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壹線》劉逸倫
據《投資壹線》不完全統計，截至2月20日，24家持牌營業的消費金融公司中，有16家響應銀保監會關於配合做好疫情防控工作的要求，推出了延遲還款政策，其中不少消金公司對客戶的幫扶政策力度較大。
但是，仍有一些自稱受到疫情影響沒有收入來源的用戶，在聚投訴、黑貓投訴等平臺稱收到了密集的催收，並請求延遲還款。
一面是金融機構的幫扶政策推出，一面是用戶還款難的問題未解，其中是否另有隱情？
矛盾現狀
2月20日，薛女士通過聚投訴表達了近日自己連續收到來自興業消費金融密集催收電話的無奈，“由於疫情嚴重（暫時）沒有收入，沒有能力償還借款，希望給予延期，不要再爆通訊錄騷擾我的家人。”2月21日，興業消費金融與薛女士協商結束投訴，但薛女士以“要求停止對家人停止暴力催收”為由拒絕提前結案。
查看聚投訴、黑貓投訴等平臺，像薛女士一樣，因疫情影響無法正常償貸卻受到暴力催收的並不是個例。
然而據《投資壹線》瞭解，興業消費金融對於受疫情影響的用戶積極推出了“延遲還貸”的政策，但在執行中對於線上線下用戶則有區分。
2月13日興業消費金融發佈《關於疫情期間個人信貸服務的溫馨提示》，內容顯示，對因感染新型肺炎住院治療或隔離人員、疫情防控需要隔離觀察人員、參加疫情防控工作人員以及受疫情影響暫時失去收入來源的人群（以上簡稱“四類人員”）給予合理延後還款時間、適當延長貸款期限，相關調整期間對無法按原計劃還款的客戶不計入違約記錄等幫扶措施。
興業消費金融太原線下信貸經理顧彬（化名）告訴《投資壹線》，“目前的政策是看客戶具體情況，本金可以延期三個月還款，這三個月只還利息。”顧彬稱，該項延遲還款政策僅針對於其所負責的線下大額產品“家庭消費貸”的用戶。
而對於線上信貸產品的用戶，興業消費金融的客服人員稱，“因疫情影響暫時失去收入來源的用戶需來電登記，後臺評估人員將會聯繫用戶並要求其遞交相關材料，若沒有收入則要提交相關證明，具體要提交哪些信息則以評估人員聯繫的電話為準。”同時該客服人員稱，用戶是否能夠成功申請延遲還貸則需等待評估結果。
這意味著，暫時失去收入無法還款的用戶在申請延遲還貸期間逾期或逾期後未撥打興業消費金融電話進行登記期間，會被正常催收。顧彬也向《投資壹線》確認，目前所有催收工作在正常進行。
同時，該名客服人員稱，若用戶已經出現逾期狀況，則已經上報央行徵信。若後續申請的延遲還款成功，公司將幫助用戶申請修改徵信內容。
差別背後
之所以消費金融機構對於線上線下用戶在延遲還款政策上進行區分，主要原因在於資產質量的差別導致機構風控的思路也不同。
據中誠信國際披露的《興業消費金融股份公司2019年第一期金融債券信用評級報告》介紹，家庭消費貸是興業消金旗下主要產品，線下貸款佔總貸款額近八成，主要針對具有穩定還款來源的受薪客戶和自僱人士發放的個人及家庭在旅遊、教育、婚慶、裝修等消費用途的信用貸款。
業務模式方面，由營銷團隊拓展，通過親核、親訪，核實客戶的申請意願和還款能力，防範客戶欺詐風險和信用風險。
據《投資壹線》取得的《2019興業消費金融家庭消費貸產品大綱》（以下簡稱“產品大綱”），家庭消費貸的主要貸款人群為22-55週歲，貸款期限為2-3年，還款方式等額本息，利息為9.5釐。《產品大綱》針對五個場景設計貸款方案，企業正式員工按公積金或社保或打卡工資評估額度的受薪專案；以房貸額度評估的房貸專案；以房產價值評估額度的房產專案；以商戶業主流水數額評估的商戶業主專案以及以保險保單評估額度的保單專案。
《投資壹線》注意到，在用戶需提供的貸款準備材料內容中，基本證明材料均為夫妻雙方身份證、結婚證、戶口本及相關專案證明，這意味著，興業消費金融家庭消費貸的用戶一人借款，但背後的風控邏輯是對以家庭為單位的還款能力進行評估。
這與線上純消費信貸的風控邏輯大不相同。據線上風控從業人士稱，互聯網消費信貸的基本風控模式是由數據支撐的，而其基本數據就是客戶個人的年齡、性別、收入、教育程度、婚姻狀況以及第三方數據，依據這些數據做風控規則策略和風控建模，對放貸目標人群進行篩選。
第三方數據常見的有電商消費數據，社交平臺等行為數據，但這些數據與用戶工資、房產等資產、商戶流水等數據有明顯的質量差別，對於用戶個人的風險識別顯然是以後者數據評估更為精準。消費金融公司依據風控結果，對用戶放貸的額度與利息標準也有差別。
儘管銀監會在《消費金融公司試點管理辦法》中要求消費金融貸款額度最高上限為20萬元，但據顧彬稱，興業家庭消費貸款在太原的每單個人貸款額度為20萬元至40萬元。而線上信貸產品的放貸額度則多為幾千至二萬元間。
由於客戶質量不同，風控要求也不同，考慮到預期不良率攀升風險，消費金融公司對於線上線下的用戶給予的延遲還款政策便不盡相同。
西南財經大學金融學院普惠金融與智能金融研究中心副主任陳文分析，由於線下大額產品進件是由信貸人員親自審核，資產質量較優，違約風險小，因此消費金融公司給出較為寬鬆的延遲還款政策。與之相對的是，線上小額信貸產品資產質量較差，違約風險較大，機構面臨壞賬風險較高，因此在這段特殊時期，催收手段也較往常更為激進一些。
兩難處境
對於疫情影響暫時失去收入的用戶來說，一方面還錢較難，另一方面貸款也不容易。
2月3日，《投資壹線》注意到，興業消費金融關閉了線上借款渠道，合作渠道之一的京東金融顯示，“即日起至2020年3月31日23:59，興業消金系統升級維護，暫停提現，還款不受影響。給您帶來不便十分抱歉。”
興業消費金融的客服人員稱，“目前興業消費金融的借款渠道僅官網顯示的三種渠道進行放款（分別為線上信貸“空手到”APP、家庭消費貸、助學寶），具體何時恢復與其他平臺渠道的合作，還未得到通知。”
對於線上放貸，據瞭解目前興業消費金融僅在自建線上渠道空手到APP提供貸款服務，此前與京東金融、微博、愛奇藝等流量渠道的合作的“小鯊易貸”信貸產品已不見蹤影，在蘋果應用商店中APP也無法下載。儘管線上信貸的需求很多，但此時興業消費金融並未開閘放水，而是選擇了更謹慎的放貸方式。
興業消費金融官網產品展示頁
陳文稱，現在很多機構減少新增放貸，按照現在的延遲還款政策，很多貸款不一定能回得來。對於大多數機構而言，在放貸方面會比較謹慎一些。
此外，消費金融機構也在承壓。為了幫助受疫情影響的客戶，有些消費金融公司在疫情期間推出不上徵信的政策，但陳文認為這樣並不是好的做法，因為對於消費金融機構來說預期不良（貸款）壓力將非常大。他認為更合適的做法是給予一個不上徵信的緩衝期，而不是發生壞賬後也不上徵信記錄。
此外，除了壞賬壓力，一些“薅羊毛”的羊毛黨藉此機會向銀行、消費金融公司騙貸、騙取減免利息優惠政策的事件時有發生。許多機構人士紛紛呼籲，需要關懷的苦難群體很多，應該把金融關懷給真正需要關懷的人，不能讓一片好心被踐踏。
清華大學國家金融研究院院長、IMF原全球副總裁朱民在2月22日“五道口在線大講堂”上表示，估計新冠肺炎疫情回影響今年1-2月消費減少1.38萬億元人民幣。其中，預計度假休閒旅遊消費下降9026億元，餐飲業消費下降4211億元。
對此，陳文稱，此次疫情的影響是全方面的，對於線上、線下消費金融公司的衝擊都很大。線下大額消金機構服務了中小企業、個體工商戶，不論從新增獲客還是貸後管理均面臨衝擊，而對於線上消金來說，從獲客角度來說壓力並不是很大，但貸後管理的壓力飆升。
“我們知道自己做得還不夠，一些受疫情影響的工薪階層並沒有被納入到免息群體裡。但我們其實已經在實操中能放寬就放寬，很多非徵信不良的客戶只要打電話說有困難，我們就給免息了。我們是真的希望幫助客戶，也懇請在這個特殊時期，少一些‘薅羊毛’的人。”一位消費金融機構高管稱。（投資壹線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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