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羣人像個團伙一樣出現在文壇是有問題的,文學應該是單數的

著名作家葉兆言30多年來致力於小說創作,先後出版了一大批優秀文學作品。

2018年,葉兆言最新長篇小說《刻骨銘心》由人民文學出版社、上海九久讀書人聯合出版,並主要憑藉此書榮獲第16屆華語文學傳媒大獎“年度傑出作家”。《刻骨銘心》是其《夜泊秦淮》後新歷史小說抗鼎之作。

這本小說書寫男人家國情懷,兄弟情誼,描摹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南京風雲變化,裂變時代的痛與愛。前段時間,葉兆言攜新作《刻骨銘心》做客《可凡傾聽》,和大家分享了自己的人生故事。

一群人像個團伙一樣出現在文壇是有問題的,文學應該是單數的

主持人曹可凡與葉兆言

葉兆言生長在一個令人羨慕的家庭。他的父親是著名的編輯葉至誠,母親是有“錫劇皇后”美譽的姚澄,祖父是教育家葉聖陶先生。這個琴瑟和鳴的家庭給予了葉兆言寬厚的愛和良好的教育,能夠生長在這樣的家庭是葉兆言的幸運,也帶給了他諸多壓力。

作為一個演員,葉兆言的母親經常離家。葉兆言童年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和保姆在一起的。比較幸運的是,葉兆言的家裡有很多書,小時候沒事可做的他經常讀書。在葉兆言的年代,讀書是不被允許,或者說不被推崇的事。不被允許的事對小孩異常有吸引力。葉兆言讀書就是因為不讓讀書。他幼時讀了很多書,這件事是不幸的機緣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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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兆言的父母

文革時期,9歲的葉兆言得知撫養自己長大的父母不是他的親生父母。一方面他感到很震驚,一方面他因為自己還是一個革命烈士的後代而感到安慰。孩子的感覺是朦朧的,雖然知道父母不是親生的,當葉兆言再回到家裡和父母相處,並沒有感到異樣。

10歲的時候,葉兆言的一隻眼睛被同學打傷。他的父親卻慶幸是他同學打傷了葉兆言而不是葉兆言打傷了同學。多年後,葉兆言想起這件事,想到裡面人性的部分,感到父親的善。他不願意被人傷害,但更不願意傷害別人。葉兆言說,人是有這樣一種善在裡面的。當主持人問葉兆言,幼時的他是否會把父親的想法和他不是親生的這件事聯繫起來,葉兆言說父親也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比如眼睛會失明的危險。小孩不太有憂愁,沒想那麼多。當時印象很深的,是在醫院養病時有一點孤獨。父母很忙,照顧他的是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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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時期的葉兆言

高中畢業以後,葉兆言沒能繼續升學,而是在南京的一家工廠當起了鉗工。雖然家中經濟尚且寬裕,但是眼疾的折磨以及對前途的迷茫,令他非常不安。聰明好動的葉兆言培養了不少興趣愛好。讀小說,寫詩,玩攝影,去夜校讀高等數學等。時過境遷,曾經的無用功也成為了他青春的證明。

葉兆言的人生經歷因為大時代的原因,是比較複雜的。這些對他成為作家有潛移默化的作用。葉兆言卻說人有時候為了吹噓自己有點歷史,有點來頭,說我幹過什麼。但這些確實沒什麼用。你不能對另外一個人說,你要寫作的話,你就應該這樣,比如去學點微積分。對作家來說,浪費也是一種資本,青春的揮霍,青春的浪費也是一種資本。當然最好不要經歷這樣的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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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葉兆言

葉兆言的眼睛因為10歲的事故,有一些問題。剛恢復高考的時候,體檢中裸眼視力有要求,他的眼睛狀況只能考數學系。但他對數學沒什麼感覺,特別想學醫。學醫肯定不行。體檢不過關。

葉兆言是恢復高考的第二屆考上的大學。從工廠到大學,整個環境天壤之別。作為一個工廠的工人,跨進了象牙塔的大門,大學幾年的生涯,葉兆言回憶起來卻只有不好的印象。他總是翹課。當時77屆78屆進大學的時候,教材不是特別好,葉兆言說逃課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文學概論,文學史,總是講一個作家的地位啊,社會作用啊,這些東西沒什麼作用,你不去理它反而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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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家人

雖然大部分時間在南京生活,但葉兆言也經常有機會到北京看望爺爺葉聖陶。老人害怕寂寞,祖孫兩的互相陪伴,是日常的溫馨時刻。中國傳統文化,還有外國文學名著,祖父都鼓勵葉兆言多讀、多看。而那些經常在祖父客廳出入的著名文人學者,也似乎影響了葉兆言日後寫作中對陳舊人物的偏愛。後來他寫了《陳舊人物》。葉兆言說他特別喜歡陳舊人物這四個字放在一起的感覺。陳可以作為一個動詞,呈現一批舊人物。對於這些人物是不是已經陳舊了,他沒有去想太多。只是寫到的時候,一個故事接一個故事寫了下來。

葉兆言說自己屬於在私下裡,很放鬆的狀態下,比較能胡說八道的人。爺爺葉聖陶總是會很認真聽他說話。小時候他以為自己知道的事情多,看的書多,說什麼老人都喜歡聽。其實老人是因為寂寞。葉兆言覺得老人特別智慧,他總會讓你覺得唐詩宋詞背了很多是很好的事,會表揚你。葉兆言在爺爺的鼓勵下就背了很多詩。自己也覺得自己很不錯。暗示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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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兆言和祖父葉聖陶

小時候,葉兆言的爺爺會教他對對子,他很喜歡教家裡的孩子。有一次,堂姐有點古文興趣,問了老人兩個古文,爺爺就恨不得天天給她講兩段古文。葉兆言印象很深的事是,侄女學校裡要寫感謝信,沒人會寫毛筆字。侄女就說我太爺爺會寫,拿回來給葉聖陶抄,老人很高興。

在葉兆言的記憶中,祖父推薦他讀過很多書。比如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小時候的葉兆言就讀不下去,那個東西哪是小孩讀的。

但是爺爺推薦的雨果,還有巴爾扎克的《高老頭》是他最早能看進去的書。葉兆言很反感開書單,因為他覺得閱讀是自由的。世界上沒有一本書必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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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聖陶與巴金

主持人說到語文作文考試的問題。作家餘華說他輔導過的學生,作文一般拿低分,作為研究語文教育的葉聖陶先生的孫子,葉兆言說,如果你用文學的標準來衡量,高考作文是不對的。高考作文就是培養一個人的寫作能力。

他現在覺得高考作文的問題可能是改卷的標準有問題,改的老師很塊,看幾眼就過去了。但葉兆言也說,中學裡的寫作課,作文課是很重要的。因為它培養一些人的基本寫作能力,包括議論能力、抒情能力、敘事能力等。你走上社會,要寫一個說明書,請假條,這都需要寫作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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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兆言在《可凡傾聽》

在作家中,葉兆言大概是最早用電腦寫作的。而且他也接受電子書。葉兆言說不必強調一定要紙質書閱讀。現在很多新書字都特別小,電腦上可以放大看。書最重要的是讀內容,載體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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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兆言與蘇童餘華

上世紀八十年代後期,以葉兆言、蘇童、餘華、馬原、格非等青年作家為代表的“先鋒派文學”成為中國當代文學史上重要的文學現象。

葉兆言說,他和馬原,如果他們當時有什麼共同點,可能就是他們都是被退稿的人。他認識馬原的時候,馬原的小說根本發表不了。先鋒作為一種派是有問題的。真正的先鋒是孤獨的,是不成功的。葉兆言曾戲說馬原成名之日,就是馬原先鋒消亡之時。葉兆言認為作家可以有寫作上的朋友,但在文學創作上,必須孤軍深入,要和別人完全不一樣。一群人像個團伙一樣出現在文壇是有問題的。文學應該是單數的,是你、是我、是他,而不應該你們,我們,這不太好。

在葉兆言的少年時代,他曾經很喜歡雨果、巴爾扎克。但其實真正開始文學創作的時候,因為年輕,他總覺得他們已經過氣了。當他看到雨果《悲慘世界》的最後一章,恨不得要大哭一場。但文字上,他並不認同雨果。一個很簡單的話題,雨果總是喋喋不休,葉兆言認為這在技術上有嚴重問題。但雨果的格局,雨果所表現出來的內容,還有力度,是可以讚歎的。現在作家確實不能像雨果那樣寫,比如寫到一個人哭,在《刻骨銘心》裡,葉兆言說寫到一個人快要哭,眼睛裡有眼淚就可以了,但雨果基本上是要哭攤倒在地上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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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中的葉兆言

許多作家都會寫自己的家鄉。福克納一生都在關注它郵票大小的家鄉,莫言也是,寫故鄉高密的故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而葉兆言的專注點是他生活的城市南京。葉兆言這些年一直執著於寫南京和南京的故事。南京是他表現人物的一個空間。他小說中涉及的一些地方都是真實的,比如夫子廟、桃葉渡等。這些地區也是他曾經居住過的地方。葉兆言說,關鍵是一個好的故事,就像一個房子一樣,那些真實的場景、人名,就像房子裡的古董,很多都是假的,但放在這就好像增加了一點真實感。

小說中間的歷史,其實是不重要的。小說還是要靠小說的遊戲規則取勝,比如看它是不是創新,你所描寫的人物是否絕無僅有,這些是世界文學的標準。他經常提醒自己,不要用土特產,地方主義這樣一些概念去包裝自己。越是中國的越是世界的,這種思維有問題。文學就是世界的,寫的好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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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兆言

寫作是葉兆言生命中需要做的事,就像人餓了要吃飯。他寫過非常多優秀的作品。2017年底2018年初,九久讀書人攜手人民文學出版社,結集出版了葉兆言長篇小說系列,包括《蘇珊的微笑》《后羿》《別人的愛情》《沒有玻璃的花房》《花煞》《花影》《走進夜晚》《死水》等;2009年-2016年間,九久讀書人、人民文學出版社策劃出版了葉兆言中篇小說系列8卷,包括《夜泊秦淮》、《日本鬼子來了》等,短篇小說編年3卷《雪地傳說》、《我們去找一盞燈》、《左輪三五七》。比較完整地輸理了葉兆言三十餘年的創作脈絡。

葉兆言“秦淮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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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骨銘心》

《刻骨銘心》初稿於2017年首發於《鐘山》雜誌,後葉兆言又對書稿做了潛心潤飾修改,並增加了《在南京的阿瑟丹尼爾》等章節段落約1萬字,濃墨重寫了日軍侵華時南京城的慘烈氛圍,具有濃重的家國情懷。

《刻骨銘心》雖有著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歷史背景,然而其意卻不在寫歷史,而是寫“人”,人的生活、情感、命運,痛與愛,失意或歡欣。讀畢《刻骨銘心》,你會感覺到,個體在大時代背景下,終究是小人物。他們的青春、熱血,得意、失意,愛情、兄弟情,痛苦、悲傷,也終究落在紙頁上,化為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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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來》

葉兆言通過竺欣慰與冷春蘭兩個女人長達30年的姐妹情誼與命運糾葛,勾畫了一幅貫穿民國、“文革”、當代的歷史長卷。

欣慰出身於銀行界新貴,是個活潑好動思想前衛的女孩,而春蘭出身於沒落世家,是個內向靦腆、冷豔傲氣的姑娘。1941年,她們相識、相知於一起學唱昆戲的卞家花園,青春年少的她們纏綿於多情而傷感的崑曲情境裡,全然不知生逢的亂世,已悄悄決定了多舛的命途。

1945年日本戰敗,汪偽覆滅,蔣介石還都南京;1949年新中國成立,蔣介石敗逃臺灣;20世紀60年代,“文革”又帶來新的浩劫……被一段段殘酷時代摧殘得遍體鱗傷的兩個女人,在命運的河流裡相互凝視,用只屬於各自的性情活著或者死去,終於從夢一般的甜美到鐵一般的冰涼,冷卻成歷史舊夢中被遺忘與被消失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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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七年的愛情》

《一九三七年的愛情》是著名作家葉兆言所著長篇小說,寫於1996年。小說講述了一個大時代大背景下發生在南京城裡的愛情故事:傑出的語言學家丁問漁,是南京某國立大學外文系的教授,在機緣巧合之下愛上了年輕漂亮的任雨媛,儘管兩人之間有著重重障礙,但丁問漁通過鍥而不捨的追求,還是使得愛情在任雨媛心中逐漸萌發。

整部作品文字細膩,作者通過許多當時的歷史人物和相關史料,將真實歷史與小說虛構有機地結合在一起,既反映了那個特殊時代南京城的歷史風貌,又刻畫了小說男女主人公之間曲折而坎坷的愛情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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