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中兩張與婚嫁有關的床意義何在?

西門慶嫁女兒時,發生一件弔詭的事——

  • 西門慶將剛娶進門不久的孟玉樓陪嫁的“南京描金彩漆拔步床”當做女兒的陪嫁。理由竟是“促忙促急,攢造不出床來”。

  • 兩個月後,偷娶潘金蓮時,有足夠的時間卻不去“攢造”床,而是“旋用十六兩銀子買了一張黑漆歡門描金床,大紅羅圈金帳幔,寶象花揀妝,桌椅錦杌,擺設齊整”。

以“促忙促急,攢造不出”為理由,用孟玉樓的床做女兒的陪嫁是不成立的。因為造不出,可以買現成的,就像給潘金蓮買床一樣。為什麼能買不買,而以“促忙促急,攢造不出”為理由用孟玉樓的床頂替呢?

——原因是可以省一大把銀子,而西門慶娶孟玉樓的目的,就是賺取她的錢財,為我所用。深層原因,是孟玉樓的陪嫁床不是新床,孟玉樓肯定在這張床上和別的男人睡過,在西門慶眼裡,是件汙穢之物,西門慶豈能再用?所以,必須處理掉。用做女兒的陪嫁,正是一舉兩得的最佳處理辦法。因為女婿遠在京城,不可能知道這張床是岳母用過的舊床。西門慶的女兒自然也不會說穿這件事,但她肯定有苦難言:這床即使再新,再富麗堂皇,也是別人睡過的舊床,既不潔又不吉,如果她的親生母親還在,會用這樣的舊床嗎?如果吳月娘是她的親生母親,肯定也不會答應的。但西門慶卻很得意:既省了錢,又處理了這件“不潔之物”,真是兩全其美。

小說沒寫孟玉樓對此事的態度,她應該是贊同的。因為嫁過來後,她的財產也就成了西門慶的財產,一張床,與她的全部財產相比,根本不算一回事。更何況,這張床,也不適宜她與西門慶使用,把這張床當西門慶女兒的陪嫁,可以討西門慶的歡心,何樂不為?

至於為什麼潘金蓮的床要買而不是打造,原因也很明顯:因為是偷娶,不能太張揚,所以不可能請來木匠在家裡大張旗鼓地打床;再說,娶潘金蓮的時間更急促,由定情,到嫁娶,其間雖然隔了幾個月時間,但都是在為娶孟玉樓和嫁女忙碌,事到臨頭,只好買現成的了。不過這不是一張普普通通的床,小說對這張床的形制和配套作了詳盡的介紹,不僅刻意表現出西門慶對潘金蓮的寵愛,也顯示出她在西門慶家的特殊地位——這張具有特殊意義的床,是她取悅獻媚西門慶並與其淫樂的中心舞臺,是她“以淫立身”的特殊身份的象徵。

用孟玉樓的床作陪嫁,凸顯西門慶貪財;給潘金蓮打新床,凸顯西門慶好淫。

《金瓶梅》中兩張與婚嫁有關的床意義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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