饞禪~

胡蘿蔔、雞蛋、貓屎咖啡。

一個朋友給我出了這麼道由“饞”悟“禪”的題目

剛聽到這三個食材,我第一反應是,既然要實驗,要悟出道理,定然要有一個前提,就是環境相同。煎炒煸炸,悶溜熬燉,中國菜的二十八般武藝閃電般在腦海裡過濾了一遍,顯然,能同時加工這三樣食材的,非水煮莫屬。

這三個來自不同國家的代表,如果就這樣被我水煮了。那可是名副其實的水煮“三國”了!呵呵,水煮三國,這還真像個三國:三樣東西,三種社會階層。面對著同樣一個沸騰的時代,卻會有不同的處世哲學。胡蘿蔔色彩鮮明,甜脆爽口,像極了三國時期不可一世的袁術、董卓,優越的身世,雄厚的家產,使他們有足夠的資本為所欲為,不過,結果你們也都知道了。而雞蛋,用一個看似堅強,實則一捅就破的蛋殼,小心地將自己柔軟的內心包裹起來,在這混亂中慢慢讓內心變得強大,這可能,更像披著“皇叔”;外衣,卻無一勝績,到處寄人籬下的劉備?或是像宦官之後,處處被人鄙視,最初小心謹慎的曹操?又或是父死兄逝,北有強敵,西有危鄰的少年孫權?藏鋒內斂,如履薄冰,為的是養精蓄銳,蓄勢待發。他們也終成一番霸業,三分天下。而咖啡,則可能是最沒有原則的了,入水即化,宛如當年的士大夫階層,像郭嘉、荀彧、諸葛亮、魯肅,漢朝舊臣,江東氏族等等,他們為你工作,什麼都聽你的,什麼都為你著想,為你出謀劃策,你高興了可以重用他們,你不高興了,可以殺掉他們,他們從來沒有搶奪過天下,可是最終你會發現,天下是他們的,社會變成了他們想要的樣子。

面對同樣的環境,每個人可能做出不同的選擇。而誰也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會有怎樣的結果,這或許就是現代人仍然願意去翻開厚厚歷史的原因吧。

不過,我卻放棄了水煮“三國”。

因為……呃……

不好吃!

有咖啡在,還是貓屎咖啡,自然不能浪費。想象著,做一盤新鮮的水果沙拉,將雞蛋煮好切片,擺盤,穿一襲白色森女風格睡裙,在春日午後,端著一杯香濃的咖啡,斜倚著那慵懶的陽光,將是一種怎樣的愜意!色彩,生命,回味,與春光同在,於天地中釋放自我。

這是一種小資的美妙,美妙地如同一幅畫。但是,我也沒有選擇它。

最終,我決定遵從嘴巴的選擇,讓他們變成我餐桌上的美食。

我知道咖啡來自非洲,現在牙買加、巴西、印尼等地也都有咖啡出產,但享用者大多還是西方國家,即使這幾年中國雲南的保山的小粒種咖啡也奪得過世界咖啡評比大賽的金獎,但咖啡仍然代表著一種歐美文化。有咖啡在,這頓飯怎麼也應該做個西餐,哪怕我不願意做沙拉,也應該折中一下,做個咖喱飯。

不過我不願意。我覺得,網上那個故事中女孩的父親,應該不是廚師。因為,我的母親,一個普通的家庭主婦,告訴過我:做飯要色香味俱全,才有食慾,要營養又美味,才有意義。

我自小有些饞,始終認為吃飯是種享受的事兒,是不能將就的。

胡蘿蔔,一看這個姓胡,就知道它是個舶來品,它的祖先可是阿富汗的紫蘿蔔,不過來到中國兩千多年,早已經入了中國蘿蔔籍。它最珍貴的當然是大名鼎鼎的胡蘿蔔素,中國的老祖宗在還沒有“化學元素”這個詞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胡蘿蔔要與肉同食才是最好的,所以就有了讓眾口不再難調的魚香肉絲和宮保雞丁。直到有了現代醫學,人們才知道,胡蘿蔔素只有溶於油脂,才能被人體吸收,且加熱能促使其融合。我若是真的把它用水煮了,或者拌了沙拉,豈不白白糟蹋了?

雞,可能全世界除了南極洲都有吧?但中國的雞尤為神聖啦,老祖宗的鳳凰圖騰不知道和雞有沒有關係,但云南瑤族的圖騰——金翅大鵬鳥,確鑿無誤是雞的化身。至於雞蛋嘛,老人們說直接用開水衝食,營養最全,可是現代科學說,這樣吃,會存留很多病菌,況且這味道……也是我不能接受的;水煮雞蛋,含鈣量最高,但是維生素就破壞了不少;煎雞蛋呢,最香,尤其撒點孜然,刷點蒜蓉辣醬,想想都留口水,不過據說這樣吃,維生素含量最低,蛋白質和鈣也被破壞了不少。想來想去,我決定蒸雞蛋羹。灑一點小蔥香油的雞蛋羹,想必是每個人童年的美好記憶吧?用最柔和的方式,儘量保全雞蛋的營養和美味。

咖啡呢?我想不出什麼其他辦法,據說咖啡研磨時間不同,熬煮火候不同,咖啡體現出來的酸度、甜度、澀度,都是不一樣的。可是,由於我的胃不太好,雖然喜歡咖啡的回味,卻沒有過多地接觸過咖啡。我也只能簡單的用水來煮它了。或許像《舌尖上的中國》裡面說的,珍貴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簡單的烹飪方式。

於是,胡蘿蔔切片,番茄炒之,擺盤。另起鍋,用肉末、番茄、蔥、姜、蒜蓉、香其醬、甜麵醬、耗油炒制醬汁,入盤。雞蛋文火燉羹(這可是個考驗耐心的活兒,火大了營養流失了不說,雞蛋還會變硬變老,呈蜂窩狀,火太小了,雞蛋卻是成不了成形的。),待雞蛋羹成形,出鍋,謹慎地將其從碗裡倒扣出來,切成丁,撒在盤子中的醬汁上。再裝飾些胡蘿蔔的近親——西葫蘆,一盤菜就大功告成了!至於咖啡,我就不多說了,免得露怯。

饞禪~

西葫蘆的清脆欲滴,胡蘿蔔的紅豔甜鮮,醬汁的鹹香濃厚,雞蛋的香嫩彈滑。再加上一杯醇香撲鼻的咖啡,這混搭風的美味,瞬間把我的饞蟲勾得蠢蠢欲動了。等不及感慨,先吃為快啦。

饞禪~

其實,對於人來說,吃,無非是滿足於胃口和味蕾,哪用顧及它是中國的還是外國的,怎麼做的呢?

換作人際交往也是,每個人其實都是別人的食材,每個食材也各有優勢和劣勢,用我母親的話來說——每個人都有值得你交往的地方,交朋友,要求同存異,多多學習;做管理,則要揚長避短,合理安排,才能物盡其用,人盡其才。對於優秀的管理者,不應該在不停的換員工。招聘一個可以身兼數職,性價比極高的員工,那是行政部門的事兒,但真正成熟的工作團隊,人員上也還要有一定梯度。作為一個管理者,最主要的任務就是要合理安排,發現每個人的閃光點,並有機地將各個人組合在一起,最大限度地讓每個人為我所用。

而作為設計行業的人,相信每個人的素材庫也都能存幾個硬盤了吧?可是,在策劃方案的時候,怎麼能在風格確定後,及時在大腦的數據庫裡把合適的素材調動出來,才是個關鍵。我相信有不少人,是一邊翻看素材,再一邊構思要做成什麼樣式的。並不是說,這種方式不好,但是說明你對素材還是不夠了解,運用得不夠靈活,甚至可能有些素材是打包下載的,根本沒有看過。對素材足夠了解,對各種文化元素足夠認知,才能融會貫通,創意無限。

說到這,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和一個朋友聊天時想到的問題。

朋友感慨,現在的人學習美術,都先學習素描,可對於中國藝術的精髓,學習的人卻不多了。這確實是句實話,自中國的大門向世界打開後,我們的傳統文化就不斷受到外來文化的衝擊。可是如果我們故步自封,就真的能保全住老祖宗留下的東西麼?答案,不置可否。

不得不承認,現代美術起源於西方。當時為了中國的崛起,我們的前輩在不同領域學習了西方的先進技術,包括文化,包括藝術。西方繪畫注重寫實,東方藝術注重意境。這是兩種風格,其實並不衝突。我個人比較欣賞當代畫家吳冠中先生的作品。他是油畫家,可他的作品,你卻處處能看到潑墨山水的風情,白描寫意的簡約,用別樣的筆觸,演繹著中國文化。當然也有不少外國電影在尋找著中國文化的精髓,比如《功夫熊貓》,比如《花木蘭》,不管他們演繹的是否準確,是否是拿著“中國風”的噱頭,繼續唱著個人英雄主義的讚歌,至少他們在試著瞭解中國文化,瞭解什麼是天地虛無,什麼是以柔克剛。

關於文化交流,必然有好有壞,就像北魏孝文帝的漢化改革,有人說他毀滅了鮮卑族的民族文化,有人說他促進了民族融合。顯赫一時的北魏王朝早已塵封千年,可關於它的爭論卻一直沒有停止過。我更相信,文化的交流,帶來更多的應該是文化的多樣性。

據說唐朝開創者李淵,就是個有鮮卑血統的漢人,如果沒有拓跋宏的改革,估計漢人和鮮卑人還是分水而居,估計李唐王朝即使有人建立,也不會像大唐這樣胸襟開闊,客迎八方。那麼我們的唐詩,可能也會暗淡不少吧?唐三彩或許也會少了很多異域風情吧?

如果沒有文化交流,我們的絹花藝術也不會傳到日本,也不會衍生出現在風靡世界的“和風花”吧?如果沒有文化交流,日本的浮世繪,可能也只停留在江戶時代的市井浮華吧?如果沒有文化交流,我們又怎麼會曾經擁有美輪美奐的圓明園?我們怎麼會有絢爛奪目的琺琅彩?又怎麼會有傳統手藝景泰藍?如果沒有文化交流,我們怎麼會有今天豐富多彩的服裝?怎麼能聽到這些詞曲優美的流行歌曲?簡單來說,如果沒有文化交流,我們今天怎麼能同時吃到胡蘿蔔、雞蛋和咖啡?

當然,朋友的擔心不無道理。其實,文化交流並不可怕,但要明白我們想要什麼。學習別人的,但也不能忘掉自己的。就像這盤菜一樣,不管它是哪國的,不管它應該代表怎樣的菜系,我只要物盡其用就好。用適合它的烹飪方式,調動出每個食材中,我所需要的那部分特色,最終按照我的風格,成為我期待的作品。魯迅先生的“拿來主義”就提出過:“我們要:或使用,或存放,或毀滅。那麼,主人是新主人,宅子也就會成為新宅子”。也就是說要有所揚棄,使之真正成為自己的東西。不管是哪國的文化,什麼時候的,都可以為我所用,不用自詡愛國主義,復古風潮。同樣受到外來文化衝擊的日本,卻在“黑船時代”的逆境中,將本已處於發展末期的風月版畫,發展成了影響歐美藝術思潮的浮世繪。《歡樂頌》裡,樊小妹說得好:“高手講究混搭”,搭出自己的風格,搭出自己的品味。

可能,越是接觸更多的文化類型,才能更深切體會文化精髓的相通之處吧?有人說,不是研究人性的東西,必將不會長久。這麼多文化既然能流傳至今,必然有它的道理。那一定因為它們研究了人類(或一段時間內的人類)的共性,並將它們表達了出來。只有瞭解到他們深層次的內涵,才能更加融會貫通,也才能真正創造出能流傳於世的文化。我覺得中國文化,應該有足夠的自信,去接納、包容外來文化,不斷提升自我,讓我們的文化能綿延不絕,百世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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