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死產後抑鬱患者的最後一根稻草,永遠是最親近的人加上去的!

不久前,我接受了央視網關於“產後抑鬱”主題的採訪。

訪談結束的當天,我徹夜難眠。

我不會跟你矯情,也不會跟你裝。沒錯,我是一名心理諮詢師,你們覺得心理諮詢師應該跟佛祖差不多,刀槍不入,是麼?

但是,我沒有刀槍不入,採訪結束後的當天,我哭了很久很久。

那些不曾發生在我身上的故事,卻有著切膚的痛,我隔著時間與空間的限制,與之產生了巨大的共情。

作為一名心理諮詢師,我常常無比遺憾。我的職業道德,足以讓我坐立難安。

這一切,促使我提筆。

壓死產後抑鬱患者的最後一根稻草,永遠是最親近的人加上去的!

小美出生在西北的一個小縣城,父母是公務員。

到了該結婚的年紀,經家裡人介紹,嫁到了縣城下轄的一個農村。雖在農村,夫家家境殷實。

婚後不久,小美懷孕,全家歡喜,在全家人的翹首期盼中,小美生下了一個女兒。

剛生下寶貝女兒時,其實感覺還好,並沒有什麼不妥。

轉折在生完孩子後的兩個月,因為需要照顧孩子,休息不夠、睡眠不好、家庭育兒理念矛盾,以及由此帶來的跟老公的不斷爭吵、感情疏離等等各種因素,小美開始變得鬱鬱寡歡。

一兩天,還不覺得,持續一兩週都沒有緩解,小美開始覺得自己有問題了。

可是,這種感受太個人化,畢竟,“不高興”,這算什麼事啊?

有著本科文憑的小美,內心還是有一些當代女性該有的知識和女性覺知。她開始網上搜相關知識,終於得到了答案:產後抑鬱。

在農村,產後抑鬱,幾個字,基本約等於“沒事找事”。

小美思索再三,還是決定鼓起勇氣,跟老公說出了這難以啟齒的四個字——“產後抑鬱”。

男人表示無法理解:

你在說什麼啊?什麼是抑鬱?抑鬱什麼?有什麼好抑鬱的?產後就應該好好過日子,你作個什麼勁兒?
壓死產後抑鬱患者的最後一根稻草,永遠是最親近的人加上去的!

爭吵。打架。

男人動手打了小美,在小美產後兩個月,打得小美頭破血流。

小美內心的憤怒爆發了,她拿起手機,撥打了110。

壓死產後抑鬱患者的最後一根稻草,永遠是最親近的人加上去的!

可是,在西北農村,警察是不愛管家務事的。來了之後,連立案的標準都不夠,頂多勸幾句,一家人別鬧,互相體諒,要好好過日子。

你竟然敢報警?

警察走後,男人和男人的爸媽已經出離憤怒了。

在他們看來,這個女人就是一門心思想把自己男人送到監獄去,這種女人,真是惡毒至極。

這不是媳婦,這分明是仇人。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接下來,男人、男人爸媽,對小美進行了集體圍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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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現之一是:招妓回家。

家裡隔三差五就會出現的場景是:小美在這邊給孩子餵奶,隔壁傳來自己老公和別的女人上床的巨大呻吟聲。

蓄意的。我就是要在你眼前搞,我就是要讓你聽到,我就是要憋著勁兒噁心你。

小美一邊流淚一邊餵奶,羞恥感緊緊地禁錮住她,讓她渾身緊繃,動彈不得。

似乎那個最應該羞恥的人,是自己。

似乎自己才是那個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不要臉地跟已婚男人做愛的那個妓女。

一次,她終於忍無可忍了,含淚跟婆婆說:

媽,你能管管嗎?

婆婆說:

怎麼了?我上年紀了,耳朵不好使,什麼都聽不見啊!

小美屈辱至極,咬牙切齒,悲憤交加。

當天,她上吊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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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小美沒有死成,被家裡人救了下來。

當初,說自己產後抑鬱,沒人搭理;現在,自殺了,終於有人搭理了。

自殺後的小美,被送到了縣醫院。人送過去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搶救過來之後,小美似乎不會說話了。三天,一個字都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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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確診:產後抑鬱。

沒成想,這個診斷,沒有迎來夫家絲毫的悔意,哪怕作為人類最基本的憐憫或同情,反而換來了他們的冷嘲熱諷。

小美的公公對小美的父母說:

產後抑鬱,我懂,我查過,就是精神病!你們看是領回家還是怎麼著吧。

人性,在他們身上,早已被愚昧啃得連渣都不剩。

按理說,小美的父母,都是公務員,還是有一定的知識結構的,這時,無論出於常識還是隻是出於護女心切,似乎都應該跟對方理論一番,至少,好好談談。

然而,讓人沒想到的是,小美父母的反應是:羞愧萬分!覺得自己女兒就是精神不正常了,就是自己家的問題,這是一件很丟人的事。親家怎麼說怎麼是,只要不離婚,怎麼都行。

完事,又把女兒送回了夫家。

壓死產後抑鬱患者的最後一根稻草,永遠是最親近的人加上去的!

人在一個畸形的環境中久了,自己也會把自己變得奇形怪狀,以適應這個畸形的空間。

要不然怎麼辦呢?總要活下去。

為了在這樣的空間裡活下去,小美變得越來越麻木。再也不復當初那個被男人打了,可以馬上報警的小美。

最近,小美在積極備孕二胎。因為,她的生長、生活環境;她的父母、甚至她自己,都似乎在告訴自己:二胎生個兒子,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

讓我遺憾,並不願去,哪怕嘗試去理解的是,這個世界上,為什麼那麼多對人的摧殘,可以表現得如此的針鋒相對與淋漓盡致:

在你最軟弱的地方,狠狠地插上一刀,再從這個地方,把你撕碎。被撕碎的人,一邊痛哭,一邊告訴自己,沒事的,忍忍就過去了。

壓死產後抑鬱患者的最後一根稻草,永遠是最親近的人加上去的!

產後抑鬱,我們一再地說:不是不開心!不是不開心!!不是不開心!!!

而是,你病了。

產後抑鬱是一種病。

它形成的原因很多:產後身體激素的變化、周圍生活環境的改變、生活理念的衝突、與家人的矛盾等等,是由於自身原因、家庭原因和社會原因疊加綜合作用而產生的一種心理疾病。

心理學上叫產後抑鬱症,醫療上稱為抑鬱狀態在產後的復發。

據醫院調研數據顯示:產後抑鬱症的發病率在40%,但是,只有5-10%的患者得到了醫治。

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90-95%的產後抑鬱症患者,是靠自己生扛而過來的。

生扛而過來的患者中,90%的患者,康復程度雖然不得而知,甚至很多終身不能康復,但是,終不至於影響社會功能;10%的患者,會採取不同程度的極端行為。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總能看到孕婦抱著孩子跳樓這樣的新聞發生。

壓死產後抑鬱患者的最後一根稻草,永遠是最親近的人加上去的!

就診率低的原因很多,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個人意識的落後。

無論我們如何強調,其實,從效果上看,仍然顯得不夠。畢竟,靠我們一小撮人的力量,在偌大空曠的原野上,聽不到一絲的回聲。

壓死產後抑鬱患者的最後一根稻草,永遠是最親近的人加上去的!

很多人自己壓根意識不到,自己病了,也意識不到需要治療;

還有些人,哪怕自己意識到自己得了“產後抑鬱症”,擔心說出來,別人會把自己當成精神病,當成怪物,好像這是一件見不得光的事;

很多人認為是費用阻擋了他們……

其實,現在,很多公立醫院都有“心理科”,很多已經納入醫保。

正確的對待產後抑鬱的態度是:是的,我病了,但是,這沒什麼大不了,是完全可以治療好的。

壓死產後抑鬱患者的最後一根稻草,永遠是最親近的人加上去的!

我高度懷疑,我外婆就是因為“產後抑鬱症”去世:

外婆在生下媽媽的三十來天時,狠心地離開了這個世界和襁褓中,她的女兒,我的媽媽。媽媽終其一生,沒有得到過母愛,卻把她所有能給的母愛,都給了我。

當然,這永遠只能是懷疑。至今,沒有人能說得清外婆死去的原因。

所有人只是口徑一致、面目模糊、一帶而過地說一句:當時坐月子,家裡生氣,氣死了。

這對外婆,是不公平的。

她死去的時候,應該跟我現在差不多大。

外婆,你可曾知道,一個你素未謀面的外孫女,在另外一個時空,寄託著她對你的哀思。

我思念我的外婆。

壓死產後抑鬱患者的最後一根稻草,永遠是最親近的人加上去的!

很多人是健忘的。

自己產後曾經歷過產後抑鬱,但是,當短暫的應激反應過去,當孩子已經長到一兩歲,我們很容易忘記,曾經是怎麼掙扎過來的。

其實,傷痕哪裡曾真的過去,它只能被壓抑到潛意識深處。這就是為什麼,你會經常發現,一個女人,生完孩子之後,“性情大變”。

箇中痛楚,是在短期應激反應和長期日積月累中,在難以言說的百轉千回中,我們不斷去篡改曾經意識裡的小美好,直到被時光慢慢雕刻到面目全非。

有幾個人,還能認出自己曾經神采飛揚的少年模樣?

雖然是自媒體,我們仍然致力於把心理學的知識傳播出去,致力於提高大眾的心理學常識和自我意識。

只有提高了,社會才能有一個更寬容的環境,悲劇才不會發生。

慈善不在於我們做的事情有多偉大,而在於,我們一直在堅持,無論是不是曠野微光。

請你轉發出去,讓更多人看到。

謹以此文,獻給所有掙扎在抑鬱邊緣的母親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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