等防疫物品。
能賣什麼的問題暫時解決了，但沒想到接下來情況還是沒有好轉跡象——3月20日前後，英國、澳大利亞等國際航班陸續停運，物資運輸成了更大的麻煩。
跨境電商高度依賴國際客運航班運能，因為相較貨機而言，一是航班多，二是價格低。儘管現在運輸價格從常規的20元/公斤，飆漲到80至100元/公斤，但對張明而言，苦在航班太少，就算有訂單，貨也運不過去。
“很多節點可能都會出問題。”張明坦言，他預計海外疫情影響可能會持續3到6個月。但隱憂在於，歐美居民大多沒有儲蓄習慣，消費能力至少要到明年才能緩過來。
最壞的結果還沒到來
張明的公司成立於2008年，如今員工100人左右，一年營收約2億元。“我們預料情況會非常嚴重，把可能出現的情況都討論過一遍。”他說，好在公司經營一直比較保守，財務狀況相對健康，應該不會出現特別極端的情況。
儘管抱著“兵來將擋”的想法，但他的擔憂沒有消退——全球確診病例還在攀升。
此前，跨境電商平臺“洋碼頭”CEO曾碧波坦言，疫情給電商企業帶來的機會大於風險，但是跨境電商在物資流通方面受到的影響很大。
記者注意到，近日，亞馬遜、eBay、Wish、Lazada等平臺都發布調整政策，包括出入庫品類、物流配送等，涉及歐洲、美國等全球多個市場。“我們很多日常類產品是通過亞馬遜來投遞，3月23日,亞馬遜已經停止了非必需品派送。”張明說。
據報道，美國新冠病毒疫情已蔓延到至少6個亞馬遜倉庫，已有亞馬遜工作人員感染。亞馬遜關閉了部分倉庫來進行清潔消毒，與受感染同事密切接觸的人員也被隔離。
張明表示，倉庫屬於人員密集型區域，一人感染，全部停工，或者為預防感染，採取輪班制，處理能力肯定明顯下降。就算物資運到當地後，能夠順利派送到客戶手中也成了問題。
現在對他來說，最壞的情況還沒有到來。在國外，無論是亞馬遜還是eBay，派送都是與當地郵政合作，比如英國皇家郵政(Royal Mail)，如果疫情進一步惡化，派送體系可能停擺。
張明表示，可能很多賣家扛不住，面臨倒閉。“據我瞭解，不少同行資金已無法週轉，我們公司目前還能維持。但如果訂單損失率在80%以上，公司就是虧本運營，到時也只能降薪或者裁員。最壞的結果就是公司全員放假。”
危中有機，還是有好消息
張明公司所在地深圳，聚集了華南地區80%的跨境電商。事實上，外貿強省廣東的跨境電商業務量排在全國首位。海關總署數據顯示，2019年通過海關跨境電商平臺統計的廣東省跨境電商進出口總值1107.9億元，同比增長45.8%，佔全國跨境電商總值的59.5%。其中出口741.6億元，增長62%，佔全國78.6%。今年前兩月，廣東省跨境電商進出口79.5億元，增長33.4%，繼續保持全國首位。
危機中也蘊含機會。河南保稅集團總裁、中國跨境電商50人論壇第三屆聯席主席徐平表示，疫情在全球多個國家和地區蔓延，一些國家在學習借鑑中國的做法，這意味著全球對線上購物、線上辦公需求會有更多地認可和接受度。她建議賣家，短期內可以改變產品品類，做好從外需到內需的快速轉變和自救。
跨境電商的冬天可能不會太長，從航運到通關，再到金融服務等，國家都有相應政策支持。3月24日召開的國務院常務會議，明確要加強國際協作，暢通國際快件等航空貨運，對疫情期間國際貨運航線給予政策支持。鼓勵增加貨機，發展全貨機運輸等。海關總署也制定50條“清單”，全面保障外貿產業鏈、供應鏈暢通。銀保監會26日下發通知提出要求，銀行業金融機構要強化金融支持“穩外貿”作用，增加外貿信貸投放，對優質外貿企業授信和支用放款建立“綠色通道”。
張明的公司，正在積極賣防疫物品。前些日子，每天口罩就能賣幾萬個，基本秒光。雖然現在平臺不讓賣口罩和洗手液，但溫度計等物品還可賣。如果物流情況能夠很快好轉，通過銷售防疫物品，公司撐到明年希望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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