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勳:我的陋室

蔣勳:我的陋室

蔣勳在池上的家,是個已經荒廢了60年的老宿舍

受疫情影響,這個春節

全國人民集體嚐到了宅家的滋味,

一條整理了過去報道過的幾位名人的家,

做成合集,

一起來看看他們對家的眷戀和感悟。

蔣勳:我的陋室

蔣勳,華人美學教父,

2014年他把臺北的都市生活做了舍離,

不看電視,減少滑手機,也不社交,

帶著筆、墨、幾本喜歡的書,簡單的行李,

搬到臺東的小農村:池上。

他住進廢棄60年的老宿舍,

除了換床鋪,幾乎一切保留原樣,

在最簡單的生活條件下,

重新找回自己身體的自然秩序。


蔣勳:我的陋室

蔣勳:我的陋室

綜藝教父王偉忠在電視圈闖蕩40多年,

在兩個女兒搬離家後,

他和太太重新改造300㎡的房子,

分床不分房,

在各自獨立的空間中,

找到新的一套共處模式。

“孩子只是來作客的,

要多為我們自己想一想,

夫妻老了就像室友,對不對?”

蔣勳:我的陋室

蔣勳:我的陋室

2017年,

歌手蕭敬騰靠自己買下一棟8層別墅,

和6只狗4只貓一起同住,

除了有前後院,

別墅裡有音樂室、演奏廳、書房、

公仔收藏間、小畫廊、鞋牆……等。

想運動的時候,

在家就能打籃球和高爾夫。

“我覺得家就是要有認同感,

你才會喜歡這裡、想要待在這裡。

靠努力得來的這一切,

讓我感到踏實和快樂。”

撰文 白汶平


蔣勳:我的陋室

蔣勳,2014年的10月中下旬,他從臺北搬到臺東的小農村池上,在這裡用最簡單的條件生活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他選擇住在一棟廢棄60年的老舊宿舍,和鄰居民對話,觀察池上四季、朝夕的變化,把175公頃沒有分割的農地畫下來,拉近藝術和農村的距離。

“我在池上找回身體的自然秩序,也把臺北的生活做了舍離,人生有什麼東西捨得,什麼東西捨不得?”

以下為蔣勳的自述。


蔣勳:我的陋室

我在池上大埔村住的是個廢掉的老師宿舍,那裡已經50、60年沒有人住,是個荒廢的地方。第一次去,推開紅門我就嚇一跳,因為它就是我的童年。

我的童年是在上個世紀1950、1960年那個時候,我爸爸是公務員,所以給他配的宿舍就是那個樣子,紅磚牆,紅色的門,然後裡面是木頭的窗戶,綠色的油漆,然後有個院子。


蔣勳:我的陋室

蔣勳:我的陋室

蔣勳:我的陋室

前屋主搬走時留下了神壇

因為太久沒有人住,所以到處都是斑駁的油漆和蜘蛛網,必須打理。最後一個住在那邊的老師,我不認識他們,但他們搬走時沒有把神壇帶走,我想對臺灣來講,神壇就是民間讓自己安心的東西,所以我就繼續拜。


蔣勳:我的陋室

每天上一柱香拜一下,我覺得那裡邊有一個對天地的敬重,其實就是讓自己安心,儒家孔子說“敬鬼神而遠之”,就是我不見得一定要那麼虔誠,可是我要敬,因為不敬可能你碰到災難的時候過不了關,敬是說希望生活裡面儘量能夠平安。


蔣勳:我的陋室

房間現在換了床,這裡以前是用木板鋪的一個通鋪,我一看就笑起來了,因為小時候我們家6個小孩,3個男生一個房間,3個女生一個房間,我們都是睡在那個通鋪上長大的。有一天有了自己的房間時,哇,那真的是很開心。

我本來是希望那個地方完全不變,因為完全是我童年的家的樣子,可是年代真的太久,通鋪都已經蛀了蟲只好換掉。


蔣勳:我的陋室

我一直在大埔村想要把家的感覺找回來,有朋友來我會在家做一點菜,吃一點飯,讓自己的房子不再僅僅是房子,而是家。

家跟房子是不一樣的,家裡面有很多的氣味,有人的溫度,我們現在以為房子就是家,可我去了很多臺北的豪宅,我都覺得不像家,因為很大,然後每個人有自己的大房間,每個人就在房間裡。


蔣勳:我的陋室

有一次去朋友那裡,我說我要在你們家吃飯,他們說:“我們搬進來兩年從來沒開過火,因為都在餐廳吃”,可是那個廚具全是意大利進口的最貴的廚具,所以我堅持一定要吃一次,於是他們就買了冷凍水餃煮給我吃,那是第一次家裡面三個人,爸爸媽媽跟一個獨生兒子陪我,4個人一起吃飯,那個能叫做家嗎?


蔣勳:我的陋室

蔣勳一歲時和兄姐的合影

家這個字,寶蓋頭屋頂底下是有一頭豬,就是漢字這個字以前人養了豬,他才是富有的,才是過生活的。

我媽跟我說家一定要有氣味,她煎魚可以煎兩個小時,那個焦香,我在做功課就聞到了,我就知道晚上會吃到什麼樣的菜,我覺得氣味裡面是一種溫度,但有些房子即使是豪宅,其實是冷的。用錢,沒有辦法買到一個家。


蔣勳:我的陋室

廚房出來就是院子,我可以知道下雨了,颳風了,冬天很冷太陽好的時候,我就會拿把椅子外面坐一下,曬一曬太陽。紅磚牆上的花開得這麼漂亮,我都沒有在照顧,是這條街上住的90幾歲賴先生在澆水,他不會在意這是你家還是我家,我早起遇到他在澆水時,就會跟他說謝謝。


蔣勳:我的陋室

蔣勳:我的陋室

經過院子就到畫室去,畫室沒有很大,空間裡面的光線很特別,窗戶外面的樹影會打在畫布上,讓我很想把樹影留下來。我有時候從早上8點鐘一直到黃昏5點,都在那裡,吃飯的時候我就煮一點東西吃,天黑了我也不可以開燈,我就準備休息。


蔣勳:我的陋室

我重新反省,有多少東西是我曾經擁有的,當生活慢慢脫離了農業,脫離了貧窮,隨著物質越來越好,也少了很多樂趣和記憶。

小時候我看我媽媽刺繡,我們家的棉被都是她繡的,她繡一片葉子,要用十幾種不同的綠色染出來的絲線去繡。我那時覺得去買棉被還比較有價值,可是現在才發現,媽媽繡的那個東西,裡面全部是愛心,你一輩子再也買不到。

有一次在池上碰到颱風,晚上木窗就嘎嘎一直響,我記憶裡面這就是童年的聲音,風來了木頭窗子就震動,下雨房子都會漏水,擺個桶滴滴嗒嗒。世界上最好的飯店五星級、六星級我也都住過,可那些好,都是用錢可以買到的。


蔣勳:我的陋室

我的童年是什麼東西都沒有,然後慢慢慢慢一點一點有的年代,所以現在我推開我的童年再活一次,發現說原來我現在擁有的東西也可以沒有,我可以學會去放手。所以我真的擔心,如果有一代,他生下來全部的東西都有了,那麼他會什麼都放不掉,真的蠻可憐。

什麼東西你可以永遠擁有?我們不可能所有東西都會擁有。


蔣勳:我的陋室


蔣勳:我的陋室

蔣勳:我的陋室

2018年,王偉忠把住了10幾年的房子重新裝修。“我倆女兒都出國了,從那天起我跟太太大概也知道,孩子回家的機會越來越少。”

夫妻把女兒房、客房、書房都做調整,心裡的狀態也隨著房子而改變:為孩子想得少一點,為客人想得少一點,為夫妻往後的生活想多一點。

以下為王偉忠的自述。


蔣勳:我的陋室

當你進到一個家,你這麼一看,大概就知道這家是男作主,還是女作主,一個家一定要有個領導,有個重心。那我們家領導當然是我,......旁邊的太太,哈哈哈。

女人最在意三個地方:廚房、浴室、更衣室,你不能隨便去動,這三個地方如果都有規劃好,那就是這個家很尊重女性。


蔣勳:我的陋室

蔣勳:我的陋室

我老婆喜歡做飯,我也喜歡邀請朋友來家裡吃飯,我老婆會一起幫我,所以我們餐廳很大。

客廳座位不多,因為我們會在客廳活動的機會也不多,偶爾看個新聞、球賽。客廳後面本來是書房、女兒房、客房和我們夫妻的房間,那女兒搬走,空出空間了,我們就重新規劃。


蔣勳:我的陋室

王偉忠把廁所門拓寬為老年生活做準備

除了保留一間客房外,我們把房間、書房、更衣室,全部整併成一個大空間,開放式的,反正這年紀也沒什麼秘密了,可以互相聽到對方,我摔倒的聲音她聽得到,廁所門改成對開的,以後輪椅好進去嘛。


蔣勳:我的陋室

我以前睡覺總會打呼,我老婆一開始就推推我,後來上手了就打過來,還打臉,然後就跑到客房去睡。

那現在剛好把原本女兒房的空間改掉,我們房間變大了,我跟老婆就各睡一張床,中間有個拉門可以隔開,分床不分房。


蔣勳:我的陋室

分床不分房也可以看出我們夫妻相處之道,門拉起來我們有各自獨立的空間,可以各做各的事,就連浴室我們都是一人一間,那門拉開我們又是一起的,夫妻老了很像室友,對不對?


蔣勳:我的陋室

現在不用陪孩子讀書了,書房太大空蕩蕩的,所以我把書房改小,東西伸手就能拿到,也感覺比較溫暖,書房就是我個人的地方,我很喜歡在這裡。


蔣勳:我的陋室

隔壁就是我老婆的更衣室,女人買衣服、換衣服是一種樂趣,是開心的事,一定要給她空間。


蔣勳:我的陋室

李小可《鐘鼓樓》

國畫大師李可染的兒子李小可畫的水墨,現代、線條簡單,家裡掛的這幅叫《鐘鼓樓》,畫的是北京白塔寺。

我父母北京老家的衚衕,就在白塔寺附近,所以我一看到這幅畫就拍給我媽看,我媽說這就是當初她和我爸認識的地方,所以我就買了這幅畫,有感情。


蔣勳:我的陋室

我太太她有自己的事業,同時她也要顧小孩、煮飯、打理房子,還有她自己的社交圈,她真的很會攬事,我都不曉得她怎麼往自己身上攬這麼多事。

年輕時候我老婆沒有我她不好活,到我這個年紀沒有老婆活不下去,很正常。


蔣勳:我的陋室

以前女兒在家,現在女兒都不在了,其實孩子就像來家裡作客一樣,我當然想她們,但我不想表現太多,那會給她們牽絆。

一年全家能夠聚在一起吃飯、旅行,有個一兩次就不錯了,以後會越來越少的,真的會越來越少。


蔣勳:我的陋室

人生就是這樣,從一無所有到開始奮鬥、成家立業、有了孩子、小房子再換大房子,然後孩子長大搬走,漸漸地好像又什麼都沒有了。

老了是什麼樣子?我們都沒有老過,我們只看過別人老過,等到你真正老的時候,見過的鬼比見過的人還多,哈哈,這就是人生,你想像不到未來,這才有趣。


蔣勳:我的陋室


蔣勳:我的陋室

蕭敬騰,17歲時開始在餐廳駐唱,19歲站上選秀節目《超級星光大道》舞臺,一戰成名,成了家喻戶曉的歌手。他小時候時家境貧寒,靠著自學和堅持,實踐音樂夢。

2017年他買下一棟8層樓別墅,把從小喜歡的東西都裝進這個家:公仔、轎車、室內籃球場、鞋牆,還收養了10只貓狗,過著理想中的生活,“靠自己努力得來的一切,我覺得很踏實。”

以下為蕭敬騰的自述。


蔣勳:我的陋室

這個家是地下2層加地上6層,一共8層樓,我家比較窄,所以大部分是開放式的,一層就是一個空間。

正門進來是一個水池,我當初看到這裡就很喜歡,一樓的主視覺是紅色,有演奏廳、餐廳、廚房和前後院。

蔣勳:我的陋室

鋼琴上寫著蕭敬騰的英文名字“Jam Hsiao”

我喜歡傳統的東西。演奏廳的鋼琴是古典鋼琴,保留著它原本的樣子,紅色是定做的,上面有我名字,琴鍵是黑紅相間。

有時候我會彈,請長輩來家裡吃飯時,也會找人來演奏,這空間很好,跟餐廳是連貫的。


蔣勳:我的陋室

蔣勳:我的陋室

我覺得那種有沙發的客廳,其實不太會有人坐,而且進門癱在沙發上就很懶。

雖然我不喝酒,但朋友來我家會喝,所以還是在餐桌上聊天比較方便,我就沒在一樓設置客廳的空間。


蔣勳:我的陋室

廚房緊鄰餐廳,我這是“乾溼分離”的廚房,為了不讓油煙飄出來,我把炒菜區隔在旁邊的小房間裡。

開放的範圍就放烤箱、微波爐這些,很多人來我家都嫌我廚房小,但我問他們缺什麼,他們也講不出來,其實就還是一應俱全。


蔣勳:我的陋室

蔣勳:我的陋室

地下一樓是我的玩具房,收了很多公仔,我喜歡那種和真人很像的公仔。

球員有喬丹、公牛三巨頭,那一開始只有三個,後來覺得它們很孤單,我就又買了一堆。


蔣勳:我的陋室

蔣勳:我的陋室

《這個殺手不太冷》的公仔是蕭敬騰最喜歡的收藏

電影類的也有像很多英雄人物:超人、蜘蛛俠、鋼鐵俠,然後有葉問、周潤發演的《英雄本色》……

我最喜歡的是Leon,《這個殺手不太冷》一個戴墨鏡的大叔和盆栽,旁邊有一個小妹妹,那個小妹妹因為不是原廠出的我覺得不像,但它又是很重要的角色,所以我還是買了。


蔣勳:我的陋室

蔣勳:我的陋室

小豬羅志祥(左)和蕭敬騰是好朋友

最特別的是這隻邁克爾·傑克遜,金色的,很高,那是小豬第一次來我家時送我的。

他人還沒進來,邁克爾·傑克遜就先送到我家門口,我就感覺是邁克爾·傑克遜也來我家,很開心。

我收公仔大概持續一年,然後我就沒再買了,其實這些東西都是我很小時候的願望,因為以前買不起這些東西嘛,後來才有機會去實現。


蔣勳:我的陋室

地下二層是我的車庫,停了兩輛車,空間是挑高的,原本可以設計機械停車場,放得下4輛車,但我覺得這樣不好看,所以我做了一個空中廊道,小畫廊的感覺,放一些小朋友喜歡的畫。


蔣勳:我的陋室

蔣勳:我的陋室

車庫後面是我運動的地方,可以打籃球、高爾夫球,那旁邊是一面像鞋店一樣的架子,大概放了100雙鞋,我沒有鞋櫃,因為我要是裝鞋櫃的話,那我家的櫃子都是鞋櫃了。


蔣勳:我的陋室

新的鞋款一直出、我會一直想買,所以我就限定我自己裝滿那一道牆就好,其他的要送走,要不然就是淘汰,否則我的鞋真的是會超過一千雙以上,必須懂得選擇和取捨。


蔣勳:我的陋室

蔣勳:我的陋室

二樓是我的音樂室還有書房,是個比較嚴肅的工作環境,裡面有爵士鼓、鍵盤、吉他、貝斯、薩克斯等,然後有電腦,電腦很重要,我要編曲用的。


蔣勳:我的陋室

另一邊是我的書房,男人都會夢想有一間書房,我這裡也有臺電腦,這是我專門“吃雞”(電競遊戲)用的,哈哈哈。那書房比較安靜啦,我要看書、背東西就會在這裡。


蔣勳:我的陋室

我家小孩都在屋裡跑來跑去,不知道為什麼,這隻黑色狗狗叫毛毛,在人面前都裝乖,可是它跟別的狗在一起就變壞蛋,會去咬別隻狗,然後它們互相就要打架,沒辦法只好給它帶個頸圈。

蔣勳:我的陋室

我家一共有6只狗、4只貓,十全十美。

我出道前,就開始收流浪動物,一開始我不太敢養狗,因為狗很需要陪伴,所以我就先養貓,後來才養狗。

蔣勳:我的陋室

蕭敬騰收養的小白狗“麻麻”

有一次我在我家附近的動物醫院,遇到一隻“小白”,它看起來超級憂鬱,生無可戀的感覺,然後醫生幫它剃毛,因為它身上很多細菌什麼的,然後那個臉就是隨便你們人類要把我怎樣,我無所謂的感覺,我就跟它說一句“我會帶你回家”這樣子。

蔣勳:我的陋室

從那一刻開始,它每天在等我,知道我愛它,我們之間已經有了一種連接,可是醫生說,它有寄生蟲要先在醫院調養兩三個月,我就每天去看它,後來我把它帶回家取名“麻麻”,它也從原本的“紙片小白”變成“厚片吐司”,現在很健康。


蔣勳:我的陋室

蔣勳:我的陋室

蔣勳:我的陋室

我家沒有很華麗,裝修也普通,可是都放滿我喜歡的東西,你問我最喜歡哪一層樓,大概就是一樓、二樓、三樓、四樓、地下一樓、地下二樓、五樓、六樓吧,我都喜歡,我在每個樓層的時間也都差不多,我睡醒就離開房間了,我喜歡待在我家的每個地方。

家就是要有認同感,這樣你就會喜歡在家待著。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