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他一生未婚,但卻娶了藝術

木心:他一生未婚,但卻娶了藝術

文字 | 瀟湘客下

圖片 | 網絡整理

木心:他一生未婚,但卻娶了藝術

人一生當中最大的遺憾莫過於斯:

當你從一個人的作品當中發現了他的才華、風度、品質,並認為可以將他視為知己的時候,你開始去了解他,接近他,最終卻發現他早已經溘然長逝。

比如,當你看了《封鎖》、《沉香屑》,再到整個《傳奇》系列,然後讚歎不已,想要去結識、追隨那一位創作者時,可是打開網絡一查,才知道張愛玲女士早已於1995年逝世。

其實,我們真正遺憾的,並不是錯失了和大師們結識的機會。我們真正遺憾的是,基於年齡層面上,我們本可以和大師們擦肩而過,哪怕只是看到流星劃過天際,然後墜落於荒野的那一剎那也好。但由於自己的淺薄無知,我們卻錯失了和大師們謀面的機會。

如果我們覺得張愛玲女士逝世的時候,自己年紀還小,沒有機會去結識她,那打從心底裡不會覺得這會是個很大的遺憾,因為這裡面涉及的客觀因素太多,我們無法去給自己拔苗助長。

可是,木心先生直到2011年12月尚在人世,那個時候,我也已經接近20歲的年紀了。

在最美的年紀,卻沒能與值得追隨且本有機會追隨的大師謀面,豈不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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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心:他一生未婚,但卻娶了藝術

在我的印象中,“木心”這一筆名最開始是活在我的朋友圈裡面的。在那一段時間裡,總會看到有人願意分享那麼一句兩句木心的俳句,又或者是將他的著作拍照分享在朋友圈。

至於分享在朋友圈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名句,至今一句也想不起來了。在讀《我紛紛的情慾》和《素履之往》的時候,也是如此。在閱讀的時候,我會覺得這些句子很流暢、脫俗、動情,可是過後丟下書,再去回想,又不曾想起究竟是讀了什麼樣的詩句了。

對於詩詞曲賦,我從來都是發揮著沒有天賦的愚鈍。但印象中木心對於自己的詩歌是非常自信的。這一點和國學大師王國維一樣。當時王國維窮盡中國古詩詞的奧秘,寫了《人間詞》,但我愣是沒能把其中的一首完整地背下來,倒是對他的《人間詞話》特別鍾情,讀起來津津有味。

先生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弟子陳丹青記錄的《文學回憶錄》。《文學回憶錄》其一是知識之淵博,其二是見解之獨特,其三是品質之高雅。身為老師,能夠將自己的講義寫到如此的境界,不得不令人折服。

先生窮盡一生,都在與藝術為伴。

他一生未婚,但卻娶了藝術,和古代人的“梅妻鶴子”一模一樣。

但與古代人不同的是,我認為古代人如林逋等,在“梅”與“鶴”的來往中獲得了自由。

可是先生,卻在對藝術的偏執中,在打開了藝術之窗的同時,也失去了可貴的自由。

而我等,唯有在這一份偏執和不自由之間,得以一窺人性之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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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心:他一生未婚,但卻娶了藝術

無論是看木心的文字,還是遺留下來的可貴音像資料,我們都絲毫看不出來,這老頭子經歷過文革的浩劫,經歷了一個時代的動亂,徘徊於一片灰色的一點都不浪漫的年代,一生都在漂泊。

我們看路遙的《平凡的世界》,看陳忠實的《白鹿原》,甚至是張愛玲的《秧歌》,多多少少都帶著那個時代的印記:鄉村、土灰棉襖、樣板戲。

儘管《秧歌》在努力地去跳脫那個怪圈,但是終究沒有跳脫出來。

但木心的文字是完全跳脫於時代的,他只純粹地談藝術:文學、畫作、音樂、思想。

哪怕去看他出獄後的照片,你也看不出絲毫的痕跡來。

“你不覺得這人像在牢裡待過的,文革出來的很多作家難免身子岣嶁,神情有點沮喪、恐懼……但木心沒有,他整個狀態讓你覺得精神氣很足一樣,好奇怪,好奇怪的一個人。”

木心:他一生未婚,但卻娶了藝術

仔細看木心的相片,你會覺得他和現在的明星陸毅有一份神似。時髦、帥氣、高貴,再加上經過歲月洗禮後的一分恬靜。

看木心其人及其作品,你不由得會相信,人真的是有高低貴賤之別的:在精神層面,真的存在有貴族。

這樣的氣質,放在哪個年代,都不會過氣。

不信的話,我們拿木心年輕時候的照片,與現在所流行的衣著打扮進行對照,如此便會發現,這當中沒有絲毫的違和感。

腹有詩書氣自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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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心:他一生未婚,但卻娶了藝術

木心生於烏鎮書香世家,屬於富三代、文三代,著名作家茅盾是他的親戚。

在查找木心年輕時候的閱歷時,我們會發現,其實他的內心存在著矛盾。一方面,他想著安逸地讀書、作畫,當一個與世事無關的文人。而另一方面,他又有著屬於年輕人的“狂”,或者說是屬於社會的責任感吧,想要積極入世,為社會奉獻一點能量。

這一處矛盾,成就了他年輕時所有的跌宕起伏的經歷。

在戰火紛飛的年代,他以需要養病為由,跑到僻靜之處讀書,當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隱士。而待隱士下山後,他又積極參與反內戰運動,為此還被國民政府通緝,跑到臺灣去避難。

這裡我們不過多去渲染木心在年輕時代的“狂”。此處介紹木心的目的,是要探討他人生中兩次遭長期禁閉,在苦難的寂寥的歲月裡,他是如何以強大的人格魅力,去戰勝那些艱苦難熬的被奴役的生活的。

1971年-1972年,木心被囚禁在當地一個廢棄的防空洞中長達18個月,被捕的時候三根手指被紅衛兵折斷。

1977年-1979年,木心再次遭遇長達兩年的軟禁,等釋放出來的時候,已經五十多歲,人生已經去了一大半了。

在獄中的木心,是要如何與自己的內心進行對話與和解,才能不著痕跡地走出牢獄來?

經歷過苦難的人想一想,會覺得這當真有些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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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心:他一生未婚,但卻娶了藝術

木心的一生,算是自由的麼?

先生一直期盼寄託於藝術,把藝術當成信仰,讓自己的流亡生活變得有意義。

“‘流亡,這是我的美學’,我不如喬伊斯闊氣。我說,美學,是我的流亡。”

於佛家而言,當一個人執著於一樣東西的時候,他便算是著了相,註定是要不自由的了。哪怕你是執著於信仰,那便算是自由的了麼?

木心執著於藝術,也為藝術所累,失去自由的最外在的表現是,他數次被關進監獄,而自己的許多沒有發表的著作,也毀於一旦。

而古代人的“梅妻鶴子”則不一樣,他們可以脫離官場,迴歸農耕,與世無爭,自給自足。與木心相反,他們屬於爭取了更多的自由的層次。

木心說:“一死了之,這是容易的,而活下去苦啊,我選難的……”

而真正自由的人,內心是不會有所“執”的。而既無所“執”,也便是“無住無相”,隨心所欲,人生當中也就無所謂選擇什麼或者放棄什麼了。

世人無時無刻都在做選擇。可見,這世上並沒有真正自由的人

如果有,他也早便死了。

而木心之所以不死,在於他娶了藝術,而一個已然婚姻嫁娶的人,是沒有權利選擇死的。

他從來就不是自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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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心:他一生未婚,但卻娶了藝術

木心之所以能捱過艱苦而無聊的監禁歲月,這與他的內心預期有著很大的關聯。

在木心看來,選擇了藝術這條路,那就等於一輩子都註定要去流亡,註定要隨時做更大的犧牲。

其實在文革之前的1956年,29歲的木心就曾被誣告,被上海第二看守所拘留了一段時間。還在獄中的時候,木心就被告知:“你媽媽死了。”

在晚年的紀錄片中,木心說:“聽到這個消息後,我哭得醒不過來。”

木心7歲喪父,現在相依為命的母親也去了,除此之外還能有更大的打擊麼?

也許在那一刻,木心內心對於俗世的念想,便徹底決裂了。此生此世,活著還有興趣去談論的,唯藝術耳。

那麼,在1971年被關進防空洞的時候,木心也知道,這不過是他的人生當中要做出的犧牲之一罷了,內心早有預期,萬不可在這裡失去作為一個藝術家該有的氣質。

在牢獄裡,木心說:“我白天是奴隸,晚上是王子。”

其實藝術家和宗教信徒很一致,都是帶著原罪的思想來世間修行的。

《仙劍奇俠傳3》中的徐長卿,算是道家的人了吧,為了體驗人間的疾苦,不惜被官兵鞭打,然後關押進大牢裡面。

而《達芬奇密碼》裡面的修道士,也通過鞭打自己來進行修行,希望更接近上帝。

在他們心裡,都有這麼一個預期:活在人世間,並不是來享福的,而是來修行,並體驗苦難的。

既然如此,那麼一年兩年,哪怕是十年八年的拘禁,又算得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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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心:他一生未婚,但卻娶了藝術

在當代,我們告訴大家在獄中應該怎樣打發時間,其實是沒有多大的意義的。

我們更寧願將牢獄之災比喻為生活中的許多艱難困苦。面對這許多無法逃脫和避免的艱難困苦,我們應該怎樣去面對呢?

從這個角度來探索木心在牢獄之中的生活,才對我們有更多的借鑑意義。

冥想音樂

木心喜歡古典音樂。可在監獄裡面沒有樂器可彈奏,那該怎麼辦呢?

於是他便偷偷在一張紙上將琴鍵畫了出來,然後用手指去彈,從內心深處去聆聽自己想要彈奏的音樂。

冥想音樂,不僅僅是用來打發時間,還可以用來治療你的心靈,可以讓你在一片僻靜的深處,尋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其實,我們不僅僅可以想象音樂,我們還可以冥想很多很多的東西。在這個過程中,一定不要刻意去抑制自己的思想。要像風箏一般放飛它,學會在煩躁的社會中冷卻下來。

善於自嘲

木心寫過一篇關於在獄中的生活光景的文章。文中談到,一位老者說,在牢裡蹲禁閉的人,頭上都長有“佛光”。那佛光是怎麼來的呢?

原來是:許多來過這裡的人的頭,不斷地與塗著一層石灰的牆面接觸,頭垢染出灰褐色的圓暈;人高矮不一,你摩我擦,合作出來的圓暈,其大小與正坐在那裡的人的頭之比例,恰如一般畫像雕像上的莊嚴佛光。

在苦難的生活裡,與人交談,共同解嘲,那是一大樂趣。

哪怕是像妥斯妥耶夫斯基的《死屋手記》裡面的強盜、流放犯,都渴望和人接觸、交流,在平時偷偷賣酒,在聖誕節參與演戲,巴不得生病去醫院享受醫生的照顧。

面對苦難,無論我們選擇如何去看待它,它都在這裡,永遠不會消失。唯一能改變的,是我們的心態。多與人交流,善於自嘲,可以將杯中的苦汁釀成一杯甜酒。

參與創作

1971-1972年間,被捕入獄的木心儘管三根手指慘遭折斷,但這絲毫影響不了他的創作。憑著寫檢討書省下來的一點點廢紙,他愣是完成了長達65萬字的創作:《獄中筆記》。

為了能夠寫更多的字,木心儘量將這些文字寫得如蠅頭大小,據說最後參展的時候,這些字要放大好多倍,才能夠辨認清楚。

有哪個偉人不是飽受著精神的折磨,才有了偉大的創作和發明?

我們並不能都像基督山伯爵這般幸運,在牢獄中還能打通通道,獲得寶藏地圖所在,化險為夷。但我們可以像木心一樣,可以像維特根斯坦一樣,於困苦之中思索,創造新的思想、新的藝術出來。

如此這般,苦難便被我們消磨了,而新的東西也萌芽併成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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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心:他一生未婚,但卻娶了藝術

木心說:“得不到快樂而仍然快樂的,才是悲觀主義。”

其實真正的祥和,便是在極端的悲觀之中誕生的。

在童年,父親死了;在監獄,姐姐死了,隨後母親也死了。

木心的祥和便是在這般極端的悲觀之中誕生的,因為生活中已經沒有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絕望之中的木心終於知道,唯有藝術是最可愛也是最可靠的同伴。

強者之所以強大,乃是因為他認定了一樣東西,無論經歷多少的風吹雨打,依舊巋然不動,毫不改變初衷。

不然,換作我們來試試?

而我就辦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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