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俠婦人智賺大漢

「傳奇」俠婦人智賺大漢

董國慶,字元卿,饒州德興縣人。

宋徽宗宜和六年(公元1124年),他考中進士,授任萊州膠水縣主簿。當時金兵正準備大舉南侵,他把家眷留在故鄉,自己一人去任所。沒過多久,中原就淪陷了,他無法回到南方,也不願投降故人,便棄官流落於北方農村。

他寄居在一戶人家,房主人待他很好,可憐他孤身遠羈,家政無人操理,便替他娶了一個女人。這女人不知是什麼地方的人,大概也是因兵荒馬亂而流落於此地的。她很聰明,也很有姿色,看到董國慶一貧徹骨,不僅不嫌棄他,反而勇敢地承擔了謀生的重擔。她把自己所有積蓄拿出來,買了七八頭驢、幾十斛麥,開了一個磨坊。磨好的麵粉,她親自騎驢送進城去賣,常常天黑後才帶著錢叫來。她經常三四天進城一次,這樣忙了三年,賺的錢越來越多,便添置了家業,有了自己的土地和房子。

董國慶因為曾經是宋朝官員,北方淪陷後他沒有向金朝自首、投降,而埋名隱姓,避居鄉村,這就犯了殺身之罪,所以他不得不繼續隱瞞自己的身份。即使對和他生活在一起的那個女人,他也不曾吐露真情,但離鄉日久,他對故鄉親人懷念之情與日俱增,逃不過那個女人的眼睛。她曾多次關心地詢問過他,他卻一再掩飾。日子久了,他們彼此更相知、更相愛了。他覺得不應沒再隱瞞了,便把自己的心裡話掏出米。那女人聽了他的肺腑真言,不僅不埋怨他,反而很同情他,說“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呢?早告訴了我,我們就可以早想辦法呀!我有位兄長,任俠仗義,喜歡幫助別人。過幾天他就會來看我,我願意代你去求他,他絕不會不管的。”

十日過後,果然來了一碰遠方商人。那商人身體魁偉,絡腮鬍子,騎著大馬,驅起著十幾輛運貨馬車。董國慶的女人說“這就是我的兄長。”說完她便出門迎拜,向她兄長介紹了自己的丈夫。當晚便留那大漢在家喝酒,一直喝到深夜,她這才把她丈夫的心事告訴了她的兄長,並求他幫忙。

這時候金國又下達了一道嚴厲的命令:允許那些逃亡的宋朝官吏自首,如不自首而躲藏起來,一經查出或被人告發,立即處以死刑。董國慶內心恐懼,此時反而後悔起來,因而說“不是這麼回事。我並不是宋朝的官員,只是家在南方。”那大漢看他那畏首畏尾的樣子,氣得鬍子都翹起來了,冷笑著說“我妹妹嫁給你好幾年了,我們三人本當情同骨肉兄弟,所以我打算冒犯金朝禁令,護送你回南方。沒想到你這樣猜疑我,假若路途中遇到了風險,你還會推故連累我。你趕快把宋朝政府發給你的委任狀交到我手裡,表明你對我的信任。如果你還要躲躲閃閃,明天我就把你捆送官府!”董國慶心裡更加害怕,自料這一次死定了,但又存一分僥倖之心,只好從背襄中取出委任狀交給了這個大漢。

這個晚上,他不停哭泣,但又無可奈何,只好聽之任之。第二天早上,大漢牽來了一匹馬,對董國慶說“我們該動身了。”董國慶要他的女人一道走,那女人說“現在我還有些事要辦,不能抽身,明年我一定去找你。我親手做了一件夾袍送給你,你一定要好好地穿在身上,不要丟失了。一路上你要聽我哥哥的安排,不可違拗他。他轉回來的時候,如果贈送你幾十萬銅錢,你千萬不要接受;萬一他勉強你接受,你就把我送你的這件夾袍給他看。他曾經受到了我的恩惠,這次送你回去還不足以報我的恩,到時候他還應當送我去南方。如果你接受了他送的錢,他的責任就盡了,就不會再送我了。你千萬不要遺失這件袍子,因為它關係重大!”聽了自己女人的話,董國慶感到很驚異,聽她的口氣,她和那大漢似乎並不是親兄妹,只是有大恩於大漢。但行裝已經束好,如不趕快走就會被鄰里察覺,他只好揮淚上馬,依依惜別。

董國慶與大漢一路疾馳到海邊,見到一隻大船正要解纜啟程,大漢催促國慶趕快上船。國慶剛到船上,大漢便在岸上向他作揖告別,大船也立即向南航行。當時國慶身邊既沒帶糧食,也沒有銀錢,更沒有被子,便茫然不知所措。但船上的人待他十分有禮貌,吃用之物一應俱全,從沒有叫他付過賬,也沒有人來問過他。船剛抵達南方的口岸,那大漢已先在水邊等候著他,並邀請他到酒店裡宴飲,問他在船上過得怎麼樣,並取出20兩黃金,說“這點錢,你拿去奉養你的老母吧!”國慶記住了他女人臨行時對他的囑咐,便堅決拒受那二十兩黃金。大漢說“你空手回家,難道讓你的老母、妻子餓死嗎?”便勉強留下了金子向外走去,國慶連忙趕上去,把那件袍子給大漢看。大漢十分驚異,笑著說“我的智慧果然趕不上我那妹妹!看來我的事還沒有辦完,明年還要把你的那位美人送來。”說完揮手就走,頭也不回。

董國慶回到家中,發現他的母親、妻子和兩個兒子都安然無恙,但家裡生計已十分艱難。正在他為日後的生活憂慮的時候,他想起了那女人臨行贈他的那件夾袍。他把那夾袍給家裡人看,大家都感到這件夾袍比平常的夾袍重多了。用手一摸,發同夾袍中有點發硬。於是拆開衣縫來看,原來有許多金箔縫在裡邊!董國慶既已迴歸宋朝,便向朝廷京報了自己在北方的這段生活經歷。宋朝嘉獎他守身不屈,委派他為宜興尉。過了一年,那大漢果然把他的那位北方妻子送來了。

選自《夷堅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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