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田乞兵廢晏孺子

「傳奇」田乞兵廢晏孺子

春秋時期,群雄爭霸,齊國算是一個強國。從齊莊公傳位下來,至齊景公已兩百多年了。齊景公在位也已經五十多年,民安物阜,國運日昌,可是有件心事卻讓齊景公日夜不安:看看自己已經垂垂老矣,可就在此時,他的嫡長子卻突然死了。這個死去的兒子是他和夫人燕姬所生,是王位的繼承人啊!他的其他幾個兒子景公素來不愛,所以不願立他們為嗣子。那麼,立誰呢?其實齊景公早有主意,他是想立寵妾芮姬所生的兒子荼為太子。可是,荼尚年幼,芮姬出身又很卑微,群臣都很鄙視她。

大臣們怕景公立荼為嗣,便先稟奏景公說“若擇其他公子中之賢者為太子,我們一定擁護。”

景公十分反感群臣這種態度,但眾怒難犯,所以他一直沒有將這事提出。直至晚年病重,景公方才將丞相高昭子、國惠子召到病榻前,向他們吐露了心事。高、國二相平時對景公忠心耿耿,他們雖然也不願立荼,但此時此刻也不便再弗景公的心意,便答應擁立荼為太子,景公終於了卻了這樁心事。為了確保荼的地位,他又命高、國將他其餘的兒子驅逐到萊地,以免他們和荼爭奪嗣位。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景公便去世了。

太子荼在高、國二相輔佐下,登上了王位,史稱晏孺子。那些被景公驅逐到萊的公子們怕被晏孺子殺掉,紛紛逃往國外。公子壽、駒、黔去往衛國;公子駔、陽生去往魯國。而此時,死去的景公尚未埋葬。當時萊人歌之曰“景公死乎弗與理,三軍事乎弗與謀,師乎師乎,胡黨之乎。”意思就是說:荼的父親死了還沒有埋葬,軍國大事也沒有謀劃,就出現了群公子奔逃的事,新王和他的老師不是一群胡黨麼?

晏孺子登位時還很年輕,根本不知道如何治理國家,國事全憑高、國二相處理。高、國因為過於專權所以很孤立,而且晏孺子被立為太子進而繼立為君又違背了齊宗室、大夫們的意願。因此,晏孺子的地位很不穩固,這就給朝內的一個野心家、陰謀家田乞提供了奪權篡位的絕好機會。

田乞本是陳國國君的後代,祖上為躲避陳國宮廷內亂,於齊桓公在位時逃來齊國,後來改姓田氏。到齊景公時期,田氏已幾代在齊為官。田乞做齊景公主管糧賦的大夫。他心懷異志,對外結好諸侯以為外援,對內則收入時用小鬥,量出時用大斗,以收買民心。

田乞與齊景公的另一個兒子陽生素來交好,過從甚密。陽生生性溫和,很聽田乞的話,田乞也想靠著陽生一步步往上爬。因此,他一直希望景公立陽生為嗣。直至晏孺子登基,陽生逃亡魯國,他還不死心。但老奸巨猾的他並沒有把自己的一腔心事流露出來,而是在暗地思謀著如何實現自己的計劃。

高昭子、國惠子輔佐新君晏孺子,位高權重,誰敢得罪他們?田乞也裝著對他們十分忠誠,每次上朝,他都充當高昭子或國惠子的陪乘。利用經常接觸的機會,不斷挑撥二人和朝廷諸大夫的關係。

他說“那些大夫們個個都桀驁不馴,根本不把你們二位放眼裡,早就想不聽你們的號令。他們都說‘高、國兩個人控制了國君,肯定要迫害我們,我們何不驅逐或者殺掉他們?’他們肯定要對二位下手,你們快作準備吧!”他還對高、國獻策說“對付他們,必須一網打盡,等待遲延一定會壞事的。”

高昭子、國惠子都是久歷宦海的人,對田乞的挑撥沒有立即表態。可是田乞也沒有把砝碼完全壓在他們這一邊。

朝內的大臣們對高、國本來就不滿,田乞看準了這一點。每到上朝站班的時候,他本應侍立在高、國身邊,但他又故作惶恐的樣子對高、國說“那些大臣們都似虎狼般兇殘,見我站在您二位身邊,說不定明天就殺了我。我得站到他們中間去,請二位諒解。”

他來到諸大夫中,又挑撥煽動說“那兩個人要收拾你們了,因為你們本來不同意擁立現在的國君。他們說,國家多難,都是因為先王寵信你們的緣故。把你們都殺掉,國君的地位才能鞏固。他們決心已下,你們何不先發制人?等他們下手之後,你們後悔便來不及了。”

經田乞這一挑撥,諸大夫便同意和他一起行動,除掉高、國二相。

田乞的挑撥離間終於收到了效果。他便與大夫鮑牧等積極進行準備,收買宮中侍衛以作內應。在景公死後的第二年六月戊辰日,他和鮑牧親率甲兵攻入晏孺子的內宮。高昭子聞聽宮內有變,急忙聯絡國惠子率人來救晏孺子,可是已經遲了。田乞手下的兵將都是他用重金誘來,只顧殺人,哪有什麼君臣之誼?剎時間,田乞的兵丁把宮內殺得血流成河。國惠子於混亂中擁晏孺子殺出一條血路,逃出官去。田乞揮兵追殺。半路上,國惠子和晏孺子被亂兵衝散了,國惠子倉皇逃往莒國,晏孺子也僥倖衝出重圍,逃到了魯國。

田乞沒有捉到國惠子和晏孺子,立即返回宮內,捕殺了高昭子。

這是公元前489年。晏孺子在位不過一年,便被田乞用陰謀手段趕下了君王的寶座,而且差點送掉了性命。

田乞趕走了晏孺子,便著手實施他的第二步計劃。當時,晏孺子已逃亡在外,高、國二相一死一逃,國家不能一日無君。怎麼辦?群臣心中無數,都盼著領頭人田乞和鮑牧。田乞這時卻不慌不忙,眾人都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一天夜裡,都城早已被漆黑的夜幕遮蓋得嚴嚴實實,田乞家門口悄悄駛來一輛馬車。早已等候在門房裡的田乞,聽見車到門口便趕緊迎出門來。車上的人一鑽出車門,田乞便趕緊跪了下去。原來那人便是公子陽生。晏孺子被趕跑後,田乞怕其他的公子聞訊回國爭奪王位,便秘密遣人晝夜兼程奔赴魯國,將公子陽生悄悄護送回國。他要先人一步,實現擁立陽生的計劃。

田乞把陽生迎進家來,待以君臣之禮。陽生十分感動。田乞說“我們以前是好朋友,先王死後,沒有把你立為嗣子,我心裡一直不服,所以才聯絡諸大夫推翻了晏孺子。這下請你回來繼承君位,你可不要辜負了我的一片忠心啊!”

陽生感激地說“我若成為國君,一定不會忘了你的恩情。”

這樣,陽生就在田乞家中藏了起來。

這一天,田乞家門口車水馬龍,好不熱鬧。原來,田乞早已知會諸大夫,說他母親有“魚菽之祭”,遍請諸大夫來家會飲。當時齊國無君,由田乞、鮑牧暫理朝政,諸大夫皆畏田乞權勢,誰敢不來?

田乞準備了豐盛的酒宴、樂舞款待諸大夫,可是諸大夫都知道田乞老謀深算,詭計多端,今天又不知他要搞什麼名堂,難道他要拉攏我們,自立為王?或者怕我們不從,藉機把我們殺掉?各人心頭都像揣著一隻兔子,惴惴不安。

果然,酒至半酣,田乞的戲開演了。他先說,齊國至今尚無君王,各位有什麼高見不妨談出來大家議論議論。諸大夫心中對此當然各有己見,但不知田乞是何打算,萬一說出來不合他的意,豈不是自找麻煩?所以半晌無人開口。有大膽的便說先聽聽他的意見。

田乞聞言哈哈大笑,便命人從內室抬出一個精緻的大竹盒,放在客廳中央。然後,揭開盒蓋,一個人從盒內站了起來。田乞笑對眾人說“這便是我們齊國的新君王!”

眾人定睛一看,這不是逃亡魯國的公子陽生麼?他什麼時候回國的?又怎麼鑽到了這竹盒之內?眾人皆疑惑不解。既然田乞已經當眾說了,這便是齊國的新君,便也只好跟著田乞拜謁,但神態分明很不自然。

田乞見眾人不情願的樣子,便指著已經喝醉的鮑牧說,是我們兩個共同商定立陽生為君的。鮑牧酒醉心明白“你什麼時候和我商量過?誰不知你和陽生的關係?立他為君,你好往上爬,別把我拉扯上。”於是便怒衝衝這說“你難道忘了景公是怎麼說的了。除了荼,其他的兒子都不立。”諸大夫聽他這麼一說,不禁面面相覷,便有些後悔剛才不該拜謁陽生。

陽生見此情形,生怕掌握實權的田乞和人數佔絕對優勢的諸大夫為此爭鬥起來,自己君王做不成反丟了性命,於是忙向眾人頓言說“請大家不要為我傷了和氣。這事好商量,可以就立,不可以就作罷。”

田乞眼看已經成了的事可要告吹,便狠狠瞪了一眼鮑牧,鮑牧此酒也醒了三分。他深知田乞的兇狠殘暴,心想生米已經煮成熟飯,看來陽生是立也得立,不立也得立了。得罪了田乞和陽生,以後的日子不好過。於是便軟了下來,說“公子也是景公的兒子,可以立荼為何不可以立公子呢?”

至此,一場一觸即發的爭鬥便暫時化解了。田乞終於以陰謀手段取得了勝利。

擇吉日,陽生即齊王位,是為齊悼公。時時為公元前488年。

齊悼公即位後,便封田乞為相。接著派人去魯國將晏孺子引渡回國,殺於駘。將晏孺子的母親芮姬逐出了宮門。

田乞封相後,權傾朝野,而且以後田氏一直在齊國專權,最後終於在齊康公時期篡奪了齊國王位,以田氏取代了姜氏。

選自《史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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