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輪迴

短篇小說:輪迴

01

慶子的母親王老太今年快七十歲了,作為一個有兒有女,守寡多年的老太太,她的日子真的是不太好。在農村,有養兒防老的老思想,這個老太太當然也是這麼想的。但慶子這個兒子她根本指望不上,別說指望不上,她現在全部的不幸都來自這個唯一的兒子。

王老太年輕的時候生了兩個女兒,這讓她在重男輕女的社會里飽受欺壓。後來千辛萬苦才生了慶子這個寶貝疙瘩,所以對他尤其疼愛。真的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兒子的到來讓她在這個家裡挺直了腰桿。

慶子三十多歲,是兩個孩子的父親,老大是女兒,已經上小學了,小的是個兒子,還不到上學的年紀,每天跟著村裡的小孩子一起淘氣。單說這個四口之家,倒是很和睦。

王老太真的是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了兒子。慶子的兩個孩子都是母親帶大的。不過,母親的辛苦付出,並沒有換來夫妻倆的感恩。當老母親沒有價值的時候,就被自己從小寶貝到大的兒子攆出家門了。慶子的兩個姐姐,早已出嫁。母親堅守農村的老思想,就算餓死,也得死在兒子家裡。去閨女家,不是那麼回事兒。再說了,大女兒嫁得遠,有心想照顧母親也沒辦法。小女兒倒是嫁到了一個村裡,但是女婿很不成器,靠著女兒養活,家裡還有兩個上大學的孩子,更顧不上母親了。

王老太實在沒地方去,只好去了家裡的自留地,那裡有一間小小的土坯房子。大家的自留地離村莊不遠,很多農民都在地裡蓋了簡陋的房子,有的老人會住在那裡,為了清淨,但是房子一定會收拾得很溫馨。王老太的小屋子可不是這樣的。那裡很破,長期生活的話,肯定不行。可即便是這樣,老太太也不得安寧。

慶子和一般人不一樣,你完全想象不到他的冷酷無情,和他接下來做的事情。

02

王老太自己一個人在小屋子裡過日子,怎麼吃飯?兒子才不管!女兒不忍心看著母親這樣,她時不時地給母親送去一袋米,一桶油。好在老太太身體還算硬朗,自己做飯沒問題。如果這樣的話,她的生活勉強還可以維持下去。不過,慶子不會讓她好過的。小屋晚上很黑,母親央求女兒給她接了一根電線,裝了一個小燈泡,起碼晚上能看到東西。這下,慶子不幹了,他跑到菜地,一把把燈扯下來。母親沒有一點辦法。女兒跑到他家裡跟他理論,這個比她小十幾歲的弟弟絲毫沒有把姐姐放在眼裡,他衝著姐姐破口大罵。弟媳婦兒呢,不管。你們姐弟間的事你們自己解決,她只管瞪眼看著。這個大姑姐在他們家一點兒威信都沒有,只好訕訕地離開。

大女兒回家看望母親,也不能解決弟弟和母親的矛盾。她很擔心母親,怕她生活不好,悄悄地給了母親幾千塊錢。並且叮囑母親一定要自己保管。但是,不管兒子怎麼對自己,當母親的心裡都會把兒子放在第一位,母親完全沒有理會女兒的叮囑。獻寶似的告訴兒子自己手裡有錢了,還是一大筆錢。兒子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現在開始作為一個好兒子圍繞在母親身邊,雖然沒有把母親接回到自己家裡,但是每天都去噓寒問暖,擔心母親拿著錢不安全,極力遊說母親把錢交給他保管。當然了,他絕對不會吞掉這筆錢,真的只是保管而已。

母親也有顧慮,不過在兒子軟磨硬泡下,她還是鬆了口,把錢給了兒子。果然,兒子的目的達到了,再不來看望母親了。

小女兒知道後,很生氣,說完了母親,又去找弟弟,這下好了,弟弟根本就不讓她進家門,大有要和姐姐斷絕關係的樣子,總之,姐弟的關係徹底僵了。

夏天,桃子成熟了,慶子的母親很想吃桃子。個頭很小的桃子不值錢,價格很便宜,幾毛錢一斤,皮很薄,一撕就下來,咬一口,霎那間口腔中就會溢滿果汁,很適合年紀大的老太太。慶子的母親跟其他老太太說過,自己很饞桃子,但是誰會買給她呢,兒子早就不管她了,只顧自己一家人過日子。女兒呢,自從把錢交給兒子保管之後,她就不好意思再跟女兒提要求了。想想一個人老人,因為幾毛錢的桃子得不到滿足,該是多心酸的事呀。

03

慶子這樣的行為讓大家很不齒,總是有人出頭來說他。但他的不知廉恥超過了他們的想象,他指著說他的人,你再管就領到你家去!這招確實管用,大家也沒辦法再指責他了,誰家有能力再多養活一個老太太呀。

要說慶子的母親其實是一個好母親,好婆婆,但是為什麼就走到今天這一步呢?

後來才聽說,王老太年輕的時候,因為生了兩個女兒被婆婆虐待,生完兒子後,一下翻身做主人,婆婆年紀又越來越大,他們的地位發生了反轉。據說,王老太對自己的老婆婆可厲害了。

也許,癥結就在這裡吧。年輕的時候並沒有好好對待老人,就算盡心盡力地照顧孩子,照顧孫子,仍然沒有為自己掙來一個安詳的晚年。年輕時的她,絕對不會想到自己也會有今天。

王老太對自己的婆婆不好,到老了,她又進入了這樣的處境,兒子兒媳對她不好。這就像是一個輪迴,你怎麼對別人,你也會遭遇什麼樣的命運。

慶子和媳婦兒是有兒有女的人,如果還不為孩子們樹立一個好的榜樣,不知道他們將來會面臨什麼樣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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