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0 小偷家族——為什麼我們會感受到溫暖

小偷家族——為什麼我們會感受到溫暖

同樣一個人物,做同樣的動作,在不同的鏡頭前總會呈現出不一樣的狀態和感情。表面原因似乎應該歸結於持鏡頭者的技術掌控能力和演員的表演功底,但是如果深挖更主要原因大概還是因為人物背後,看不到卻能夠感受到的文化底蘊。

不同的文化氣息會深刻地影響著導演以及演員的表現,電影的靈魂大約就是指這個意思吧。

這是看完《小偷家族》之後最深刻的印象,絕大多數人把關注點放在了電影裡面幾個人物之間的感情關係不同,我覺得電影展現出來對待生活、對待社會的態度更令人尋味。

是枝裕和導演在影片中展現出來一種異常平和的態度,甚至很難用文字來形容。

這群社會最底層生活的小偷們,絲毫沒有表現出被生活壓的喘不過來氣的窒息感,無論生活是多麼窘迫,無論是遇到多麼不公正的待遇,這個家族中的人用一種我們少見的平常心來面對了這一切。

在我們印象當中,男主人公柴田治,一個無所事事,打個零工都能夠把腿摔斷的中年男人,應該是那種粗糲不堪的蠢人,或者是畏畏縮縮的慫人。

他在面對家人的時候應該表現出來是一種自責的態度,他在面對社會的時候應該是一種猥瑣的形象,但是很奇怪,這個工作很失敗男人卻沒有表現出一點挫敗感,更沒有因為挫敗而產生的過激的情緒。

這個中年男甚至都沒有一點油膩的感覺,你反而會覺得他過的相當清爽和開朗,無論是面對“兒子”、“女兒”“奶奶”還是自己的妻子,他都是一個溫暖的家庭成員。

同樣還有柴田治的妻子柴田信代,每天忙碌的生活,沒有讓這個女人變得尖酸刻薄,沒有讓她對丈夫指手畫腳,也沒有對收留的兒童心懷不滿,反而小女孩由裡的遭遇激發了她內心深處的善意,即使被威脅而丟掉工作,信代也堅持要照顧離家的小女孩。

這種堅強的態度我們很常見,但是在我們的文化背景下,或者說文化作品中,這樣的人物通常會被放在一個道德的制高點,被塑造成一個犧牲自己成就別人的完人,她們通常會在家人面前展現出堅強,然後背過身偷偷抹去掉下的眼淚。

然而在是枝裕和導演鏡頭前,柴田信代只是用平淡無奇的語氣說道:我被辭退了,然後便開始有滋有味地吃起了麵條,挑逗自己的丈夫,繼續自己的生活。

沒有我們想象中應該有的堅強,應該有的犧牲的態度,應該有的道德徽標,似乎這一切只不過是漫長生活中,早晚會遇到的一件普通的事情。

小偷家族的生活物質上很窘迫,但心情卻是那麼輕鬆和自如,然而在現實社會中實在太少見了。

如果一定要解讀這裡面的差別,我覺得是因為在相當長的時間裡,我們的文化作品所展現出來的人物,絕大多數都是帶有強烈的訴求性的,這和整個社會對於功利的追求背景難以分割。

我們可以回顧一下,國內流行的影視作品,不是宮鬥就是商戰,不是官場就婆媳,幾乎每一個流行的人設都帶著強烈的企圖心,我們也用不去討論這種企圖心追求什麼,追求的是否正確,但是所有的追求都沒有逃離功利二字。

即使是為了別人做出一些犧牲,比如收留失孤的兒童,主人公也一定要展現出來,她們為此付出了多少,從而獲得道德上的回報。

即使是在作品中反覆強調,主人公沒有任何的企圖心,但是實際上,強烈的文化基因就塑造了犧牲就一定要有回報,不管物質還是精神,真正的平淡不可能出現。

然而在這部影片中,我們卻真的感受到了一種淡然,《小偷家族》裡面每個人物所展現出來的訴求是那麼自然和平和。

即使是老奶奶固定要去前夫的兒子家裡面討要一筆贍養費用,我們也很難感覺到這個老人在她這個年齡似乎應該出現的偏執,這種討要和中國式的老人碰瓷形成了強烈的文化反差。

受韓劇和國產劇的薰陶,我們看過太多的精明到無以復加的惡婆婆或者至善至純的老媽媽,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個能養得一群魚而又清澈如泉水的的老人。

少女亞紀同樣如此,出賣色相,提供陪擁抱、陪睡、陪聊等服務,我們依然沒有看到這個女孩對於金錢或者是環境改變的企圖心,她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的目的,如果有大概就是一點點感情在裡面。

至於由裡和翔太不用多說,影片中這兩個小孩子如同水晶般透徹,哪怕翔太已經是一個超市偷竊的老手,並且有許多自己的小心思,無論是對家人還是對外人。

回到電影。

是枝裕和導演把幾個人物塑造成小偷是一件劍走偏鋒的冒險和嘗試,畢竟讓一個孩子當小偷是不符合普遍價值觀的,一旦弄不好,整部電影的基礎就會垮掉。

不過好在影片最終呈現出來的畫面,基本上讓我們忘記了小偷這樣的職業設定,即使是事實存在也是做為背景襯托,一家人互相依託著、溫暖著、存在著。

影片中表現最優秀的演員大概是飾演妻子的安藤櫻果單純從顏值來說,32歲的安藤櫻當然比不上年輕的松岡末優(柴田亞紀),然而這個略微有點富態的演員,卻完美地詮釋了影片的中堅角色。

無論是影片,還是影片中的角色。這個成年女性都負擔了很重要的責任,雖然影片以父子開篇,但是我覺得隨著劇情的發展,柴田亞紀在影片中擔當的角色更加重一些,尤其是她對待小女孩由裡的態度轉變。

一開始的並不太接納,在浴室裡那一幕有了轉變,亞紀下巴搭在浴缸的邊緣,向由裡展示相同的傷疤,讓由裡相信將來一切都會過去。

這一刻安藤櫻徹底所展現出來成熟女性的美麗,以及一個母性的光耀。實事求是地講,我覺得亞紀浴池的那個特寫鏡頭要比她把丈夫推到的那幕戲更加性感。

小演員中,更加年長一點的男孩城檜吏顯然表現的更加出色,在父親的帶領下偷東西,帶領著妹妹偷東西,城檜吏表現的都很自如。影片中他也從一個桀驁不馴帶點頹廢的小男生轉變成有想法有擔當的大男孩。

當他知道,並不是無法生活的孩子才會去上學的時候,城檜吏很好詮釋了一個早熟孩子的表現,而這種成熟和那個看到姐姐凸凹有致的不成熟放在一起的時候,一個真實的男孩形象就更加豐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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