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妾成群》:淺析三太太梅珊的命運悲劇

前言:蘇童的小說《妻妾成群》講述了一個“受過新時代教育”的女學生頌蓮,因父親生意失敗自殺後,她選擇了嫁到高牆深院、秩序森嚴的封建家族陳府,成為長自己30多歲的男人陳佐千的第四房太太。最終在幾個女人的明爭暗鬥中,,變成了大家庭中的犧牲品,成了別人口中的“瘋子”的故事。


這部小說被改編成多部影視作品,由張藝謀執導、鞏俐主演的電影《大紅燈籠高高掛》就是其中之一,且一舉拿下了第48屆威尼斯電影節大獎。


本書的作者蘇童是當代著名作家,迄今已發表作品百餘萬字,代表作有《妻妾成群》、《紅粉》、《罌粟之家》等等,《妻妾成群》是他的成名作。


《妻妾成群》:淺析三太太梅珊的命運悲劇


在《妻妾成群》這部作品中,蘇童把封建大家族中的四個妻妾形象塑造得個性鮮明。其中,三太太梅珊的身上具有與眾不同的一面,她是一位具有反叛意識的女性,為追求自身的快樂,反抗封建道德的常規,直至走向毀滅。


那我今天來分析分析梅珊命運悲劇的形象,根據馬斯洛需求理論中的缺失需要來解讀梅珊命運悲劇走向,和促使她一步步走向滅亡道路的原因。而梅珊的身上體現宿命輪與鏡像的特點,是她個人悲劇命運的構建,也是封建社會里女性的悲劇命運。


01、梅珊命運悲劇的形象:身心孤寂,在戲聲和麻將中表達不滿和孤獨;敢愛敢恨,在放縱中試圖改變生活狀況


1. 身心孤寂


容貌嬌美會唱戲的梅珊被陳佐千娶回了家,當上了三房太太。在這個封建大家庭中,梅珊無法改變自己為妾的身份和受支配的地位。在這個大家庭裡,無論是她的身心,還是她的行為,都體現出她的孤獨。


①身體上的孤獨。梅珊是位年輕的女人,有著正常的生理需求。陳佐千年事已高,老年男性在房事中出現的“悲劇”在他身上也不可避免,再加上他 留於哪個房,都是憑他的喜好與心情。


所以,陳佐千不能滿足梅珊身體上的需求。梅珊曾對頌蓮說:“他只要超過五天不上我那裡,我就找個伴,我沒法過活寡的日子。”可見,梅珊身體上的孤獨主要表現在情慾得不到滿足。


②內心上的孤獨。在這樣一個妻妾成群的大家庭中,缺少親人之間應有的關愛,只是每天明爭暗鬥的爭寵。作為陳家絕對權利象徵的陳佐千,只把他的妻妾當成洩慾和生孩子的工具。誰惹他不開心,他就可以“冷落”誰。


而妻妾們為了取悅陳佐千,使盡招數,即便自己受盡委屈也只能憋在心裡,無人能訴說。長期生活在這樣的一個壞境裡,梅珊的內心是孤獨的。


③行為上的孤獨。為了打發孤獨的時光,梅珊迷戀上了打麻將,同時也藉此來與自己的情人約會。梅珊有時候也會獨自唱唱戲,以此哀泣自己的孤獨和現有的處境。


在小說中,蘇童對梅珊的唱戲做過以下的描寫。“梅珊唱得那麼淒涼婉轉,她的身影是那麼的溼潤而憂傷。”;“梅珊舞動的身影又像是一個俏麗的鬼魅訴說著......”;“嘆自己’紅顏薄命前生就,孤眠不抵半床寒。’”


我們能感受梅珊身上那種的孤寂無意釋放,她只能只能通過唱戲和打麻將宣洩出來,傾訴自己的孤寂。


《妻妾成群》:淺析三太太梅珊的命運悲劇


2.張狂放縱


陳家庭院是一個比較封閉的空間,四周高牆聳立,隔斷了院內這些女人對外的自由活動。人們的思想被這所富麗堂皇的庭院給禁錮了,院內每 一個人都是被壓抑著,每一個人的內心都隱藏著無法言說的痛苦。


大太太毓如過著有名無實的生活,靠著吃齋唸佛尋求精神寄託;二太太卓雲笑裡藏刀,一心盤算著剷除丈夫身邊的女人;四太太頌蓮深陷在爭寵的旋渦中。


三太太梅珊彷彿是與眾不同的一個。她會在新婚之夜的時候裝病騙走陳佐千;為給自己的孩子出氣,僱打手打卓雲的孩子。看似她是庭院內活得最自我、瀟灑的一個人。其實,她是試圖用放縱的方式來改變她的生活現狀。


梅珊是卑微的戲子出身,但是她生性高傲。陳佐千也臣服於她那張嬌美臉。梅珊想通過駕馭陳佐千來駕馭其他人,以此來改變自己的地位。但是,陳佐千對梅珊的寵愛並不長久,只是一時的新鮮感而已,他並不會讓梅珊駕馭到他的頭上。


因此梅珊找了比陳佐千年輕有活力的醫生,肆無忌憚地偷起了情,甚至還當著頌蓮的面在麻將桌下與情人交纏雙腿。梅珊的放縱帶有著一些反抗的意味。我們在她身上看到了封建年代女性想要追求自身需要而奮力反抗的精神。


作者蘇通採用戲文來加以強化梅珊的孤獨和不滿,將她孤寂、敢愛敢恨的女性形象通過戲文凸顯了出來,梅珊唱的不是戲,而是她自己。


《妻妾成群》:淺析三太太梅珊的命運悲劇


02、梅珊的悲劇根源:梅珊對自我需求的不斷追逐,難逃封建思想下的二元對立的規則,最終逐漸走向毀滅。


1. 自我需求的缺失


心理學家馬斯洛的需要層次理論從低到高分為5個層次,分別是生理需求、安全需求、愛和歸屬感、尊重需求、自我實現。他認為:“人是一種不斷需求的動物,每一種基本需要的滿足都會引發‘更高’的需要,支配下一個意識階段。”梅珊就是在這樣自我需求的追逐中逐漸走向毀滅。


“生理需要是人對食物、水、空氣、睡眠等的需要,是人最基本、最強烈的需要,是其他一切需要產生的基礎。”


梅珊嫁到成家後,從一個卑微的戲子,變成了陳家的三太太,過上了養尊處優的日子。在小說中提到了梅珊的貂皮大衣、點菸、打麻將等,可見,梅珊生理需求方面基本上是可以得到滿足的。


因而梅珊也有了更高一級的需要———安全需要。但是在這種妻妾成群的大家族中,和諧相處貌似永遠是一種不可能的存在。為了爭取家庭地位,妻妾四人常常在丈夫面前爭寵,互相明爭暗鬥。正如書中所寫:

“像四棵枯萎的紫藤在稀薄的空氣中互相絞殺,為了爭奪她們的泥土和空氣。”


剛進入陳家,梅珊深得陳佐千寵愛,因而被卓雲看成眼中釘。在梅珊懷孕時,卓雲在她的安胎藥裡放墮胎藥,差點害死梅珊和胎兒。後來,頌蓮嫁到陳家後,陳佐千常在頌蓮處留宿,頌蓮自然而然地成了卓雲新的眼中釘,再加上梅珊生有一子,所以,她安全需求也暫時得到了滿足。


生理需求和安全需要得到了滿足後,梅珊的愛和歸屬感產生了。心理學上說,處於這一需要階層的人,“把友好和愛看得非常可貴,希望能擁有幸福美滿的家庭,渴望得到同伴的認同。”


梅珊的心裡渴望得到陳佐千的愛,但是陳佐千對她逢場作戲,並不是真心,把她當作消遣的工具而已。漸漸地梅珊在陳佐千身上得不到愛滿足,就在醫生的身上去找尋身體的快樂與精神上的慰藉。這也為她日後的毀滅埋下了伏筆。


《妻妾成群》:淺析三太太梅珊的命運悲劇


2. 二元對立規則下的毀滅


這部小說的背景是在“五四”運動剛過後,這個時期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依舊佔領主導,並且在人們的心裡依舊根深蒂固。


作為戲子的梅珊,因為想改變自己卑微的身份,就嫁給了陳佐千做三姨太。看似“麻雀變鳳凰”,其實不然,最終她在封建家族的邊緣走向了滅亡。


在這個封建大家族中,陳佐千就是這個家族中的權威,是這個家族的主導,是說一不二的一家之長。當他得知梅珊偷情時,他不假思索地把梅珊投入到了那口古井裡。


“在這個二元對立的規則中,假如她不在他指定的一端位置上,那麼就沒有她的位置。假如她不想成為他,仍想成為她是她自己,那她就會被粉碎。”


陳佐千不允許梅珊求自己的內在需求,不允許她想成為自己,他只想梅珊成為他的附屬品,一切以他為中心,對他唯命是從,為他獨尊。反之,他就讓她滅亡。


在這個充滿爾虞我詐的家族中,梅珊經歷了女人之間的相互殘害,在男權社會中的迷失自我,她為了滿足自身的快樂需求,不斷掙扎,最終卻一步步走向了毀滅。在梅珊身上的遭遇,也可以感受到封建大家庭中女性在矛盾中掙扎而又悲慘的生存境遇。


《妻妾成群》:淺析三太太梅珊的命運悲劇


03、梅珊命運悲劇的構建:梅珊難逃陳家大院內女人們宿命的輪迴,男權社會的背景下,順從或反抗,命運都是悲劇


1. 宿命的輪迴


在陳家大院裡的事物都在循環往復,院內女人們的身上不斷上演著宿命輪迴的命運。


小說中的宋媽揭開了這口井的神秘面紗,前代姨太太因為與他人私通被投入井中,這口井是陳家女性偷男人的葬身之地,是陳家不容侵犯的規矩。


梅珊與醫生私通,她的死是必然的事情,她的結局與前代的姨太太一樣。頌蓮和梅珊一樣空虛寂寞,梅珊與醫生的曖昧讓她心中也燃起了一種慾望之火,最後她看見梅珊被投井,她在井邊瘋了。


“井”是陳家家法的象徵,同時也是死亡的代名詞,它在《妻妾成群》中多次出現,與陳家大院內女人們的命運相互交織。


梅珊走了前太太的老路,頌蓮走了梅珊了路,文竹的到來也會重複院內女人的命運。這口井成為了陳家大院的女人們宿命的輪迴,也暗示著人物命運歸宿。


蘇童在小說塑造的輪迴裡,敘述著陳家大院內的女人有著不可抗逆的命運安排,也體現了那個年代,在男權社會的背景下女人命運的悲催。


《妻妾成群》:淺析三太太梅珊的命運悲劇


2. 梅珊的鏡像解讀


梅珊與頌蓮兩個在《妻妾成群》中都是在男權社會下得不到愛的孤獨空虛的女人,頌蓮在與梅珊的相處中,梅珊是頌蓮的參照物,是頌蓮鏡像的主體。頌蓮不自覺地按照梅珊想讓自己變成的樣子來塑造自己。


梅珊與醫生的偷情讓頌蓮開始對飛浦有了情慾的幻想。當她摸著陳佐千精瘦的身體時,她的腦海中也在想著“飛浦躺在被子裡會是什麼樣子?”


“梅珊是頌蓮的情慾鏡像,是另一個被藏匿被壓制的頌蓮。”


當梅珊被投井而死,頌蓮的這個主體消失了,頌蓮作為鏡像的客體就猶如失去了靈魂一般,失去了本真的自我,在井邊發瘋了。


在小說的構建中,蘇童讓梅珊與頌蓮逐漸認同對方,並通過“井”將兩個人的命運聯繫在一起。梅珊的死亡,如同帶走了頌蓮的靈魂,一個身體死去,一個精神死去,兩人一同葬送在了這個井裡。在男權社會背景下,女人無論是順從還是反抗,命運都是悲劇的,這口井就是這兩人悲劇命運的折射。


總結:小說中的梅珊是個性鮮明,敢做敢愛、具有反抗精神的人。梅珊試圖用放縱的方式來改變生活現狀的做法,最終也令她走向了毀滅。


作者通過梅珊的悲劇命運的構建,把那個時期的女性在封建家族壓制下的宿命、悲慘的生存狀態,表現得淋漓盡致,充分地展現出了那個時代女性悲慘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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