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3 康有為的女公子——康同璧擅畫

康有為的女公子——康同璧擅畫

晚年康同璧,選自章詒和《往事並不如煙》

康同璧是康有為(1858—1927)女公子,生於1889年(一說1883年或1886年),字文佩,室名華鬘室,自號華鬘室主、華鬘室主人,羅昌(字文仲,廣東寶安人,康有為弟子)妻,廣東南海人。早年她移居香港,隨其父遊歷歐美。年十九獨行數千裡,省親於印度,印度佛寺許為中國女士西遊第一人。她畢業於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曾任萬國婦女會副會長、山東道德會會長、中國全國婦女大會會長等職。1949年,在傅作義召開的華北七省參議會上,被推選為代表,出城商談和平解放北平事。此後,歷任全國政協委員、全國人大代表、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長期寓居北京。章伯鈞(1895—1969)之女章詒和撰寫的《往事並不如煙》一書中,有《最後的貴族——康同璧母女之印象》一文。該文對晚年的康同璧有詳細的記述,使人們拔開塵封的迷霧瞭解到這位才女的最後生涯。她擅詩詞書畫,精研史籍,深通英文。晚年致力於整理康有為遺著,編有《南海康先生年譜續編》、《萬目草堂遺稿》等,1969年8月病逝於北京。

康有為的女公子——康同璧擅畫

康同璧《柳蔭仕女圖》,絹本設色,廣東省博物館藏

康同璧雅擅丹青,但無人對其繪事做過專門研究,也多不見載於典籍,連蒐羅已故廣東畫人較為齊備的謝文勇(1927—2003)所著《廣東畫人錄》也失載。其實康同璧很早就有畫名,早在民國年間出版的《湖社月刊》《女子世界》《學術世界》等刊物中,就登載過她的畫作多件,可惜傳於後世者並不多見。論者稱其畫“勾勒精妙,情趣天然,筆法蒼古清雋,有深厚的功力”,給予極高的評價。

康同璧工繪花卉,兼擅人物、山水,時人謂其“花卉用筆秀逸,無人間煙火氣”,言其超然脫俗,格調不凡。《湖社月刊》刊載有一件她作於1929年的《桐月圖》,工整秀雅,清新自然,頗似晚清嶺南花鳥畫家居巢(1811—1865)的風格,大抵因為康同璧早年生活在廣東,對“居派”繪畫耳濡目染,在潛移默化中受其影響所致;20世紀三十年代發行的《學術世界》也載其人物畫和山水畫各一幀。其中《人物圖》作於庚午夏六月(1930年),畫中一仕女腳踏祥雲,手託缽盤飄然行於雲端。工筆精細,賦色明豔,典雅秀美;山水畫則較為寫意,一葉輕舟行於柳岸邊,一雅士佇立船頭,若有所思。岸邊楊柳依依,遠處煙雨迷濛。她的畫用筆細膩,且透著秀氣,頗具文人的筆情墨趣。香港何氏靈壁山房曾藏有她作於戊寅夏(1938年)、款署“憲廣世兄雅屬,戊寅夏,康同璧作”的《松雀圖》,兼工帶寫,所畫松乾和松針均一絲不苟,與專業畫家相比,未遑多讓。所繪小雀,神態逼真,氣韻生動。整幅畫於謹嚴中多了一種疏放,沒有閨閣畫家所常見的清秀與雅緻,反而具有丈夫之氣。而廣東省博物館所藏的《柳蔭仕女圖》則堪稱康同璧傳世力作。該圖絹本、墨筆,款署“南海康同璧”,鈐白文印“康同璧”。畫中一仕女撫琴坐於柳下,神情哀怨。柳風習習,小草青青,春色無邊,怨女含愁,很有晚清人物畫家改琦(1773—1828)、費丹旭(1802—1850)的遺風。作者著筆瀟散,用墨淡雅,刻劃人物細緻入微。其畫外工夫,當非一朝一夕可唾得。這些畫,無不表明,康同璧雖然不以畫知名,但其繪畫的技法與格調,並不輸於以畫知名者。

康有為的女公子——康同璧擅畫

康同璧《松雀圖》(載《禮山草堂緒餘》)

此外,章詒和的《往事並不如煙》中也刊載其畫。其中一件為畫贈李健生的《青綠山水圖》,款署“南海康同璧作”。從單色印刷品可以粗略看出其畫風屬“吳門畫派”一路,用筆細膩,意境深遠;另一件系畫贈章伯鈞的《山水圖》,作於“庚子孟冬”(1960年),也款署“南海康同璧”,其畫風疏朗瀟灑,很有一種倪雲林的疏淡冷寂之美。據說她的晚年作品《梅鶴圖》現藏於中央文史研究館,可惜無緣獲見,想必另有一番精彩。


值得一提的是,康同璧畫兼多個門類,據此看出其多方面的藝術才能。但無論哪種題材,均可看出其畫風仍然根植於元明清以來的畫學傳統。又因其為學者、文人,故其畫不求聞達於畫壇,但求修身養性,抒其懷抱而也,屬典型的文人畫。同時,她所處的時代,正是中國畫壇西學東漸、以西潤東的風氣最為興盛的時期。她能夠我行我素,心無旁騖,顯示其傳承學脈、獨闢蹊徑的藝術取向。尤其是在50年代以後,她仍然能夠特立獨行,恪守畫風,不為雜音所囿,無疑為這一時期的中國畫壇增添了另類亮色。

需要指出的是,近20年來,在北京、廣東、安徽、山西、山東、浙江等地的拍賣行均不時可見康同璧的畫作出現,既有山水,也有人物和花卉,尤其以松樹最多(這些作品創作時間以40年代居多)。這說明康同璧雖然不以繪畫鳴世,但其作品已然得到眾多藏家的關注與追捧。但要特別注意的是,這些作品真贗雜陳,有的與康同璧風格相去甚遠,屬低仿品,鑑藏者不可不察。

康有為的女公子——康同璧擅畫

康同璧《松樹圖》

康同璧之父康有為長於書法,其獨具一格的書法藝術與見解獨到的《廣藝舟雙楫》,使其在近代書法史上佔據著舉足輕重的位置。但極少人知道,康有為也和康同璧一樣也擅畫。鄭逸梅(1895—1992)撰文稱,曾見康有為所繪水墨山水,遠嶺高聳,竹樹蔭屋,旁有阜石,亦疏落有致。一老人憑几而坐,作閒吟狀,著墨不多,屬文人畫中之雋品,題“癸亥秋八月,更生”,“癸亥”即1923年,是在上海所作。又稱,據康有為弱媳龐蓮見告,康有為尚作有《秋吟圖》《山居圖》,均散佚無存;北京何鳳儀藏有他所繪的《山居圖》照片,可惜這些畫現在都見不到了。康有為自己也撰文稱:“中國畫學,至國朝而衰蔽極矣。豈止衰弊,至今郡邑無聞畫人者,其遺餘二三名宿,摹寫四王、二石之糟粕,枯筆數筆,味同嚼蠟,豈復能傳後、以與歐美、日本競勝哉?蓋四王、二石稍有元人逸筆,已非唐宋正宗,比之宋人,已同鄶下,無非無議矣。惟惲、蔣二南妙麗有古人意,自餘則一丘之貉,無可取焉。”文中所說“自餘則一丘之貉,無可取焉”,說明康有為自認為其畫風與摹寫“四王”(王時敏、王原祁、王鑑、王翬)、“二石”(石濤、石溪)等人的“糟粕”是一路的,屬於典型的傳統畫風。可惜今天已難見其畫跡,只能通過有限的文字記載揣摩其畫風了。


(本文作者朱萬章系中國國家博物館研究館員,中國美術家協會理論委員會委員)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