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被無限拔高的名臣,洞察人性,但本領有限


張良:被無限拔高的名臣,洞察人性,但本領有限


幼時讀《三國》,諸葛亮出場前就有許多渲染,當時流傳其自比管仲、樂毅,但水鏡先生向劉備舉薦時認為,諸葛亮的自比並不恰當。劉關張等人揣測是不是比高了,誰知水鏡先生說是比低了,應另擬兩人才更恰當。這兩人是興周八百年的姜子牙、興漢四百年的張子房。

張子房就是張良。自此對張良無限崇拜,之後又聽到無數對張良頌揚的故事,著實讓人欽佩。但是長大後細細讀史,卻疑竇頓生,有哪些真材實料能證明張良的牛B呢?沒有。

斗膽來說,張良的問題應該是中國人不認真的典型表現。前些年,菜九曾發佈一短帖道是“張良的地位是知識分子捧起來的”,現將其細細拾掇,看看中國人的這種不認真造成了多大的歷史誤會,或者會因此而誤人誤己也未可知。

一、張良地位無限拔高的基礎歷史不會把榮譽平白無故地送人,張良之所以有如此崇高的歷史地位,肯定與他的歷史貢獻是分不開的。楚漢戰爭結束後,劉邦就肯定了其歷史功績。漢定天下後,勝利者君臣在探討成敗得失時,劉邦有一段非常精彩有名、且為後世津津樂道的歷史表白:“夫運籌策帷帳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饋餉,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此三人,皆人傑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項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為我擒也。”

漢人好大言,其中又以劉邦為最。所謂君子之德如風,小人之德如草。上有好者,下必甚焉。劉邦信口開河於上,以下人等胡說亂道就更加不可收拾。劉邦在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上沒有實事求是,有點意氣用事,有點信口開河。而他信口開河的直接後果是給自己上了套子,這個套子是他是個沒本事的人,完全是因人成事,但這不是事實。

為什麼說他是信口開河,因為後兩人的事蹟還與事實接近,尤其是蕭何的事蹟與本事確實是劉邦不具備的。而擺明了被排在第一位的這個張良的作用,尤其是這個評價,顯然得不到具體事實的支持。張良的事蹟俱在,可還真沒有哪一樁能當得起這個評價。於是漢高祖給張良特製的這頂帽子太大,帽子底下沒人。這頂帽子不僅把張良罩沒了,也把天下後世的人全給罩進去了。

對於漢王朝的建立,張良無疑是有功之人,但要說他有過什麼決勝於千里之外的計謀,也確實指認不出來,即使想牽強附會也很難辦到。張良的功勞在功臣表裡記得清清楚楚,“以廄將從起下邳。以韓申徒下韓國。言上張旗志。秦王恐降。解上與項羽之郄。漢王請漢中地。常計謀平天下。侯萬戶”。

這裡的功勞也是虛實夾雜,其實者是可以指認的,而其虛者也是可以指認的,最明顯的虛就是以韓申徒下韓國。但張良的世家記得清清楚楚,他與韓王成每得一城,旋即被秦軍奪去。所以這個下韓國,更確切地說是戰韓國。真正下韓國的是劉邦的西征軍辦到的。但劉邦與張良的關係好,他要把自己的功勞算給張良,誰好意思說長道短。

至於“常計謀平天下”則可大可小,在平天下的過程中出謀劃策的事是有的,謀大謀小,謀好謀歹,則可另議,但可以肯定,不是什麼了不得的計謀,否則就直接講就是了。比如前面提到的“言上張旗志。秦王恐降”,就是個真假參半的事,但至少還有那麼一回事。破武關後,張良設計“張旗志”,使得秦軍懈怠,促成了沛公的勝利,但把“秦王恐降”也安到他頭上,就明顯過了頭。所以,如果真有什麼決勝千里的計謀,功臣表裡應該不會不記。之所以不記,是確實沒什麼可記,只好空缺,留給後人無限想象,大家胡編亂道可矣。

準確地說,張良的真實功勞只被記下了兩條,即解鴻門劉項衝突及討要漢中一郡。這兩條功勞都不小。但推算起來,劉邦得張良之助事應該有四起,一是下南陽,二是攻武關,三是鴻門解難,四是多要了漢中一郡。這四件功勞確實非常人所能及。但也只是出謀劃策,而不及其他,與決勝千里挨不邊。

二、鐵哥們,但關係又不夠鐵在司馬遷的筆下,劉邦與張良非常投緣,兩人出道的時間差不多,但劉邦的氣象一開始就比張良大。《留侯世家》稱(張)良亦聚少年百餘人,但沒搞出什麼名堂,而劉邦與秦作戰已是連戰皆捷,對秦作戰取得了全勝,甚至擊斃秦泗川守的戰績,這是史載戰場上喪命的秦國最高官銜者。張良在投奔楚假王景駒的路上,在留遇沛公,兩人一見如故,沛公拜良為廄將。尤其是良數以《太公兵法》說沛公,沛公善之,常用其策。而此前良也為他人說過這些,但都如石沉大海。所以張良說:“沛公殆天授。”

《留侯世家》說:“故遂從之,不去見景駒。”實際上劉張二人還是去見了景駒,張良找到劉邦是找到了依靠,但劉邦找景駒的目的不是投靠,而是借兵收復被雍齒佔領的豐,所以劉張相遇無助於解決劉的問題,見景駒還是免不了的節目。

《漢書·高帝紀》稱與張良一同見了景駒,這一點有《漢書楚元王傳》為佐證,其稱同去見景駒的還有蕭何、曹參。故《漢書補註》引齊召南曰:“《史記》作故遂從之,不去見景駒。此班氏改正《史記》之失也。《高(帝)紀》明言沛公道得張良遂與俱見景駒,請兵以攻豐。可見良亦見駒。但自此決意從沛公耳。”

所以,張良遇劉邦即不以個人身份去見景駒而是以劉邦從屬的身份一起見了景駒。景駒的地位高於劉邦,但以張良之英明,知道景駒沒什麼前途,所以見過景駒後,他仍跟定了劉邦。

不知是不是因項梁立楚懷王,勾起了張良的故國情結,他鼓動項梁 :“君已立楚後,而韓諸公子,橫陽君成賢,可立為王,益樹黨。”於是項梁將找到韓成的事委託給張良,終立韓成為韓王。從此張良以韓申徒之職,與韓王成帶著項梁襄助的千餘人,西向舊韓攻城略地。至此,劉張相得的關係出現停頓。

張良可能想在故國的旗幟下建功立業。這種舉動與張良的一貫行事軌跡毫不衝突,因為他家祖上幾世都為韓國效力,他這樣做正是沿續前人的事業。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仕。以張良的材具難道就不想自己弄一番事業,非得依附於人不可嗎?如果在見到劉邦之前,張良或者還沒有這樣的想法,但看到劉邦的事業紅紅火火,張良的心裡或者會癢癢的欲有所為,畢竟他還時不時地指點過劉邦幾招嘛。而他在劉邦這裡肯定不會有太大的作為。因為劉的才氣大,張的本事顯不出來。所以,張良慫恿項梁立韓應該有雙重目的,既可繼續為韓國效力,又可取得自己的發展空間。

對張離開劉尋求發展,劉邦的心裡不知是什麼感覺。肯定不爽,但也說不出什麼,因為張的理由還是相當正當的。劉只不過是懷王以下、項梁的一偏將,還不能與徒有空名的韓王成相比。但事實證明,張良的選擇是錯誤的,因為劉邦能幹好的事,張良未必能幹得好。

果不其然,歷史記得清清楚楚,張良與韓王成“得數城,秦輒復取之,往來為遊兵潁川。”即使這樣,裡面可能還有溢美之辭以遮掩張良的窘態——即他與韓成不是什麼為遊兵,而是東躲西藏,疲於奔命。為什麼這麼說?因為項梁襄助的人馬可能打得所剩無幾了,還遊什麼兵呢。這樣說是有根據的。據《韓信盧綰列傳》“項梁敗死定陶,(韓)成奔懷王。”之所以以前沒有奔懷王,實在是因為沒臉見人。給了你千把號人,打得沒剩幾個,見了人又能說什麼。難不成還好意思再開口索要兵馬?但項梁死後,情況有所不同。畢竟懷王不是項梁,可以再開一次口。史書上沒有明確說懷王襄助了人馬,但沛公擊秦時,韓地武裝又再次活躍於故地這一事實,說明韓成肯定又得到兵員補充。這一補充只能來自楚懷王。否則,他怎麼奔去沒留下,肯定是得到新的增援,又重新開始作戰。

對秦作戰肯定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但也不是非劉項不能有所作為。這裡可以將韓地的情況與魏地的情況聯繫起來看:魏豹也得楚助數千人,但在沒有其他外力支持的情況下,魏豹攻佔了二十幾城,這個成績是張良統領的韓國武裝沒法比的。在同樣得到了楚的援助的情況下,韓沒有取得任何成就,即沒有一塊實地,始終在流亡。這一點對張良的形象非常不利,但也沒有辦法,誰要你連個立足之地都拿不到呢。這個舊韓之地,還是到了劉邦西征時才得以征服。

劉邦西進擊秦在洛陽受阻後,轉道舊韓從武關入秦。劉部一入舊韓,就強勢作戰,連破秦軍,為張良這條地頭蛇出盡鳥氣。從此,劉張二人得以再續前緣。只是劉邦已不是當年的那個劉邦——兵強馬壯,氣吞萬里;而張良卻還是當年甚至不及當年的那個張良——窮困潦倒,無所依傍。此情此景,不知張良將作如何之想。估計是像做夢一般,虛擲了光陰。

讓張良、韓成吃盡苦頭的秦南陽守軍被劉部打得龜縮在南陽城內作困獸之鬥,劉邦便想棄城輕進。這時,張良的作用就出來了。他勸告劉邦不能置自己於進退失據的險境,劉邦何等聰明,一點就靈,掉頭猛攻南陽。在劉邦部的強大攻勢下,南陽主將齮被迫投降,劉邦封其為殷侯。應該說張良在這個問題上立了一功,也可以看出劉張相得甚歡,劉並沒有因為張助他人而心存芥蒂。這與劉邦的胸襟有關。劉的立場一貫是,來去自由,去了不妨再來。革命不分先後,即使中途退出,也不影響繼續加入,還一樣受重用。

重用張良一事很快就有了回報,功臣表上記的那個“張旗志”破秦的事,就有張良的重要貢獻。但應該看到,劉邦不止張良一個謀士,為其出謀劃策者多多,有的連名字也沒留下。比如克武關是怎麼一回事,就很不清楚。

破秦之後,劉邦的感覺良好,可能想大大地驕奢淫逸一番了,這時旁人的話也聽不進了。我們想都能想出來,滅秦後的劉邦是何等的囂張跋扈。那些天,可能天王老子都不在他眼裡,你們這些凡人還想來摻和什麼。難道臭秦始皇能享受的東西,我沛公就不能沾邊嗎,難道我們這些受盡秦政鳥氣的楚國佬就不能在皇宮裡撒撒野、撒撒尿?難道我們這些勝利者不該在皇宮的龍床上打打滾?這也不能,那也不能,那我等打天下所為何來?窮棒子翻身,揚眉吐氣很容易變成張牙舞爪,這也是人之常情,換了你我,也決不會有什麼兩樣。所以樊噲的勸說成了耳旁風就不奇怪了。還是張良與劉邦的關係更鐵,所以張良讓劉按樊的主張辦,劉邦也就遵從了。大概劉邦已經過了把癮,淺嘗輒止了,從善如流了。其實張良這件功勞並不小於什麼運籌帷幄,但又與運籌帷幄無關。如果任劉邦在秦始皇的宮裡胡鬧下去,什麼奪天下的夢想都不會有,有也不會成。

接下來,張良為劉邦做的事,就是功勞薄上記載的鴻門宴解郄與分封多要一郡的事了。這兩件事,非張良做不來,張對劉做這些事不僅是盡鐵哥們的本分,其中應該包括酬謝劉邦的知遇之恩的成分在內。但是不是沒有張良這兩件事就肯定做不成,當然不是。菜九傾向於張良在這裡起到潤滑劑的作用,使得這兩件事容易辦了。因為既然劉邦決心拱讓關中的支配權以換取自己的生存權,項羽殺他的理由就不成立;而漢中本就在劉邦掌握,項羽也不一定就非得將其從劉手中挖出,便宜章邯、司馬欣等人。當然,如果沒有張良,這兩件事辦起來都很棘手,而有了張良,劉邦的事就如願以償了。退一步的如願以償,也是如願以償。所以功勞薄上,這兩件功勞寫得實實的。設想,如果漢中落入項羽勢力掌握,劉邦想出巴蜀直難如登天。

就在擺平了兩件事後,張良又與劉邦分手了,這次的理由還是韓王成。但在菜九看來,總是懷疑裡面有投機的成分。項羽分封后,不讓韓王成之國。給出的理由是張良幫劉邦。這叫什麼理由嘛?項羽不遣韓王成之國的真正理由,更像是他貪這塊地。因為項羽對魏豹早先已佔之地還要巧立名目將魏改封西魏,而將魏地攫為己有。正好韓王成在反秦事業中一事無成,所以對韓國如法炮製,不讓他之國,其他人也不會有太大意見。就如項羽將燕王韓廣改封遼東王的原因一樣。所以這裡不牽涉受張良助漢王牽連的因素。但《史記》記載的這種說法到底是司馬遷的揣測之辭,還是舊有說法。如果是前者,則可不予計較。如果是後者,可能就要追究產生這個說法者的居心了。依菜九之見,更像是張良為他與劉邦的第二次離別製造出來的假話。以項羽的力量,真要處置劉邦,並不是做不到,難道因張良幫劉,他就不便處置,於情理不通。

如果真正對張良反感,張良與項羽單獨在一起達四個月之久,處理起來也方便得很嘛,為什麼沒處理。設想,連無辜的韓王成都能說殺就殺,為什麼會對張良網開一面?如果說項羽殺劉邦還有點下不了手,那是因為他們早先的友誼是用鮮血凝成的,但殺張良可沒什麼交情要顧,難道項伯的面子就那麼大。所以這裡面的事情有點說不清道不明,只得存疑,以待有識教我。

那麼張良為什麼要製造這個假話呢?我們不妨來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菜九以為,張良看劉邦被派發到巴蜀漢中,以為劉邦的氣運也就是老死川中,所以他要另謀出路。我們來看看他為劉邦出的餿主意。他讓劉邦入漢中後燒絕棧道,以示永不東還,除項羽之戒心。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劉邦可能真的會老死川中,這一下可真遂了項羽的心願。項羽和范增為劉邦規劃的未來不正是讓劉在川中幽囚自生自滅嗎?這一下是你劉邦自絕東還之路,可怨不得別人。如果不是趙衍指出一條暗道,劉邦就是想出川也辦不到。

什麼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都是後人敷演出的鬼話,當不得真。這也是中國人最不講認真的典型事件,連現代漢語詞典都是錯的。菜九的尾巴老是亂翹,也多拜中國人一貫的不認真所賜。但對張良離開劉邦的理由還不敢亂翹尾巴,但提出問題總是可以的吧。認真一番就這麼難嗎?總不能張良怎麼說,後人就怎麼信吧。

如果張良有什麼如意算盤的話,那他跟著項算是他走了眼。因為項羽是個目中無人的傢伙,什麼人都不在他眼裡。張良與項羽就沒能套上近乎,連韓王成的命也沒能保住。說項羽目中無人是因為他既不用張良,也不怕張良會去助別人。任何人都不在話下,所以張良在那裡還蠻自由,所以張良再次投奔劉邦也沒費太大周折。而張良的這次投奔劉邦的時機值得注意,那是在劉邦已打出漢中,基本上蕩平三秦的時候。換言之,劉邦已從那個仄逼的困境中走了出來,又顯示出一派大好形勢。張良此時去投奔,正其時也。劉邦對張良的歸來肯定是滿心歡喜,他立即封張良為成信侯,而這時很多跟隨劉邦出生入死的功臣還沒封侯。這是劉張關係鐵的明證。

豈知天道好還,張良有過主動離開劉邦的前科,就受到被劉邦兩次拋棄的報應。劉邦在滎陽、成皋兩次被項羽打得奪路狂奔,一次帶了陳平,一次帶了夏侯嬰,沒提到張良,看來多半是撇下不管了。所以說鐵哥們有時也不夠鐵。劉邦丟下張良及其他人,任其自生自滅。好在天助劉邦,那些被撇下的將領及張良都自行找到了出路,然後再繼續追隨劉邦打天下。但大概拋下軍隊隻身逃跑是楚軍的傳統,黥布落敗時這樣,劉邦落敗時這樣,到項羽落敗時還是這樣。局中之人也就見怪不怪了,無怨無恨了。而就張劉兩家的關係來說,兩者扯平了。

實事求是地說,劉拋棄張的兩次也有人之常情在其中,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遑論其他。劉邦打敗仗時,情急之下,連子女老爹都顧不上,鐵哥們又豈比兒女老爹更親。所以,張良對劉邦拋棄他的作法不會有太多的反感,拋之坦然,跟之坦然,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比照張良被劉邦兩次撇下的記錄,那個運籌什麼決勝什麼更像是個笑話。這既可以理解為劉邦善意地開了歷史的一個玩笑,也可以理解為劉邦為了使張良能多得封地而編造的幌子,以堵天下悠悠之口。

三、張良的自知之明張良出道前的事蹟中有一受老父兵書事最令人神往。按說他佔有天下第一奇書,以他的不世才具,取天下當如反掌。但豈知事又有大謬不然者。張良一出道就有百十號人,與劉邦走出芒碭山時差不多,也與彭越的人馬相彷彿。但他並不知道自己不具備領袖資質,所以試了幾試。看人挑擔不吃力,事非經過不知難。張良吃足了苦頭之後,就知道自己不是單幹的料。韓信說劉邦將兵不過十萬,那麼張良將兵不過千應該是個準確的定位。到了千人,則左支右絀,手忙腳亂,不成體統。所以他的官銜是將軍,但他從來不帶兵。他的理由是身體不好,但這個理由不成其為理由。

司馬遷因劉邦“夫運籌策帷帳之中,決勝千里外,吾不如子房”的評語,“以為其人,計魁梧奇偉,至見其圖,狀貌如婦人好女。蓋孔子曰:“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但張良雖不甚魁梧,身體肯定不差。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司馬遷記他擊秦始皇失敗後,隱居下邳“尚任俠”,也就是說好打個抱不平,大概與人動動拳頭的事也沒少幹。沒有身體做底子,又豈能辦到。再說指揮作戰,身體並不是必要條件,劉邦擊黥布時就是在擔架上完成的指揮。所以說,張良的身體不好是免於帶兵的託詞,以便藏拙。否則所有人都知道你精通世上第一流的兵書,不露兩手出來豈不是不合時宜之至。但這兩手以前也不是沒露過,再不要拿出來丟人現眼。把戲就怕穿幫,神話就怕戳破。在張良而言,或者唯恐天下人提及他有天下奇書一事。劉邦是裝神弄鬼起家的,跟張良關係又非常鐵,犯不著去逼鴨子上架。你說身體不好就不好吧,你就歇著吧。反正也沒什麼非你不可的事,大家就這樣抬著混。就這樣一直混到革命成功,皆大歡喜。

劉邦與項羽的最大區別就在於,項羽是人之過無所忘,劉邦是人之功無所忘。劉一直感念著張良對他事業出的大力,儘管出大力的人不少。他用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這樣的虛詞給張良定位,就可以厚封張良。所以劉讓張自擇三萬戶,這在當時可足以抵一個小王。項羽封吳芮為衡山王只得六縣之地,或不足三萬戶。當時居功第一的曹參所封也只得萬六百戶,讓張良得三萬戶,足見劉張關係的鐵。但劉邦厚封張良也不是信口而佔,早年他曾有號令,道是以一郡降下者,封萬戶侯。張良為其討得漢中一郡成了最後勝利的起點,僅此一條就足以得萬戶侯。何況張良的功勞還不止這一條。所以劉對張的偏愛是於公於私都能站得住腳。

而張良的頭腦何等清醒,他哪會不知天高地厚地接受這樣的封賞。他乖巧地只要了與劉邦初次會面的留為封地,這是真正地為劉邦排憂解難。當時天下平定,地正不夠分呢。留作為楚漢決戰的最後戰場,其戶數肯定非常之少。張良此舉是真正的高風亮節,有了張良這個參照,那些功勞不及者又怎麼好意思胡亂爭功?張良的可數得著的功績基本上都是在楚漢戰爭前立下的,之後就越來越低調,直至退至閉門不出,修道辟穀,與世隔絕,與世無爭。這正是他的高明之處。

有一點可能所有讀者都沒有注意到,劉邦沒有張良參與作戰時,從未吃過敗仗。倒是張良跟了劉邦後,劉在與項羽的作戰中連吃敗仗,而張良對此一點辦法也沒有。所以張良在指導作戰一道上肯定沒有作為。劉在沒得張良前,劉邦擊三秦,張良還沒有回到身邊,也是全勝。由此可見,劉沒有張,即使稱不了帝,還可以有不小的局面,而張沒有劉,則無所措其手足,整天逃命不暇。這一點各位千萬不要忘記。當然,即使沒有劉邦,張良也被歷史記下重重一筆,其博浪擊秦始皇一事,已為秦記錄在案,只是沒有結案就成了一個無名英雄。

但後世不認真的人卻在為張良的地位大爭特爭,無休無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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