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东:闲话荠菜

我小的时候,吃荠菜是为了果腹,根本不知道现代人发现的这些价值。

那时村里所有人家过的都是半年糠菜半年粮的日子,每到开春荠菜发芽,人们都蜂涌到田野里挖荠菜,大有风卷残云之势,不待荠菜长大,就被人们抢挖一空了。拿回家洗净,或拌上苞谷面蒸菜吃,或放入锅里煮,再搅点苞谷面做成菜汤喝,一顿饭就这样打发了。

现代人吃荠菜最经典的做法是包饺子。我的家乡曾流传着这样一首儿歌:荠荠菜,包饺子,不够小妮儿一碗吃。采摘一把鲜嫩的荠菜,择去老叶,掐掉毛毛根儿和花茎,洗净后在锅里焯一下,淋去水分,剁碎,再剁一点猪肉或炒几只鸡蛋,加上葱花儿、姜沫儿、盐和小磨香油拌匀,半盆绿莹莹、香喷喷的荠菜馅就做成了。不大一会儿,一锅薄皮大馅的饺子就出锅了,咬一口,那个鲜劲就甭提了!

除了包饺子外,荠菜还可以凉拌,也可以做汤。既好看又好喝的汤是荠菜豆腐羹。把豆腐切成苞谷粒大小的块,加盐、葱花儿和姜粒儿在锅里煮一会儿,勾芡后放入嫩嫩的荠菜段,锅开后淋上小磨香油,白绿相间的荠菜豆腐羹就可以出锅了。这个汤,白的像美玉,绿的似翡翠,喝起来,润滑爽口,清香扑鼻,是汤中上品。

在我的家乡,荠菜还有一项特殊的功能——补亏。

农历三月初三这天,薅一把荠菜洗净,放在锅里煮一会,然后把鸡蛋打入锅里,做成荠菜荷包蛋。村里人说,荠菜荷包蛋营养价值极高,对身体虚弱的人有很好的疗效。

荠菜其貌不扬,但很泼实,田间地头、沟畔渠旁都有它的身影。

早春时它枯黄中略现青色,不容易被人发现,一场春雨过后,它开始返青,渐渐露出俏模样。

我时常想,春寒料峭的时候,它为啥能像小麦一样开始返青?在一次挖荠菜时,我似乎找到了答案:麦田里的一棵荠菜,它的根很长,这引起了我的好奇,细心挖掘,尽量不伤及它的根系,挖出后把整棵荠菜拿回家一量,好家伙,其根竟有25厘米长!小麦的根系就是如此发达,难怪它也像小麦一样能抗寒越冬哩!

荠菜的身份尽管卑微,但它在文人雅士眼里却是尊贵的。

辛弃疾曾在两首诗里赞颂荠菜:“春入平原荠菜花,新耕雨后落群鸦。”“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南宋诗人陆游在诗中写道:“日日思归饱蕨薇,春来荠菜勿忘归。”宋代大诗人苏轼也诗曰:“时绕麦田求野菜,强令僧舍煮山羹。”而清代诗人、画家郑板桥不仅将荠菜入画,还在画上题诗:“三春荠菜饶有味,九熟樱桃最有名。清兴不辜诸酒伴,令人望却异乡情。”

一种生长田间路旁的普通野菜,竟引得千百年来文人如此不惜笔墨,恐怕也只有荠菜才有如此的身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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