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武俠小說總是分為正邪兩派，總是有所謂的“好人”和“壞人”，在金庸的小說中也滲透著“正邪兩派”，但是
金庸筆下的“正邪”並不是簡單的二元對立，而是多元混合存在。
金庸打破了正邪的絕對界限，對所謂的“正邪”進行了理智地思考，反向推翻傳統“正邪觀”的對立。本文將通過金庸主要著作《射鵰英雄傳》《神鵰俠侶》《倚天屠龍記》《笑傲江湖》《天龍八部》具體解析金庸小說中的“正邪”對立統一。
01
打破“邪不壓正”的格局，重新建構“正邪混合”的立體結構
《倚天屠龍記》最大的突破是對於“正邪”的融合和思考，從人性的層面上考察“正邪”矛盾。“魔教妖女”式的結合使張翠山身敗名裂，而趙敏和周芷若等人的“改邪歸正”過程也預告了正邪衝突在親情和愛情前的融合。
那些名門正派為了剷除魔教，一起圍攻光明頂，可是他們口中的魔教又何時侵犯過他們的利益呢？為了追查謝遜的下落，為了得到屠龍刀，他們堂而皇之地以祝壽為名，圍逼張翠山夫婦，最後甚至導致他們雙雙自殺，這便是金庸筆下的名門正派的作風。
《倚天屠龍記》
在《笑傲江湖》中，令狐沖是華山派的大弟子，從來就是以除暴安良為己任，而任盈盈卻是日月神教教主任我行的女兒，自然也被武林中人稱為魔教的女兒。可是他們魔教中人做事坦坦蕩蕩，就連東方不敗都從不暗地傷人，他們雖然張揚，但從不卑鄙。
而所謂的正派中的嶽不群、林平之等人，卻以君子之名，行小人之事。他們既想得到利益（武功），又想維護名聲，因此他們偷偷地練“辟邪劍譜”，自宮後照舊娶妻掩飾。
正邪的劃分掌握在那些“正派”的手中，正如歷史的書寫掌握在勝利者手中。金庸對這些正邪的描寫，表明了他對傳統正邪觀念的思考，從而得出更為客觀與實際的立體結構。
金庸筆下男主角總是有著矛盾的身份或立場。郭靖是俠的化身，是民族英雄的代表，這類形象在金庸筆下並不少見，像《天龍八部》裡面的喬峰更是如此，為了民族大義，他們甚至選擇犧牲自己。到了《神鵰俠侶》中楊過和《倚天屠龍記》中的張無忌，他們的民族氣概稍稍減弱，但是他們都是民族英雄，都有著民族的使命。
《倚天屠龍記》劇照
仔細分析你會發現，這些英雄有著兩個共性：一是他們都生活在兩個民族爭分的時代，他們出身就有著使命；二是他們的身世或後面的發展總會伴隨著著民族的糾結，他們橫跨在兩個民族中間，並且要做出某種抉擇。這就是他們的獨特之處，也是金庸表現矛盾和民族大義的方式。
郭靖是大宋的子民，但從小就生活在蒙古族，是蒙古族的“郭靖安達”，他穿越在蒙古與漢族之間。
喬峰從小就生活在漢族人群裡，一心想抗契丹，可後來卻發現自己不叫喬峰而叫蕭峰，他骨子裡流淌著契丹的血液，最後只能以犧牲自己來解決這無可化解的矛盾，以犧牲自己來成全民族大義。
楊過多了幾分柔情，多了幾分血肉，但是生活在宋代的他，父親卻是金完顏洪烈的養子，是小王爺完顏康。
而張無忌的出身是最不牽扯民族大義的，可是後面與趙敏的相遇相愛，讓他陷入了民族的紛爭中，一個是反元的“明教教主”，一個是元朝的公主“敏敏特穆爾”，最後在兩難的抉擇中柔情占主導地位的他選擇退隱江湖，和趙敏雙宿雙棲。
02
褒揚正義、仁義，體現了金庸對儒家傳統文化的繼承和贊同；同時又用 “邪”者的身份來表達對現實的思考和個性的張揚
金庸筆下的人物總是“義”字當頭，表現出一種民族氣概和英雄情節。他的大部分小說放在民族和國家的背景下，寫著亂世中人們的英雄氣概。無論是郭靖還是喬峰，是張無忌還是楊過抑或是令狐沖，他們都是絕對的英雄，是絕對的仁人。
這說明金庸推崇儒家文化，並且有意或無意地表達這自己的這一觀點。很多人物在兒女情長和民族大義中往往選擇民族大義。
但是金庸不僅僅是這樣，他在《鹿鼎記》修訂版“後記”中明確強調：“小說的主角不一定是‘好人’；作者寫一個人物，用意不一定是肯定這樣的典型；小說中的人物如果十分完美，未免是不真實的。”
金庸不是在簡單地強調正義。黃藥師曾經說：“我黃老邪生平最恨的是仁義禮法，最惡的是聖賢節烈，這些都是欺騙愚夫愚父的東西，我黃藥師偏不信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禮教，人人說我是邪魔歪道，哼！我這邪魔歪道，比那些滿嘴仁義道德的混蛋，害死的人只怕還少幾個呢！”
金庸借黃藥師之口來訴說自己的觀點，聽上去似乎與自己一直塑造的英雄形象有所違背，甚至是一種解構，但是這正體現了金庸正邪觀念的矛盾性與複雜性。正邪從來都不是單一對立的，而是複雜的，是矛盾又統一的。
《射鵰英雄傳》劇照
03
“男正女邪”的模式中隱含著金庸思想的侷限性
金庸筆下正邪的對立，大多都是“男正女邪”的結構。即：男主人公出身名門正派，女主人公則是“魔教”之徒或“妖女”。
令狐沖雖然有點放蕩不羈，但是也是華山派的大弟子，而任盈盈則是魔教教主的女兒。
再看張無忌，雖然後來成為了所謂的明教教主，但他是武當派張翠山的兒子，是武當最出色的晚輩，也可以說是出身名門，而趙敏雖然是郡主，卻因為是元朝皇族的人被大家成為“妖女”。
郭靖雖然在蒙古長大，但也是中原俠義之後，是正派君子；而黃蓉則是“東邪”黃藥師的女兒。
金庸幾乎不把男性置於邪教的位置，把女性作為正派的代表，這或許說明金庸骨子裡還是受到傳統文化的束縛，更多地褒揚男性，潛意識裡也認為出身的重要性。金庸骨子裡存在著一種矛盾，心中更偏向“正義”；他沒有反對所謂的“邪惡”，但是仍然站在“正義”的高地上，無意識中受到了傳統思想的侷限，有著傳統思想的痕跡。
除了正邪的對立偏向的痕跡外，金庸還偏向男性的主導和男性身份的侷限。在金庸心中，女性如果是所謂的“妖女”，也許那是一種可愛，是一種合理叛逆，是一種無聲的反抗；但是男性如果出身不正，即便他心地善良，也不免打了折扣，掉了身份。
《笑傲江湖》劇照
結語
金庸作為男性作家，更多地站在男性的立場表達觀點，其心地深處隱含著不平等性別意識。金庸的筆下已經“正邪”儘管對立，卻不是割裂的狀態，而是矛盾統一的狀態。
世上是否存在絕對的好抑或絕對的壞？我不得而知。正邪只在一念間，與其說是身份的對立，不如說是靈魂的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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