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演越難”或是《茶館》成為經典的根源

1958年3月29日,老舍名作《茶館》在首都劇場首演。6月13日晚,《茶館》在首都劇場上演有正式記錄的第698場;本週六(6月16日),該劇將正式迎來第700場演出。自1958年首演以來,今年該劇已經在舞臺上樹立了整整六十年,三代演員用700場的厚度來詮釋這部經典。按照慣例,一部戲演了這麼久應該早已駕輕就熟,可是《茶館》的每一個參與者,卻分明感到這部戲“越演越難”。

在北京人中,很少有人不知道人藝的話劇《茶館》的。《茶館》從首場到現在已經演出近700場,先後上演了至少7個版本,重排版也歷經二百七十多場。而且,《茶館》不再只是北京的《茶館》,如今也是深圳的《茶館》、武漢的《茶館》、重慶的《茶館》,更是中國的《茶館》,《茶館》曾遠赴西歐、北美、日本、新加坡等地演出,這暫且不說。人藝副院長、著名演員濮存昕說,《茶館》就是中國話劇的“非遺”代表作,其實,在傳統手藝逐步喪失的今天,《茶館》正在成為新時代人藝的手藝,正在傳承人藝的文化和精神。難怪曹禺先生晚年評價說:“《茶館》是中國戲劇史上空前的範例”。

《茶館》之所以成為經典,是因為《茶館》沒有一處糊弄觀眾,沒有一處糟蹋藝術。現在舞臺上的音效幾乎都是放錄音的。然而,《茶館》中的音效卻是現場的真聲。人藝中有個舞美人員叫鄭晨,是負責音效的。他不是演員,卻和演員一樣站在臺上。當第二遍鐘敲過後,他便點燃手中用松香、鋸末和硫磺合成的煙餅,邊後退邊左右晃動,《茶館》開幕時煙霧氤氳的效果就是這樣營造的。很多觀眾都以為演出中那逼真的音效是早年間在大街上實錄的,或運用現代技術製造出來的,其實這全是由鄭晨“人工製造”的。放下煙餅,他會手持棗木做的兩個扣盒,身上掛著鈴鐺,秦二爺坐著騾車上下場的動靜都是他弓身一顛一顛跟著楊立新後面跑著製造的,扣盒模擬騾子蹄子的聲音,牲口打嘟嚕是他自己用嘴模仿,而由遠及近的效果則需要他跟著演員跑進後臺深處。

在科技發達的當今,誰能想到《茶館》中那逼真的各種聲音,竟是舞美人藝製造出來的。我們不由得要問,現在演出《茶館》時,人藝為什麼還要保持初演時的“原始方式”呢?除了用認真、執著這樣的人藝精神來解釋外,我們還看到了人藝似乎很“迂”的對藝術追求的一絲不苟。剃頭挑子的“喚頭”、磨刀用的“驚閨”、瞎子算命用的“銅鉦”等都是貨真價實的老物件,一點也不糊弄觀眾。藝術可以使用高科技,卻不可以糊弄觀眾。正是人藝的嚴謹和敬業,成就了常演不衰的精品《茶館》,也使《茶館》成了區別其他藝術的傳統手藝。

《茶館》“出生”已經60年,戲迷對《茶館》的故事情節甚至是臺詞都耳熟能詳。一部戲演了這麼久,從導演演員到劇務甚至道具,都已經駕輕就熟,可是《茶館》的每一個參與者,卻感到這部戲“越演越難”。這就是自我加壓,這就是對藝術的執著追求。濮存昕說《茶館》是中國話劇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這話毫不誇張。雖然《茶館》是現代話劇,但是已經確確實實成了人藝的手藝,《茶館》不僅可以傳承文化,還是可以謀生的工具。更重要的是,《茶館》不僅是人藝精神的體現,也是傳承人藝精神的載體。在《茶館》中,每一幕的戲都可以精確到分鐘;後臺永遠沒有嬉笑、打鬧;角色已經長在身上,達到了一種沒有表演痕跡的表演狀態;每一個角色都被凝練得很純,甚至每一個龍套都有戲。這就是《茶館》,這就是人藝的《茶館》:對藝術充滿執著和敬畏,對觀眾充滿感謝和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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