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3 文學,拒絕道德審判

近幾天我在閱讀兩本書,有一本是昆德拉所創作的《被背叛的遺囑》,還有一本是卡爾維諾所創作的《未來千年文學備忘錄》。這兩本書我閱讀了好幾遍。我幾乎不會將一本書閱讀兩遍,不管是多麼好的書,即使我知道它的好,但是如果我智力沒有達到一定高度,我一遍都不會去看。不然,就會造成對經典著作的敗壞。如果一本書十分的精彩,但是我卻能看懂這本書寫了什麼,除了為了功利的目標,列如說寫書評的這些作品,我同樣不會去看第二遍。我一直以這種懈怠的方式去表達對經典的尊敬。

但是,這兩本書卻讓我閱讀了好幾遍。一種奇怪的感覺讓我想要停止卻不能。這兩部作品對文學本身的敘事,以及對個體的文學史的抒寫,這兩本書給予了我們的有關文學本身的知識是非常少的,所以我們隨意從手裡頭拿起一本不好的文學史教材或者文學理論的教材都會獲得更多的知識。如果那樣,這兩位作家寫這兩本書到底想要說明什麼呢?我們的知識視野、閱讀期待以及思維方式早就已經被那種意識形態化以及技術主義至上的文學教材所限制。我們不會去思考文學的倫理目的到底是什麼,但是這兩本書所說明的就是對文學本體論任務的解釋以及清理——一種對文學核心精神的熱情呈現在文字之間。

文學,拒絕道德審判

為什麼他會這樣理解呢?因為昆德覺得自從笛卡爾以降,因為科學理性主義獨大造成了歐洲全面的精神危機以及文化危機,人類的生活已經全方面失落,只有在真正的文學藝術中才會保留著那種不被一種道德理性所限制的多元而又豐富的生活。

談到這裡,昆德拉創作《被背叛的遺囑》這本書的衷心就很明顯了:他想要通過對歐洲偉大文學藝術中的美學倫理的總結以及抽象,對人類存在危機的生活提供一種正常又合理的生存哲理。也正是因為這樣,昆德拉才會說,小說的產兒是歐洲,但是這裡小說的產兒現在已經違背了小說的核心。這一結論是特別讓人吃驚的,他的意思是在說歐洲當作小說的產兒,曾經產生了人類最驕傲、最耀眼的文明成果:這裡產生了民主自由的社會;人們生活在歐洲,體驗著民主自由的生活方式所帶給他們的溫暖,人們的生活一直都是很自由、不受拘束的一種生活。因此可以看到,民主以及自由對於他的本質意義來說,就是對隱私性的生命的存在,存在一瞬間突然又消失的思想、情緒以及行為的民主和自由。只可以在她們民主自由的基礎上,一種有原則的民主、自由和貼切生活化的民主與自由那才是真正可能的。

文學,拒絕道德審判

笛卡爾

但是,昆德拉認為,如今,歐洲正在違背小說的核心思想,歐洲人類的生活一直經歷著原無止境的批判和刪刈。昆德拉很反感地描繪著自從卡夫卡出生,許許多多的偉大的藝術十字路口以及其他的偉大人物,列如斯特拉文斯基、雅那切克、高爾基、蕭伯納、佈菜希特……等作家所承受的審判。同時,這些人遭受的還都是雙重的審判。在因為觀念上的一些不同而被區分開來的每一個時代,他們都遭受著無情地審判。很顯然,這些人被時代所審判不只是因為他們很難去創造時代所接受的一種美學實踐,更加重要的是因為美學實踐中所包含的生活哲理。

不得不說,昆德拉的確說得非常有道理。我想說明的是,儘管我們不是偉大小說的產兒,但是我們可以為人們的道德所遭受苦更高於歐洲。我們甚至可以熱衷在把一個人或者一個團隊的一切偉大又無當的狂熱言語當作判斷一切的最高指令,我們並不存在現在,只有去找尋有罪記憶的自我審判,我們的生活在這一種永無止境的自我審判中被化為無時間限制的一種存在。這種審判用昆德拉的話來說就是,“一直絕對的,它所包含的並不是一件孤立的行為,一個確切的罪行,反而是被告者人格的全部東西。”也正是因為這樣,我們對小說精神的一種需求一列如歐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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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千年文學備忘錄

十分相似的是,卡爾維諾在他的作品《未來千年文學備忘錄》中,也是通過對偉大文學的整合,向未來的文學提供了五種文化遺產。事實上,應該是五種文學哲理,不,詳細來說是十種。對於卡爾維諾來講,每一種哲理還意味著他的對立面。十種嗎?很明顯,卡爾維諾是具有一種道德多元化的思想。

仔細來說說吧,他向未來文學提供的第一種美學的原則是“輕逸”,這明顯不是一種方式,更不是一種風格,他是一種生活的態度,或者說他是一種生存的哲理。卡爾維諾覺得,生活太過沉重,文學不得不像柏修斯那樣既要接受現實,又要在接受中找到我們所要的快樂,這就是所謂的輕逸。這很明顯是一種生命行為,是怎樣接受生活並從生活中尋找幸福的途徑。在他的文學世界中,卡爾維諾曾經說:“只有人性遭受沉重所造成的奴役,我想我應該如柏修斯一樣飛到另一種空間裡去。”誰會說,這只是在論述文學呢?換一個說法是,我們應該糾正自己有關文學的思想,要充分地考慮到,真正的文學,它是對生活可能性的探索。

從輕逸開始,卡爾維諾專題講述的其他四種美學原則沒有不是為了讓人怎樣實實在在地生活的,怎樣在實實在在的生活中尋找快樂和豐富,充盈以及繁美。列如說,他在描述“易見”這一美學原則時這樣說,“假如說我把可見性放在應該挽救的價值清單中,那麼,這就是對我們正在提醒我們,我們在陷入一種危險境地,或者失去人類基本能力的危險;這一種基本能力就是:閉目卻令景象集中、化白紙上的行行黑字為形體以及色彩、事實上就是用形象來思維的能力。”在我們這個思維方式逐漸平面化,把模仿當做創作,把廣告作為一種藝術,把重複化作唯一的時代,卡爾維諾所要上面的是容易看見的價值明顯是針對我們越來越喪失了想像趣味以及感官體驗的一種生活,誰又能說他只是在說文學呢?由此可見,與其說兩位作家是在為未來總結過去偉大文學的美學哲理,不如說是在論述自己的文學哲理,或者說是文學化的生命原則。

文學,拒絕道德審判

卡爾維諾

顯然,兩位作家即使沒有高調地說文學是一種人學,文學是因為人生而存在是,但是他們卻真正的地告訴了我們,文學在形成一種倫理精神並在這個精神的引領下,去實踐一種哲理追求,文學是可以拓展存在的可能性,保衛生活世界的尊嚴的。理所當然,二位大師所描述文學的歷史是那些同他們一般有著獨立的人格追求的人們一同創作的。

如果沒有對個體人格的操守和發展,這所說的一切都是不可能存在的。即使他們兩人又是遺囑又是備忘錄,並且,昆德拉還痛心疾首地在“遺囑”之前還特意標註“被背叛”,卡爾維諾那麼幹脆地指明要為未來人類提供存在原則,可以看到當下的生活與文學是多麼深刻地在失去可能性和尊嚴——兩位作家憂心如焚地敲響了人們生活和文學的雙重現實的喪鐘,這種警告本來是指那種由文學的精神所滋養的對獨立人格的追求有成明日黃花的危險,卻也在這兒深切殷勤的撥亂反正整理發明中說明了他的希望所在,因為在歐洲(文學意義上的歐洲),確實存在著這樣一種偉大文學的歷史,也確實擁有因為這個文學精神所參和創作的人們偉大的生活歷史,他們有理由對文學一如既往地賦予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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