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的飲食揭示故事發生地點

本文作者黃強

對《金瓶梅》的故事發生地點,研究者爭議頗為激烈,各持己說,有的認為是北蘭陵,有的認為是南蘭陵。歷史上確實有南北蘭陵之分,北蘭陵是今天的山東蘭陵縣,南蘭陵是今天的江蘇常州市。

其實從《金瓶梅》的飲食描寫中,可以斷言書中故事發生在北方。

一是書中有暖酒習俗。例如第1回,“十一月天氣,連日朔風緊起,只見四下彤雲密佈,又早紛紛揚揚飛下一場瑞雪。”潘金蓮在武松房裡簇了一盆炭火,近火邊坐了,“婦人起身去燙酒,武松自在房內,卻拿火箸簇火。婦人良久,溫了一注子酒,來到房裡。”接下來是潘氏勾引武松被拒,因天寒而暖酒是其事端引發的由頭。

金瓶梅的飲食揭示故事發生地點

【圖71,暖酒壺】

再如第17回,陳敬濟避禍來到西門府,正是五月二十日,玳安驚報西門慶,李瓶兒“打發穿上衣服,做了一盞暖酒與他吃,打馬一直來家。”暖酒是北方習俗,南方氣候溫和,冬季溫度在零度左右,在南方人的生活中,他們是極少有暖酒習慣的。至於江南五月早已春暖花開,陽光和煦,南方人更不會也不可能在此時令暖酒。書中的情節交代顯然是北方的風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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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72,食補菜餚】

二是書中註明了北方與南方飲食的區別。第21回,下大雪“那雪如恂綿扯絮,亂舞梨花,……初如柳絮,漸似鵝毛。刷刷似數蟹行沙上,紛紛如亂瓊堆砌間。但行動衣沾六出,只頃刻拂滿蜂須。襯瑤臺,似玉龍鱗甲繞空飛;飄紛額,如白鶴羽毛接地落。正是:凍合玉樓寒起慄,光搖銀海眩生花。”類似的大雪,在南方基本上不可能發生。南方的雪多為暖雪,雪花不甚大,積雪持續的時間也不長。此外,書中還交代吳月娘教小玉拿茶罐,親掃積雪,“烹江南鳳團雀舌牙茶,與眾人吃。”筆者以為此處點名茶系“江南”的舌牙茶,在於強調此茶非本地所有,間接地表明瞭此故事發生地是北方,而不是南方,否則沒有必要標明茶的“江南”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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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73,食補養生燉品】

對此,有人會提出質疑,《金瓶梅》中有南方的食材與飲食,如鰣魚。確實在《金瓶梅》中多次出現鰣魚及其鰣魚菜餚的描寫,西門府就時常有鰣魚供應。但是有南方的食材並不表示《金瓶梅》反映的地點就是北方。理由很簡單。書中關於鰣魚的出現只是在西門府出現,以及在其他場合下出現鰣魚產品,並沒有坐實北方,反而襯托出西門慶的帝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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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74,鰣魚美味】

鰣魚體扁而長,色白如銀,肉質鮮嫩,每年五六月由沿海上溯入江而得名,是名貴的淡水魚之一,鰣魚與刀魚、鮰魚被稱為長江三鮮,鰣魚多產在西江、錢塘江、長江下游一帶,其中長江鎮江段的鰣魚最為鮮嫩、肥美。西門府食用鰣魚,是特供的,應當由驛站快馬加鞭速度過來,享受的是帝王待遇。詳見拙著《金瓶梅風物誌》(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7年9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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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75,黃強著《金瓶梅風物誌》】

在《金瓶梅》中還有南方的菜餚,如銀魚獅子頭。銀魚生產於江蘇太湖,獅子頭屬於淮揚菜系中的名菜。西門慶長途販運,到南京、杭州販賣絲織品,其所到地域屬於淮揚菜系覆蓋範圍。在《金瓶梅》中的飲食並不侷限於魯菜,可以說是南北兼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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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76,銀魚獅子頭】

在《金瓶梅》中有暖酒的習俗,寒冷季節,不飲用冷酒是有科學道理的,適當加熱,不用爐火燒煮,而用熱水暖酒,酒性不易揮發,酒的醇香不會改變。溫酒驅除寒氣,促進血液循環,達到暖身作用。北方冬季寒冷才有暖酒的生活習俗,南方冬季飲酒也很少暖酒。

黃強,字不息。服飾史學家、金學家,多年來致力於金瓶梅文化、中國服飾史等研究,已出版《趣民國》《文人置業那些事》《服飾禮儀》《消失的南京舊景》等著作15本。

新著《金瓶梅風物誌》已由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出版,另製作了收藏版簽名鈐印毛邊書200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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