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命運悲慘的李煜

「傳奇」命運悲慘的李煜

南唐李後主李煜,是一位著名的詞人,也是一位命運悲慘的皇帝。他原名從嘉,字重光,是元宗李璟的第六子。李煜天資聰慧,從小就喜歡讀書著文,他還精於書畫,自創了“金錯刀”筆法,而且懂得音律,可說是一位多才多藝的君王。

大宋建隆二年,李煜的父親李璟遷都洪州(即今江西南昌),便立煜為太子。這一年秋天,李璟體弱難理朝政,便讓李煜承襲皇位,居建康(即今江蘇江寧)。這就是世稱的南唐李後主。

李煜做了皇帝不久,他的母親和妻子相繼去世。這時李煜的處境十分艱難,北方自大宋滅了後周,大兵南下,給南唐的小朝廷極大的壓力,李煜只有向大宋稱臣,歲歲進貢,忍辱負重。

大宋乾德元年,根據一些謀士的建議,李後主上表宋太祖,希望在來往的文本中直接稱他為李煜,而不要稱南唐後主,宋太祖為了消除李煜的猜疑,沒有同意。李後主仍年年上貢,宋乾德三年,李後主又遣使帶著銀二萬兩、金銀龍鳳茶酒器數百件去向宋朝上貢。宋開寶四年,又派弟弟帶著大批珍寶金吊,以及占城、媒婆、大食等國進貢來的東西一併獻給宋國。冬天宋國要祭祀天地,後主又派弟弟帶著貢品去朝貢。這樣,暫時緩解了宋國滅唐的意圖,使南唐得以偏安十幾年。

後主寬容仁厚,是個極富感情的人。他繼承皇位時,南唐只剩下半壁江山,因此他常沉浸在痛苦的回憶裡。每當桃李花開或者秋風落葉之時,他總是長吁短嘆,無限傷感。

他忘不了和妻子初次相見的情景,當時妻子周後才十九歲,她父親大司徒周宗就把她送進王宮來了,她是個才藝雙全的女子,善讀詩書經史,琵琶彈得尤其出色。後主襲位後,封她為昭惠皇后。昭惠皇后知道李後主愛聽家山舊曲,便經常為他彈奏。後來又為後主譜寫了《邀醉舞》、《恨來遲》、《新破》等曲子,這些曲子流出宮外,在民間廣泛傳唱起來。

一次,李後主得到了盛唐傳下來的《霓裳羽衣》大麴。這曲子因為戰亂,樂師們再也沒有演奏,於是便失傳了。如今李後主得到了這樂譜,便將它交給宮中樂工曹生,曹生的琵琶也彈得很好,他按照樂譜逐節整理出來,但他工作比較粗糙,所以沒有體現出演曲的原貌。李後主又將這樂譜令昭惠皇后再整理訂正。昭惠皇后將繁瑣多餘的音和明顯錯誤的節奏一一改正過來。

這一日,後主心情舒暢地對昭惠皇后道“愛卿多日辛勞,想《霓裳羽衣》大麴已經訂正,朕想聽卿演奏一曲。”昭惠皇后答道“臣妾遵命!”那昭惠皇后天姿國色,不施脂粉,自帶顏色,不帶蘭麝,香氣四溢。當即,揮玉手啟朱唇,一曲清歌,猶如飛燕在世,玉環重生,只喜得李後主詩興大發,不禁吟出《一斛珠》一首詞來:

“曉妝初過,沈檀輕注些兒個。向人微露丁香顆,一曲清歌,暫引櫻桃破。羅袖裛殘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繡床斜憑嬌無那,爛嚼紅茸,笑向檀郎唾”

眾宮人按音律擊節,一曲終了,官人及眾樂工皆跪地拍手稱讚。眾樂工道“皇上新詞,乃詞中神品,臣等如聆仙樂!”時有名士徐鉉在座,卻言道“臣聽說《霓裳羽衣》曲,其節奏應舒徐。剛才所奏卻如此之急,實是不吉之兆!”後主聞之默然。

這時有人來報,大宋軍已平定嶺南。李後主恐懼萬分,夜不能寐。次日,急忙上表宋太祖,求改“唐國主”為“江南國主”,國印亦改,又請太祖下詔時直呼李煜之名。太祖同意了他的請求。從此,李後主不再是一國之君,而僅只是宋朝的臣子。其他官名都降級稱呼。南唐對宋的進貢已定為常例。宋開寶五年,宋太祖生辰,南唐上貢錢三十萬,接著又進貢米麥二十萬石。宋太祖為了表示親善,封李後主的弟弟李從善為泰寧軍節度,特別為他修建一所大房子,讓從善留在汴京,無異乎成了人質。宋太祖深知江南是聖地,人傑地靈,一旦振興,極難控制。於是,宋太祖令李從善諭旨於李後主,叫他到汴京來朝見。但李後主只是上貢,卻沒去汴京,這就使宋太祖產生疑慮。

其實,李後主也有雄才大略,堂堂一個江南大國,豈肯臣服宋朝,所以他一邊對宋朝表示畏服,行藩臣之禮;而一邊也在秣馬厲兵,暗作戰備。後主將這些事委派舊臣皇甫繼勳、陳喬、張洎等去操辦。誰知這批舊臣原來是一些貪汙腐敗之臣,他們不但沒有把事情辦好,反而引起宋太祖的注意。於是,第二年秋天,宋太祖又下詔要李煜赴京朝拜。李煜知道凶多吉少,便謊稱有疾,不能奉詔。宋太宗疑慮加深,遂有消滅南唐之意。

李後主拒絕了去汴京朝賀,但他心中知道此事後果,他感到從來不曾有過的哀傷、孤寂。他斜倚欄杆,憑欄遠眺,只見秋山層林盡染,雰雨漾漾,不禁感觸萬千,隨口吟出《望江南》:

“閒夢遠,南國正清秋。千里江山寒色暮,蘆花深處泊孤舟。笛在月明樓。”

這時能使李後主得到些許安慰的,只有回憶和夢。他回憶盛唐之時,家家笙歌,戶戶管絃。金帛盈庫,稻穀滿倉,那真是一派繁華景象,當時他曾寫過《浣溪沙》一詞:

“紅日已高三丈透,金爐次第添香獸,紅錦地衣隨步皺。佳人舞點金釵溜,酒惡時拈花蕊嗅。別殿遙聞簫鼓奏。”

可如今,這一切都成了煙雲,成了難於再現的夢。

實際上,宋太祖是很瞭解後主李煜的,他擔心李後主將聰明才智用到武略方面去,如果那樣,大宋的擴展就會受到影響,所以宋太祖一方面安撫李後主,表示友好,使之失去警覺;而另一方面,則密令曹彬將軍在軍事上作充分準備,隨時進軍後唐,一舉殲滅之。而李後主卻將禦敵復國的大事委任於皇甫繼勳等這樣的人,那真是天大的錯誤。

國家大事,岌岌可危。而後宮的生活也籠罩一片陰雲。數月來,昭惠皇后一直臥病在床,李後主也未舒心過片刻。正當昭惠皇后病越深沉,她的妹妹悄悄來宮裡侍候她,這妹妹就是未來的小周後。小周後是個體態端莊、性格安靜、才思敏捷、情感豐富的少女,她的來到對後主是個很大的安慰。當李後主寂寞之時,她總伴著他在花前月下漫步吟詠。好長一段時間,患病的昭惠皇后都未察覺。李後主本來就是個情種,遇有小周後這樣的少女,怎能不動情。

一日,昭惠皇后的病稍有好轉,忽見小周後立於帳之前,驚問道“小妹,你怎麼在這裡?”小周後因為年紀小,不知道避嫌,以實告之“小妹已經來了好些日子了。”昭惠皇后聞後,怒形於色,不再理睬她。不久,昭惠皇后崩殂,小周後因未及成婚年齡,一直在官中待了好些年,李後主才與之成婚,納為皇后。

再說那宋太祖無日不在想著吞併後唐,奪取這顆江南明珠。開寶七年秋末,宋發大軍二十萬,由大將曹彬率領,渡過長江,直指金陵。後主聞報,即命大將軍皇甫繼勳統率大軍迎敵,豈知皇甫繼勳等人從未練過兵,怎能抵擋宋軍,致使宋軍一路暢通無阻。

開寶八年春,金陵已被宋軍圍得水洩不通。李後主登城瞻望,只見宋軍營帳櫛比,旌旗遍野,後主又驚又恨,恨皇甫繼勳這些庸臣禍國殃民,於是,便下令將皇甫繼勳等貽誤軍機的罪臣斬首。其餘戰士奮勇守城,終因元氣大損,雖有忠臣義士也難扭轉敗局。開寶八年冬,金陵城破,李後主率群臣著白衣紗帽出降,宋太祖因念其常年納貢,下詔寬宥,並賜給他冠帶、金銀器幣、鞍馬等,封為“違命侯”。

宋太宗即位,改封李後主為隴西郡公,增給月俸,賜錢三百萬。李後主自降宋後,實際上已被囚禁。宋太宗外似寬厚,內實嫉妒,時時不忘要羞辱李後主,而李後主亡國之後,對自己治國無方痛悔不已。他常思念家鄉和金陵的百姓,感懷故國,悲慟難抑。追思往事,痛不欲生,常常以淚洗面,徹夜不眠。撫今憶昔,終於留下了千古傳誦的《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名士徐鉉,他跟後主一道降宋,被宋封為左散騎常侍。一日,宋太宗召見他,問道“最近,你會見過李煜嗎?”徐鉉警覺起來,回答道“臣怎敢私自去見他?”。太宗道“卿可去他府第看看,就說是朕令你見他的。”徐鉉領旨,徑往李後主宅第去。門前坐著一個老兵,徐鉉道“我要見隴西郡公。”老兵道“皇上有旨,不准他與任何人接近,你怎麼還可以去見他呢?”徐鉉道“我就是奉皇上聖旨來的。”老兵只好去通報。徐鉉進入李後主居屋,立於庭下,過了好一陣,老兵才從室內搬出兩張舊椅子相對擺好。

接著,李後主紗帽道服而出。徐鉉趕緊下拜,李後主走下臺階,拉住他的手,制止了他。徐鉉第二次想下拜,後主道“此時此地哪裡還有這樣的禮節?”徐鉉只好將坐椅偏到一邊,才敢坐下。後主拉著徐鉉的手大笑不止,此後就不再說話,忽然嘆息道“想當初真不該殺了潘佑、李平。”

這潘佑、李平何許人也?潘佑是南唐知制誥、內史舍人。李平是他的朋友,曾為南唐重臣。潘佑是個才子,文章寫得很好,但常妄言,指責時弊。李平原是嵩山道士,被潘佑推薦為南唐大臣。二人因力禦敵侮獲罪,被判處了極刑。李後主想起他們後悔不已。

徐鉉歸朝,宋太宗問道“你見到李後主,他說了些什麼?”徐鉉不敢隱瞞,將實情一一稟報,宋太宗知道李後主不可制約,便起了殺他之心。

太平興國三年七月。一日,宋太宗問道“京城之內,昨夜何來樂聲?”。有知情者奏曰“此隴西郡公宅歌妓作樂之聲也!”宋太宗又問“所唱何詞?”奏曰“臣聞所唱,乃李煜所作《虞美人》一詞,有杯舊之意。”宋太宗聽了大怒,命賜他鴆酒。

這時,李後主在宅第小池畔憑欄獨坐,昏昏睡去。忽然間有樂聲自天而降,似有人聲言道“天帝有旨,即召文曲星與簪花女返宮!”後主突然驚醒,原來是南柯一夢。忽聽有叩門之聲甚急,原來是送鴆酒來的黃門官。聲言要李後主接詔,後主已知凶多吉少,笑道“吾乃唐家天子,何詔可接!而今吾損國毀家,愧對先人,使百姓遭難,我死而無憾!”李後主接過鴆酒,一飲而盡。卒年四十二歲。

據《南唐書》、《默記》與《宋史》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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