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家族》:在生活的細節里相聚

現實主義是不是就是生活?至少,有生活的氣息吧,有細節的真誠吧?不曉得有沒有這種定義,我把某一類電影稱為“生活流”。而拍生活流的電影一定要有對生活的熱愛。

大家在生活裡相聚,在生活的幸福與艱辛中成長。生活的好壞都不能影響這種發自內心的愛。我個人很喜歡是枝裕和的電影。因為,他把生活,做了一種日式細節的放大,這個過程還有他特有的心境。

《小偷家族》:在生活的细节里相聚

2018年的《小偷家族》可以千萬種好,唯一珍貴的是他的視角,也就是他在這個家庭中,讓我們覺得近在咫尺,很多困頓、侷促、緊張,甚至很多道德上未必正確的選擇——比如把老人埋掉,比如用老人的錢等等,是我們可以靠情感作出解釋的。理解是出於眼前這個家庭產生的一種關係,他們是臨時的,而情感這時平衡著本該不穩定(超血緣)的關係。

導演把這個故事稱為“自己的小寶物”,他講述一如多年前《如父如子》的主題,扮演父親的演員也是同一個,維繫一個關係。他在思考,在對事物感興趣。我們國內的電影問題,不在於大家關心的工業、類型這些,其實在於沒有深切地感受。

這是我的看法。或者說,我們來不及感受。普通的生活,流動的日常:吃飯、洗水果、吹風扇、散步等,以“有如走路的速度”靠近生活的方方面面。對生活的喜愛透過光影,濃濃熱愛在細節裡鋪展,感情如光影變深。我用“在時間的細節裡旅行”形容是枝裕和的電影。

是枝裕和的偶像、導演侯孝賢說過:“無論哪一件事,哪一種行業,只要從頭到尾一直做,一直做,自然會形成一個動人之處,一種熱情和一份堅持,這就是實戰。”

《小偷家族》:在生活的细节里相聚

這也適用於是枝裕和這樣的導演履歷。他的電影經歷過早期的紀錄片之後,從《步履不停》開始完全進入了一種偶爾重複的生活狀態。

我們的電影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再也沒有生活了,我們的生活似乎越來越讓自己失去興趣。我們缺乏熱愛,不僅是生活,可能是時代的速度決定了我們沒有時間停留。速食不可能產生好食物。

電影裡的生活是否要和真實的生活發生聯繫呢?任何打著現實主義的電影都變得疑點重重,包括對《我不是藥神》的誇獎。題材的成就代表電影的價值?我們有一萬個理由讚美它的成功上映,也有同樣多的理由拒絕它對現實的類型片處理。

我們不能說就不說,或者變著形式說,這在改編的範圍內都是可以接受的,但絕不能說偽裝任何一個錯誤的價值觀。我們要傳達什麼?正確與錯誤,片面與儘量全面,真實與儘量不主觀,關係著來看電影的人,來尋求“現實”的人。這是我以為現實主義電影的基本準則,其次才是責任感之外的東西。

相比這下,我覺得是枝裕和的電影反映了一個基於現實,有待探討的日本。

《小偷家族》:在生活的细节里相聚

他的電影裡是流動的生活細節,有東方的特有問題,也有東方意味的審美。有時,他的電影像我們身邊的故事一樣沒完沒了。我用“生活流”形容是枝裕和的電影。流淌的時間,在他的電影裡可以真實地感受到幾乎同時存在於一個家庭中的“殘酷與溫情”。

美國的魯思·本尼迪克特(Ruth Benedict)有一本很有名的書就是寫這個。他創造了“菊”與“刀”兩個形象。

我覺得,話要從兩方面說,第一就是菊與刀,溫柔與殘忍是不是需要。日本電影像這個民族的人,處理鏡頭都帶著一股說不上來的溫吞。

佈列松、科克託等大師不約而同地在描述他們心中好電影的標準時,把“簡單的故事,複雜的人”忝列為第一原則。

至少,《入殮師》的故事架構很符合。有人說,日本太沉溺於自己傳統文化中的美。如果,不沉溺又該如何?我覺得,沉溺也是好事。

這些都是熱愛,對生活的熱愛。在《小偷家族》裡,這些特別邊緣的人除了愛,還有什麼呢?與其說愛生活,不如說愛與自己生活的人吧。

《小偷家族》:在生活的细节里相聚

這個道理我們懂得,但我們裝作看不見。

我們的電影也不在乎這些,“生命中那些有趣和美好的事物,值得去關注,錯過的話會很可惜。”王小波是生活裡的理性者,對於死的種種感受卻是感性的,刺激我們去熱愛“那些有趣和美好事物”。

而這些事物無疑都是小的,別緻的,可以花心思把玩的。就像是枝裕和在寫給中國觀眾的話裡,把《小偷家族》稱之為“小寶物”,並期望大家一起這樣感受它,小孩子偷竊前的手勢、父親在家裡把玩偷來的釣魚竿的微笑、安藤櫻被辭退後回到家吃麵的神態……漫漫蕩蕩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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