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文學獎得主雪松,枯坐是一門古老的道德


詩歌 | 齊魯文學獎得主雪松,枯坐是一門古老的道德

雪松,詩人,兼及散文隨筆,畢業於山東大學中文系。1980年代中期開始文學寫作,曾與友人創辦先鋒民刊《詩歌》,作品散見於《人民文學》《詩刊》《上海文學》《鐘山》《作家》《天涯》《山花》《詩建設》等文學雜誌和民刊,出版詩集(含合集):《傷》《雪松詩選》《七人詩選》《前方,就是前面的一個地方》《我參與了那片葉子的飄落》《黃河口詩人部落》,散文隨筆集《穿堂風》《我的徒駭河》等,作品入選多種詩歌、散文隨筆選本,曾獲《詩歌月刊》全國探索詩獎,齊魯文學獎等,現居山東濱州。

寫詩

冬天降臨院子

我的詩變得像那幾棵槐樹一樣肯定

葉子落光,樹皮皴裂,沒有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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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飛走,我的詩像它振翅時留下

的空氣,沒有復原,永難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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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在詩中一片一片焚燒落葉,以

免它隨風出門,引起抒情火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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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詩仔細分辨羊被宰殺時的叫聲

和嬰兒的哭聲哪種更悲慘,一個

來,一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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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葵種子曬在窗臺上,我的詩要像

它們一樣小,種在掌心一一最廣闊

的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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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居過來借傢什,他不知道詩

我的詩就是這個不知道詩的人

一撇一捺,一筆一畫地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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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覆蓋下來

關燈,上床,睡覺一一重複,重複,

而我必須把詩寫得像夢一樣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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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談


面對落日無言的傷口

群山也束手無策

我獨自來到山坡上

同一棵榆樹促膝交談

我們談到各自的苦修和漂泊

談到我們的前世

兩粒種子在一場大風中的錯位

談到我們各自所需要的肥料

談到山坡下

我們用一生也走不進的

小小村落

談到無垠的月色——啊月色

多像我們的交談

因無用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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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坐


在深夜裡枯坐

彷彿大事來臨之前的無所事事

一盞孤燈,無邊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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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頭腦裡

什麼都不映現

星辰、露水

前身、後事

一切都不說話

我的身體正在變涼

像夜色裡升起的寒氣

我是尚未聚斂的碎片

遠遠近近的散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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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交疊的荒涼

枯坐裡沒有思想

但黎明是一件大事

對於它的降臨

枯坐是一門古老的道德

就像夜色裡的草、樹和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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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


經歷過漫長的黑夜,有許多事物

註定要在白天裡持續一段時間

唯有露水是短暫的:它的生涯通過大地上的

枝枝葉葉秘密地維繫著

雖然我很想看見它凝結的源頭和

消失的蹤跡,很想用手指沾著它

嘗一嘗這浩渺夜色中空虛無根的一滴

但我不再奢望回到大平原深處

那裡的拂曉長滿碩大的露水,它透明的胎衣

正在被成長的世界慢慢掙脫。我已不再奢望

那一滴的冰涼

從天井裡的老槐樹上落下來:柔情的精靈,帶著葉子的清新

針尖一樣地刺痛我乾燥的皮膚和堅硬的心。我也不再指望

它以淚水的方式湧出我的眼眶

更多的時候我只是對它想入非非:關於肉體的憲法和

婚姻的牆壁,還有麥田裡天高地闊的愛和逃逸……


宏燈詩話推出活躍在當代詩壇的詩人作品,歡迎指導和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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