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的政治家裡面,范仲淹是一個白蓮花的存在,在此後的幾百年內,他一直被認為是人臣的典範 。
而北宋中期與范仲淹打擂臺的宰相呂夷簡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他成為了歷史上著名的奸臣。
作為宋朝歷史上在位僅次於趙普的宰相,後人對呂夷簡的評價過於片面了。
雖然這個人的身上存在著汙點,但是僅僅從道德角度評判他是不對的,評判一個政治家最公正的角度就是要還原當時的語境,而不是將當事人的行為孤立出來進行評論。
呂夷簡是何許人也?他是宋仁宗時期最為寵信的人物,否則在皇權高度集中的宋仁宗時期,他是不可能做到權傾朝野二十餘年的。
他之所以被稱為奸臣,主要是以他為首的文官集團和以范仲淹為首的新政集團產生的矛盾,他與范仲淹的主要交惡在三件事情上。
《續資治通鑑長編》記載了范仲淹第一次被貶的經歷,天聖八年的毛頭小子范仲淹上書仁宗,批評他不應該為當時把權的劉太后慶生,其背後的深意就是暗示劉太后不應該把持朝政。
呂夷簡和晏殊二人認為范仲淹身份低微,不應當擅自議論朝政,這種做法有背禮制。
宋仁宗支持了呂夷簡的說法,將范仲淹貶為河中府通判。
而呂範之間的第二次交鋒則是在明道二年,他們二人就宋仁宗廢后一事展開了爭辯,范仲淹為首的臺諫閣臣全體請命,反對廢除劉皇后。
《涑水記聞》中詳細地敘述了這一事件的經過,最終以范仲淹的失敗告終,這是他官場生涯的第二次被貶,此時離范仲淹的慶曆新政不遠了。
景祐三年,呂夷簡和范仲淹二人再一次交惡,這次是范仲淹挑起的事端,他公開上書指責宰相呂夷簡。
在《百官圖》中,范仲淹列舉了呂夷簡貪財不公、任人唯親、私結黨羽等諸多罪狀,企圖彈劾他。
而呂夷簡也不甘示弱,對范仲淹的《百官圖》進行了發揮,說他含沙射影藐視君威。
同時也陳述了范仲淹在朝中黨羽眾多的目的是為了離間君臣 ,這件事是呂範二人最直接也最深刻的交鋒,自此以後兩個人徹底反目。
景祐三年的呂範之爭還是以呂夷簡勝利告終,這三次交惡也為日後范仲淹的新政埋下了禍根,呂夷簡成為了慶曆新政最強大的反對人物。
北宋中期兩位名臣之間的這段恩仇,看似只是呂範二人的私怨,但其實沒有這麼簡單。
我們都忽視了兩個重要的人物:一個就是宋仁宗趙禎,另一個則是外戚劉太后。
宋仁宗和劉太后的勢力是此消彼長的,呂範之爭說到底就是一個站隊的問題,范仲淹在前兩次都沒有站好隊。
范仲淹第一次被貶的天聖八年,是呂太后強於宋仁宗的時期,他貿然批評劉太后勢必會打草驚蛇,宋仁宗必定要處罰他。
而到了明道二年,呂太后的外戚勢力已經衰落了,宋仁宗不想再忍受劉太后安排在自己身邊的臥底皇后,也是情有可原的。
范仲淹又一次沒有站好隊,他自然又要遭到貶斥。
正是明道二年的臺諫閣臣集體請願,讓宋仁宗開始重視了官員之間的“朋黨問題”,他要比呂範二人都看得更為深遠。
宋仁宗一方面要對朝中逐漸崛起的范仲淹一系進行打壓,因此他藉著景祐三年范仲淹的奏摺,狠狠地打壓了他一番;
而另一方面,他也要提防宰相一系和臺諫一系之間的關係,呂範二人作為這兩個集團的代表,是不能走得太近的。
宋仁宗藉著呂範二人的交惡,火上澆油地加深了他們彼此的仇恨,解決了自己的顧慮。
宋仁宗心裡明白范仲淹是完美的忠良,呂夷簡個人作風有小問題,但也是可以控制的,這兩個人必須同時存在。
呂夷簡作為一個政治家,其實是沒有那麼不堪的,然而他偏偏碰上了范仲淹這個對手。
歷史的舞臺上總有一個人要唱白臉,呂夷簡也就成為了宋仁宗腹黑心機的犧牲品。
當然,呂夷簡犧牲的不是生命,而是千年以來的名譽。不過歷史就是如此,誰黑誰白,又有誰能夠說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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