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一碗香喷喷的黄豆

写下这个标题,我情不自禁地停了下来,伸手端过桌前的有机玻璃罐,揭开盖子,抓出一把前两天刚炒的黄豆,一粒一粒往嘴里塞,牙关张合,嚯嚯有声,嚼碎的豆子,焦香的味道,在口舌间蔓延开来,一时竟然住不了嘴,也罢不了手。

从小我就爱吃炒黄豆,这个习惯一直延续至今。即便居住城市,不见黄豆的种植久矣,但每动口腹之思,即从超市或网店购买三五斤来,慢慢炒食,自得其乐。无独有偶,我的大姐荷花也深爱此物。她在县城的牙科诊所行医,昨天与她在电话中谈及黄豆,她说平日里也经常买上一斤半斤来炒着吃。“那东西香,越吃越想吃。”大姐说。看来,口腹之欲的嗜好一旦养成,一辈子都甭想改变。

炒一碗香喷喷的黄豆

旧时的故乡,黄豆、花生、油茶和家猪,是普通农家一年中最主要的经济来源。吃盐烧炭,点灯穿衣,购买农药化肥,缴纳上学费用……一家的种种开支,全靠这几样有限的物产卖出些钱来。于我们家来说,一年能收100斤黄豆,200斤花生,300斤茶油,2头大肥猪,已是风调雨顺最富足的年份了。

农历五月中,正是砍割黄豆的季节。此时天气晴热高温,黄豆的植株已渐干枯,黄叶零落,毛茸茸的豆荚也成枯黄之色。砍黄豆是用长柄柴镰,且多在早晨,一担担用谷箩挑回家,倒在禾场上铺开暴晒。到了傍晚,全家人一齐上阵,各自拿一根拇指粗的小木棍,四五尺长许,围着铺开如毯的干豆秆密集击打。手起棍落,噼里啪啦,豆秆断折,豆荚开裂,金色的黄豆溅落一地,光滑明亮。收拾后的豆秆,是煮饭煮潲的好柴火。箩筐里车除杂质的黄豆,粒粒如珠,大小均匀,是令人感到由衷欣慰的好收成。

于乡村人家而言,黄豆的用处可谓大矣!赶圩卖钱,固然是大部分黄豆最终的去向。自家留用的黄豆,除去留种之外,会根据时令有计划地制作各种美味的食品,诸如夏日打黄豆芽,深秋腌黄豆酱,春节前做油豆腐霉豆腐……

炒一碗香喷喷的黄豆

炒黄豆也是惯常的吃法,尤其是在刚收了新黄豆的那段时间。乡下的光景就是这样,般般物产,出什么,吃什么,聊以度日,顺应自然。黄豆颗粒细小,略扁,炒食之法略与豌豆、蚕豆不同,一般只用光锅炒,很少看到有用沙炒和盐炒的。

记得母亲炒黄豆时,先将黄豆略为浸泡,捞出,溜干,倒入洗净的菜锅,以菜勺速速翻炒,霍霍有声。灶里燃着干柴,火舌熊熊,不多时,便有一股焦糊的豆子香气弥漫在空气当中,越来越浓郁。直炒得锅中冒着青烟,黄豆噼噼啪啪,响着,弹跳着,表面已然烫出黑色的斑点,皲裂开来。看看豆子已经熟透,母亲将事先准备好的一调羹盐水倒入锅里,又是几下翻炒。此时,一股热气腾锅而起,锅底涂上了一层白色的盐霜。炒好的黄豆出锅,以木圆盘或小团箕盛装,置于地上或阴凉通风处,待其冷却。凉后的炒黄豆没有了火气,吃起来松脆焦香。也有的时候,母亲炒黄豆时,在锅里放油少许,这样炒出的黄豆就多了一层油光,愈发香了。

炒一碗香喷喷的黄豆

从小耳濡目染,母亲许多制作食品的方法,我也略有掌握。即如这炒黄豆,火候的把控,翻炒的灵巧,炝盐水的迅疾,我这几下子也分明传承了母亲的范式和经验。故每当闲暇里起了口腹之思,亦能亲自下厨掌锅,炒出一盘香喷喷的黄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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