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 動心藥水

短篇小說 動心藥水

1、讓動心的你得到兩情相悅的機會

“請問哪一位是方芳小姐?”片場人人忙得不可開交,順豐快遞員手捧著一個小小的快遞盒子,顯得格外突兀。

方芳正在整理秦岑下一場戲的衣服,聽見有人喊她,忙不迭回頭:“我是。”

“方芳小姐,這是你的快遞,請簽收一下。”快遞員態度良好,將快遞單往她面前一舉。

方芳覺得很意外,看了一眼快遞單上的信息,只在收件人一欄填了她的名字,並且留了電話號碼,的確是她的,看來並不是同名同姓。物品一欄寫著易碎品,然後便是一片空白。

“我沒在網上買東西呀。”她一邊嘟囔著一邊簽上了自己的大名,快遞員將快遞往她手裡一送,快步離開。

“方芳,秦岑的衣服熨好了嗎?”秦岑的經紀人大聲喊她。

“好了好了,這就來!”作為悲催的小助理,方芳是一秒也不敢耽擱,連忙放下手裡的快遞包裹,小跑著過去。

等一切都忙完了,方芳終於記起那個神秘的快遞,三兩下扒開了脆弱的紙盒。裡頭塞滿了充氣袋,方芳掏了半天才終於摸出了一個透明的玻璃瓶。

如同五毫升的香水瓶,裡頭裝著粉色的液體,方芳放在鼻尖嗅了嗅,並沒有味道。好像不是香水,轉過瓶身,上頭有一個小小的標籤,白底黑字整整齊齊的宋體。

動心藥水

作用:讓動心的你得到兩情相悅的機會。

使用方法:將你的眼淚混入藥水中,並讓你心儀的對象喝下,並蓋上甜蜜的一吻,他就會對你動心,並且愛上你。

藥效:三十天。

“荒謬。”方芳小聲呢喃,直覺並不相信。只是眼神飄過窗外,正是秦岑的戲,頎長的身材與黑色的西裝,完美的精英範兒,英俊得不能直視。

方芳的視線又轉回手裡的小瓶子,如果……萬一……是真的呢?

唯恐是討厭秦岑的那些黑粉寄來的有毒物質,方芳將魔爪伸向了導演那條高傲的金毛。方芳進組第一天,就被這隻以樣貌衡量好感度的惡犬咬了屁股。用撒了藥水的香腸誘惑它,貪吃的金毛果然一口吞下,只是在吃完後打了個飽嗝,就高傲地離開了,看來是無毒產品。

方芳躲進廁所,開始醞釀自己的眼淚。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頓時淚眼迷離,乾脆下來狠勁,一巴掌扇在臉上,眼淚就噗噗地往下掉。

然後她小心翼翼地將眼淚裝進玻璃瓶裡,用力搖晃。

粉色的液體開始有了變化,色彩慢慢退去,最後成了透明如同白開水一樣的液體。方芳睜大了眼,只覺得神奇。心裡默默嘀咕:這動心藥水莫非還是真的?

02、你、你給我吐出來!

這部電視劇的檔期緊張,幾乎每天都需要熬夜,劇組為幾位主角準備了夜宵,是琳琅滿目的甜品。

秦岑喜歡芒果,方芳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將藥水灑進芒果西米露裡,將碗放在一邊,就迅速去叫秦岑過來享用,一路上還琢磨著如何蓋上那一吻。

沒想到不過是一出一進幾分鐘的時間,那碗西米露就進了別人的肚子裡。

這個別人叫姜旬,是與秦岑同一劇組的演員,秦岑只是男二號,姜旬才是真正的男主角。與秦岑的謙遜有禮完全不同,姜旬為人傲慢,特別喜歡支使她,她真是避之唯恐不及。但這會兒可不是躲的時候,因為這個渾蛋把她的愛情藥水喝下去了!她一點也不希望這個傲嬌的二貨愛上自己!

“你、你吃的?”方芳一雙手指著他,抖得厲害。

“這是買給主角的夜宵,我是男主角,怎麼我不能吃嗎?”姜旬輕嗤,示威般地將最後一點湯水都喝進了肚子裡。

“你、你給我吐出來!”方芳急得撲過去,掐住他的脖子用力搖晃。姜旬只覺得莫明其妙,想要掙脫她的魔爪,拼命反抗間,一推一拉……

其他人進屋的時候就看見一男一女疊在一起,唇齒相交,其他人當然爺包括了秦岑。

方芳跳起來,絕望地摸了一下嘴唇,這下算是幹齊了!心裡默唸這藥水千萬不要是真的啊,便奪門而出。

03你說我要是宣佈有了女朋友,會怎麼樣?

可憐方芳擔憂了一個晚上,整夜無眠,好不容易天亮才睡著,就有不識趣的人來擾她清夢。

煩躁地掀開被子,床頭的鬧鐘赫然顯示早上六點整,到底是哪個渾蛋?她狠狠地撈起響聲連綿的手機,上頭是個陌生號碼,13888888888,可真是一個吉利的號碼。

壓下火氣,嘶啞的聲音裡盡是疲倦:“你好,請問是哪位?”

“太陽都曬屁股了,你怎麼還好意思賴床?”那頭是個優質的男中音,清亮爽朗,就是那股嘲笑的勁道像極了……

“姜……姜旬?”方芳原本朦朧的睡意這會兒是一點都沒有了,一個翻身利落地坐起。

“哦,是我。”姜旬似乎因為方芳聽出了他的聲音而心情愉悅,“我想吃姚記的生煎包和芝麻豆漿。”

方芳哼笑,這人就是這麼喜歡支使自己,在片場是,離開片場竟然也不放過她。

“我又不是你的助理,找你自己的去。”

方芳原本想要狠狠地掛斷電話,結果因為姜旬的一句話而愣住了。他說:“你當然不是我的助理,但你是我的女朋友啊,為男朋友買早餐不是再正常不過的嗎?”

“你、你別胡說八道!”一激動方芳就容易結巴,“誰、誰是你女朋友?!”

“當然是你嘍。現在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過你要是晚到那麼一時半刻,說不定整個劇組就都知道了。”那邊痛快地掛斷電話,方芳愣了片刻,連滾帶爬地起床,那個藥水……竟然真的管用?!

方芳披頭散髮趕到劇組的時候,姜旬正悠閒地曬著日光浴補充維生素D,見到方芳出現,原本桀驁冷漠的臉上立刻有了笑顏,瀟灑地朝方芳招手,如同召喚小狗一般。

方芳買了兩份早餐,目光掃過全場,瞧見在角落裡認真研究劇本的秦岑,扯了扯衣衫,大步朝著與姜旬相反的方向,秦岑的位置走去。

還沒走出兩步,身後忽然傳來姜旬和他經紀人的聲音。

“勇哥,你說我要是宣佈有了女朋友,會怎麼樣?”他狀似無意地問,方芳像被按了開關一樣定在原處。

“你會怎麼樣我不知道,那女的估計會生不如死,你那群粉絲可彪悍著呢。”經紀人半開玩笑地說。

方芳僵硬地扭頭,竟然瞧見姜旬手裡把玩著導演的喊話器,一副隨時昭告天下的架勢。

於是渾身一哆嗦,連忙掉轉方向,咬著牙朝姜旬飛奔而去。而姜旬,簡直笑得像個惡魔。

姜旬夾起一個生煎包,遞到方芳面前,嚇了她一大跳。連忙環顧四周,幸好大家都在忙,似乎沒有人瞧見,立刻按下他的手:“你自己吃吧,我吃過了。”

姜旬挑眉,手似乎又要伸向喊話器。方芳連忙握住他的手腕,將生煎包吃進嘴裡,灌湯濺了一嘴,燙得變了臉色。

姜旬樂不可支,方芳氣紅了臉,捉弄自己簡直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即使現在愛上了她,也半點不手軟。

姜旬慢吞吞地吃下一盒生煎包,指著多出來的一盒道:“我胃口比較小,往後不用買這麼多。”

“誰說都是你的,這是給秦岑的。”方芳憋著氣,捧起來準備去秦岑那邊。

“放下。”秦岑冷冷地命令道。方芳一驚,他眉梢眼角的笑統統不見了。掙扎了一會兒,被他流連在喊話器上的眼神嚇得退讓,堪堪鬆了手。

方芳驚訝地看著他打算再吃一盒,她如果沒記錯的話,當年姜旬為了一個角色,曾節食過度導致胃部萎縮,切掉了三分之二個胃,這種吃法真的沒事嗎?

04和秦岑保持距離

怎麼可能沒事呢?猛吃的下場就是胃疼得冷汗直流,姜旬窩在柔軟的沙發裡,周圍五個助理將他團團包圍,噓寒問暖端茶送水好不殷勤。

方芳雖然覺得他活該,可又有那麼一點點小愧疚,坐立不安地偷瞄他。

“方芳,能不能幫我打一下領帶?”秦岑平時鐘愛運動裝,正式場合也是以領結居多,領帶這種東西,他還真不會打。

能和秦岑近距離接觸她簡直是求之不得,連忙接過領帶,領帶繞過秦岑的脖頸,兩人之間只隔著一隻手的距離。

方芳能感覺到秦岑溫熱的氣息吹在她的額頭上,方芳羞澀地低下頭,慌亂間用力扯了一下領帶,秦岑咳嗽一聲,調侃道:“方芳,你是要勒死我嗎?”

她連忙鬆了手,急忙後退:“對不起,對不起。”她身後是攝影燈,腳跟猛地踢上去,燈朝著她的方向倒下來。

秦岑眼疾手快地拉住她,躲避不及乾脆擁進懷裡,大掌護著她的頭頂,燈罩擦過他的手背,砸在地上,輕薄的邊緣把他的手割開了一道血口子。

“你流血了?”方芳抓起他的手,反而是秦岑輕笑:“你沒受傷就好。”

正當四周飄蕩著濃烈的曖昧氣息時,忽然傳來玻璃落地的聲音,“砰”的一聲驚了所有人。方芳愣愣地回頭,發現姜旬半靠在沙發上,腳邊是破碎的杯子殘骸,幾個助理都嚇呆了。

“阿旬,發什麼脾氣?這下好了,把手給傷了!”到底還是勇哥沉穩,發現姜旬的手背大抵是被剛剛的杯子碎片濺起割到了,蜿蜒出血跡。

有助理要給他處理傷口,姜旬鬧脾氣一般將手抽回,目光筆直地望著方芳,眼神複雜,叫人看不清是期盼還是哀求。

方芳咬咬唇,到底先收回了視線,輕聲對秦岑說:“秦岑,你先坐一會兒,我去醫務組找醫生。”

方芳帶著醫生回來的時候,休息室裡的氣氛十分凝滯,主要是姜旬還在生氣中,所有人又都不知道怎麼惹這位霸王生氣了。

“醫生,阿旬傷了手,你來看一看。”姜旬的經紀人勇哥連忙搶人。

“秦岑也受傷了。”方芳蹙眉,拉住醫生的白大褂。

“小傷口而已,你幫我包紮一下也是一樣的。”秦岑的脾氣一貫非常好,受傷的當口竟然還十分有謙讓精神。

方芳輕哼一聲,拿起酒精和棉籤準備為他消毒。那頭姜旬卻對醫生大吼大叫,與秦岑的溫和截然相反。

“我不要你包紮。”姜旬憤憤地盯著醫生,手朝著方芳一指,“你和她換一換,讓她過來。”

“阿旬,別鬧脾氣,她哪比得上醫生啊。”勇哥嗔道。

“看病開藥當然是醫生好,可是打針包紮醫生怕是比不上護士的。而她,是護校畢業的。”姜旬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方芳驚訝,公司裡幾乎沒有人知道她學的是護士專業,姜旬竟然知道。

“還不快點過來。”姜旬不耐地發話,拗不過他,方芳到底還是和醫生換了換。而這次,姜旬終於大大方方伸出手,他的傷口竟然比秦岑要嚴重,血依舊在流。

方芳小心翼翼地用酒精給他消毒,姜旬噝噝地抽著氣,像在埋怨似的:“你就不能輕點?”方芳鬱悶,她明明就已經很輕了。

“輕點輕點……”周圍幾個助理跟著附和。姜旬不悅道:“你們閉嘴,都滾遠點。”左右果然立刻禁言,四散開去。

“知道我為什麼發脾氣嗎?”姜旬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是彼此才能聽見的聲音。

“我怎麼知道。”方芳沒抬頭看他,“哎呀,你別亂動!”他竟然用受傷的手去抬她的下巴,讓她對上自己的視線。

“我不喜歡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靠得那麼近。”他狀似有意地俯身,兩人的距離一拳不到,遠遠超過了方才方芳和秦岑的距離,“和秦岑保持距離,一米……不對,三米以上。”

這人的臉皮怎麼可以這麼厚,這種話說得臉不紅心不跳的。倒是方芳,在他蠱惑的視線下退卻了:“我是他的助理,怎麼能保持距離。”“誰是你的女人”這句話她當然是不敢說出口的。

“我也好久沒上頭條了,不如公佈一下我們的戀情怎麼樣?”姜旬歪頭一笑,風馬牛不相及地問道。

“知道了!”一字一字咬得很重,“我儘量!”

方芳將嘴唇咬得煞白,敢怒不敢言,一再給自己催眠:忍三十天就解脫了!

姜旬笑意更濃,任由方芳扯落他的手,用力地抹上酒精,竟然一點也感覺不到疼了。

05非她不可嗎?

方芳站在日曆前頭,仔細地數著日子。甫一數完,臉就垮了下來了。這種水深火熱的日子,竟然還有半個月,那藥效不知道是不是越到後來越強勁,姜旬真是越來越得寸進尺了。

“還有半個月就殺青了。”身後忽然響起秦岑的聲音,方芳忙轉身,秦岑接著說,“這兩個月辛苦你了,殺青之後,我給你放個假吧。”

姜旬啊姜旬,學著點,這才是中國好藝人!方芳一個激靈,怎麼無緣無故又想到姜旬

說曹操曹操到,她甚至只是心裡想了想,姜旬就立刻出現在門口,倚在門框上,陰陽怪氣地看著兩人。

方芳下意識地往旁邊走了幾步,腦子裡還計算著有沒有三米遠的距離。她的突然舉動讓秦岑不明所以,順著方芳的視線,也看見了姜旬,又看了看方芳,神色莫名。

“秦岑,你的助理借我一個下午。”姜旬開門見山,為了堵住秦岑的嘴,又補充道,“如果覺得不方便,我那些助理你隨便使喚,不要客氣。”

秦岑沉默了片刻,就在姜旬以為他默認了的時候,他卻突然說道:“別人的助理我用不習慣,也不喜歡把自己的助理借給別人。”

姜旬霸道慣了,乾脆直接上去拉人,被秦岑一擋;“非她不可嗎?”他蹙眉,鮮少露出這樣不悅的表情。

“非她不可。”姜旬也很乾脆,絲毫沒有迴旋的餘地。

僵持良久,兩人都看向方芳。方芳尷尬而踟躕,眼看著姜旬的臉一點一點黑下來:“既然非我不可,那我就當幫個忙吧。”眼一閉心一橫,話一出口,心裡竟然沒有半點愧疚,反而是鬆了一口氣,甚至還有點小小的……期待?

姜旬所謂非她不可的事情,竟然是陪他逛街。

“我這個下午有空當,來這影視城兩個多月了,我都沒有好好逛過。”姜旬自然地牽住身側的方芳的手。溫暖的大掌一下子陷入她的指縫,成了十指相扣。

方芳嚇了一跳,連忙抽手,姜旬抓得牢牢的,半點也不退讓,恐嚇道:“你再掙扎試試?!看我會不會把我們的關係當街喊出來,這兒可不知藏了多少娛記。”

這話簡直就是遏制方芳的良藥,她立刻就老實了,反而朝著姜旬的方向靠了靠,唯恐被娛記抓到的時候,還可以躲到他身後。

“交往半個月,今天才第一次牽上。”姜旬眉目舒展,十分滿意她的主動親近。

什麼交往,那根本是你的一廂情願好嗎?方芳嘴上不敢說,只能在心裡默默腹誹。只是指尖傳來的姜旬的溫度從血脈一直蔓延到了心頭,逼迫她的心跳快了又快,簡直像要衝破胸前的肋骨。

兩人都是裝備齊全,墨鏡帽子口罩一樣不差。影視城很大,劇組也很多,時常有明星出沒,這裡的店家大多已經淡定從容了。

“這家店挺有意思的。”正走著,姜旬一把將她拉住,方芳循著他的視線看到了這家店的招牌——情人茶館,裡頭客人還不少。

店家一看兩人的裝扮,就知道是哪個明星來了,連忙親自招呼:“兩位要點什麼?”他笑呵呵地問,眼角打量著是哪位名人

“有什麼好吃的?”姜旬一貫挑剔,態度傲慢。

“我們這兒的招牌就是鴛鴦餅和龍鳳茶,在我們這兒吃過這兩樣的,都能白頭偕老。”老闆拍著胸脯吹牛。

“有這麼神奇?”姜旬哂笑。

“您可別不信,我可不是吹的,就是這麼神奇!”老闆認真起來,“兩位是情侶吧?正好吃吃看,保證你們天長地久!”

鴛鴦餅瞧著就是個普通酥餅,只是左右兩邊各撒了一半的芝麻。龍鳳茶更離譜,就是火龍果+鳳梨的水果茶。

旁邊一桌似乎是兩位學生情侶,女生一本正經地告訴男生是聽了朋友的介紹來的,可靈了。

“還真有人信。”姜旬笑著搖頭,忽然問方芳,“你信嗎?”

“或……或許吧。”方芳訕訕一笑,心裡想著:讓你愛上我這麼神奇的藥水都有,那麼真是一切皆有可能。

姜旬笑得意味深長,可惜她低著頭,沒有瞧見。

方芳兩手捧著餅,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咬,模樣有點像倉鼠,顯得十分可愛。

“連個餅都吃不好。”姜旬的字裡行間除去嘲笑,更多的卻是寵溺。手伸了過來,纖長的手指拭去她嘴角的芝麻。方芳不敢抬頭,面上火辣辣的,心跳快得都要衝出胸膛了,這種感覺從前只在秦岑面前才會有。

結賬的時候,老闆以飯錢換來了與姜旬的合影,方芳心想著靠臉吃飯大抵如此。不料姜旬忽然伸手勾住她的脖子,將她拖入,一對情侶和一枚大燈泡就此定格。

06你撞到我的牙了,好疼!

還有五天,再五天就實打實滿了一個月,藥效也該過了,姜旬大抵也不會再糾纏她了。想到這裡,原本的輕鬆愉快竟然半點也找不到了,心口悶悶的疼。

“方芳,你在躲著我?”剛走出女廁所,就被人一把拖進了男廁所。這麼霸道的舉止,這麼厚顏無恥的語調,除了姜旬還能有誰?

想著這裡可是男廁所,方芳連忙把他往外推:“快出去。”

“把話說清楚了,自然放你出去。”姜旬哼道。正好有工作人員進來,一看這陣仗,愣住了。

“看什麼看,去隔壁上。”姜旬簡直把蠻不講理用得出神入化,逼得那人慌慌張張跑開了。

“問你話呢,是不是在躲我?”姜旬得不到回答,不耐煩地又問了一遍,絲毫不掩飾語氣裡的急躁。

方芳咬著唇,片刻後昧著良心回道:“沒有啊,我為什麼要躲著你。”

“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姜旬一改方才的暴躁,只是陰鬱不減。

“我……”方芳仰起臉,似豁出去一般,才吐了一個字,面前那張俊秀的臉龐就猛地壓下來,動作粗暴得甚至聽到兩人牙齒撞在一起的響聲,然後便是唇齒相依,輾轉纏綿。

方芳下意識地掙扎,雙手被姜旬輕易地反箍在背後,另一隻手穿過她的腰肢,將她攬得很緊,貼合得毫無縫隙。

頭暈目眩,肺裡的氧氣在一點一點流失,直到喘不過氣,方芳整個人綿軟下來,姜旬才意猶未盡地鬆開她。離開之際又不盡興地咬了咬她的下唇,然後是滿足的喟嘆。

兩人俱是大口喘氣,與姜旬的濃濃笑意不同,方芳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積蓄得足夠多時,便要噴薄而出了。

“你……你哭什麼……”第一次,姜旬在她面前這樣慌亂無措,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伸手去擦她的眼淚。

原來她並不願意……這麼想著,眼底的笑意被驚惶和受傷取代。

“你撞到我的牙了,好疼!”方芳捂著嘴好半天,疼得她淚花閃爍,半天才緩過勁來,指著門牙控訴道。

原來,她並不是厭惡,姜旬鬆了口氣,笑容又爬上了他的臉。

“兔牙。”將她攬進懷裡,是前所未有的溫柔,“我都三天沒見到你了,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嗎?”

“嗯。”方芳輕輕應和。這三天她也難受,她的目光時時刻刻跟隨著他的身影,卻只能躲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作為補償,今天一整天你都得陪著我!不對不對,殺青之前你都得陪著我!”姜旬霸道地宣佈,見方芳愕然地抬頭,他哼了一聲,“別擔心秦岑,我用五個助理換你一個。”不過很值當,他在心裡默默補充道。

方芳撇撇嘴,她只是有些害怕……害怕心底那份作祟的甜蜜。

07你沒事吧?

這幾場戲都是草原縱馬的場景,姜旬非要她挑了個顯眼易找的地方,以便他時時刻刻能瞧見她。

秦岑也在,一身白色的騎馬裝顯得格外優雅,只一瞬,方芳原本死活不可能挪開的眼神就被邊上的姜旬奪走了。姜旬一身黑衣,牽著棕色的駿馬,竟然讓她看得出了神。

姜旬也是得意,朝著方芳飛了個眼,方芳立刻低下頭,面上滾燙,大概到了能冒煙的熱度。

這麼光明正大地互相調情好像旁人都是瞎子似的,方芳羞澀地抬眼,正好看見幾步外的女主角賈玲狠狠地盯著她,彷彿要用眼神將她凌遲。

說到賈玲,傾心姜旬是整個劇組……哦不對,是整個娛樂圈公開的秘密,方芳見她眼神這麼犀利,心裡惴惴不安。

被賈玲看了一眼,方芳的眼皮就狂跳不止。當前正是一場男女主角縱馬追逐的場景,臺詞類似於“×××,你聽我解釋”、“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這麼瓊瑤的劇本到底是誰想出來的,方芳撇著嘴,對於姜旬與賈玲的深情款款頗為不痛快,喉頭像是被塞住了,不停地冒著酸水。

就在她沉浸在鬱悶中的時候,賈玲似乎控制不住手裡的馬,沒有朝著原定的方向跑去,反而朝著她這邊直奔過來。

左右的工作人員都嚇得尖叫逃竄,方芳回過神已然來不及了,腦中一片空白。她只聽見後頭的姜旬大聲叫了她的名字:“方芳!”

馬蹄揚起欲落的時候,她閉上了眼睛,等著那狠狠的一蹄子。可疼痛卻沒有如期而至,她被人重重地壓倒在地,她甚至能聽見骨頭斷裂的聲音,尖銳而刺耳,可是她一點也不疼。睜開眼,卻是姜旬壓著她,將她整個人牢牢地抱在懷裡。

“你沒事吧?”到底還是他先開口,咬著牙忍著背脊傳來的劇痛,卻是先關懷她的安危。

“我沒事……”方芳渾身抑制不住地顫抖,連帶著舌頭都打著顫。

“沒事就好。”姜旬鬆了口氣,莞爾間,彷彿用光了最後一分力氣,腦袋一垂,暈了過去。

急救車將姜旬護送走,醫護人員、助理、經紀人,滿滿當當塞了一車,再容不下一個她。方芳被趕下了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送走,生死不明。

趕到醫院的時候,姜旬已經從手術室出來了,脊柱發生斷裂痕跡,情況十分危險,需要嚴密觀察。

她想推門進去,卻被姜旬的經紀人勇哥伸手攔住:“方芳小姐,我看你好像也受了傷,不然先去處理一下傷口吧。”

“我沒事的,我就是想看一看姜旬。”方芳焦急地張望。

“既然你聽不懂我的意思,那我就直說了。”勇哥皺了一下眉頭,原有的那一點笑意也沒了,“姜旬會受傷,歸根究底都是因為你。”

方芳的手指絞了又絞,半句也不敢反駁。

“我知道你和姜旬在交往,所以我必須要阻止。無論事業還是生命,你對於他都只是個阻礙,我不希望這種事情再發生,也希望你能離他遠一點。”

“我……”方芳很想辯駁,卻又不知道能說些什麼。因為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正確無比。

方芳透過ICU的玻璃窗,看見裡頭戴著呼吸器,安靜地躺在那裡的姜旬。他一貫是活躍的性格,這樣安安穩穩躺著,是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他此刻就是這樣躺著,就好像連生命都停止了。

這一切都是她害地。方芳一點一點地轉過身,眼神還是流連在姜旬的身上,直到勇哥放下百葉窗的簾子,徹底隔絕了她的視線。

08我很想你

七月初七,中國傳統佳節,情侶們一年一度公開秀恩愛的日子,也是……三十天的最後一天。她已經有五天沒有見到姜旬了,不知道他醒了沒有,不知道他疼不疼,不知道他……有沒有想她。

“方芳,晚上有空嗎?”秦岑的戲份已經全部殺青,此刻他換下了西服,穿著一身運動裝,斯文有禮。

“有什麼事嗎?”方芳以為秦岑有什麼通告,艱難地收回日曆上的視線。

秦岑輕輕地摸摸鼻子,方芳很瞭解他,這個動作表示他有點羞澀:“我想請你看場電影。”

“就我們倆?”方芳霍然睜大了眼睛,今天這樣的日子,孤男寡女的,真叫人想入非非。

他猶豫了一下,用力點了點頭。見方芳面露難色,又連忙補充:“我之前拍的那部片子,今天首映,我想邀請你一起看,然後給我點意見。”

兩人陷入沉默,秦岑大感煎熬,最後還是方芳點了頭:“好啊。”聽著輕快,卻是十足勉強,狀似無意地瞄一眼手機,空白一片。

秦岑的名氣遠不及姜旬,在出行裝束上也就簡便了許多,只戴了一頂帽子,連臉都不用遮。兩個人站在一起更像是一對璧人。

今天看電影的情侶特別多,整個電影院都是人頭攢動。秦岑就好像普通情侶看電影那樣,爆米花、可樂、薯片,一樣都不少,面上的笑容,竟然比那些真情侶還要高興。

反觀方芳,這樣的機會簡直是上帝的恩賜,能與秦岑像情侶一樣一起看電影簡直是她最大的夢想!但這都是從前的方芳,這一刻,她反覆看手機,姜旬那頭,還是音信全無。

“方芳,開場了。”秦岑抱著一大堆東西,笑著回頭喊她。

“哦,來了。”方芳連聲應和,將手機丟進包裡,跑到秦岑身邊,兩人雙雙入場。

這是部愛情喜劇,小成本電影,是秦岑第一次演主角,有些橋段十分搞笑,放映廳內迴盪著此起彼伏的笑聲,氣氛十分歡騰。

方芳只是莞爾,盯著大屏幕竟然出了神,腦子裡滿滿的都是姜旬戴著呼吸器的樣子。她真的很想見他,沒有哪一刻會比當下更加強烈。

兩個小時的放映結束後,觀眾對片子讚不絕口。可對於芳芳來說,分分鐘都是煎熬。

“覺得怎麼樣?”秦岑小心翼翼地詢問她。

從頭到尾,方芳都不知道片子講了些什麼,只能敷衍地點頭:“聽好看的,很有意思。”

“方芳……其實我帶你看這部片子,是因為它的名字就是我想對你說的話。”秦岑指著走廊裡的海報,“我喜……”

話還沒有說完,方芳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是短信提示,打斷了秦岑的話。

方芳急忙掏出手機,上頭有三十幾個未接電話,大抵是剛剛放映廳的聲音太大給蓋了過去。

只在最後發了一條短信,簡簡單單四個字——我很想你。那個熟悉的號碼,是姜旬的。

“對不起秦岑,我要去一趟醫院。”方芳來不及等他把話說完,轉身就跑了。背影在紛亂的情侶間,顯得孤寂又倔強。

秦岑忽然一笑,用力撕下那張海報,揉成一團,丟到了一邊。

09該哭的人是我!

午夜將至,可街上熱鬧得好似白天,方芳半天打不到車,焦急地看了一眼手錶,23:47,離零點不到一刻鐘。

一輛寶藍色的BMW停在面前,車窗降下,是秦岑:“去哪兒?我送你。”

“綜合醫院。”方芳咬著唇,到底還是鑽進了車子裡。

一路上兩人無言,方芳頻頻看錶,焦急萬分。

“是很重要的事情?”還是秦岑打破了沉默。

“是很重要,你能不能開快點。”方芳忍不住哀求。

秦岑失笑,卻是一腳油門踩到底,嘴上半真半假地調侃:“我可從來不違章的,看來今天要第一回領罰單了。”

秦岑將她送到醫院,方芳只匆忙謝了一句,就飛奔著下了車。秦岑靠著車椅,往日他一直以為方芳對他有意,他其實也是動了心的,以為兩情相悅就可以慢慢靠近,卻不料原來自己只是剃頭擔子——一頭熱。

這頭方芳連等電梯的時間也沒有,推開緊急通道的門就往上跑。ICU在七樓,她一口氣跑上去,卻發現病房裡空空的,只剩一床被子,而她的心也跟著一道空了。

“護士小姐,這裡的病人呢?”方芳緊張地拉住一位護士詢問。

“哦,你說姜旬啊?他三天前就從ICU轉到VIP病房了,在三樓,303病房。”護士只以為她是姜旬的狂熱粉絲,好心告知,心裡卻笑她消息不夠靈通。

方芳又一口氣奔至三樓,眼看303病房就在面前,方芳的腳步卻慢了下來。她害怕,害怕藥效已經過去。

小手在門把上轉了又轉,終於在她深吸一口氣之後,推門進去。

病房裡只開了一盞床頭的檯燈,昏黃的光線打在床上那人的臉側,勾勒出最溫暖的弧度。方芳躡手躡腳地走過去,他病服敞開著,裡面是層層的繃帶,因為是傷了背脊,此刻是趴著睡的。

方芳忍不住伸手撫上他背脊上的繃帶,他一定傷得很重,她分明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順著繃帶一路滑到他的腰間,將他踢開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直蓋到肩頭。

突然,床上那人猛地睜開眼睛,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她,驚得她一雙手僵在空中,忘了收回。

他說:“你來幹什麼?”那種冷漠的語氣,不似傷心後的懊惱,也不是憤怒後的質問,只是陌生而疏離。

方芳下意識地看錶,零點已過了兩分,藥效該是散了。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疼得她險些彎了腰。

“你沒事了吧?”方芳壓抑著啜泣,讓自己儘量問得自然。

姜旬扯了一下嘴角,有些嘲諷:“當然沒事了,怎麼你希望我有事嗎?”

“沒……沒事就好。”方芳再也抑制不住聲音裡的顫抖,唯有閉上嘴才能掩飾。就在前一刻,她差點脫口而出的詢問“你還喜歡我嗎”生生嚥了回去。他冷漠的眼神,早已給了她答案。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她轉過身背對著他開口,眼淚已經大顆大顆落下,砸在黑暗裡,身後的人根本看不見。

“滾!”姜旬只說了這麼一個字,聲音低沉渾厚。彼時失魂落魄的方芳自然聽不出這麼一個字裡,蘊含了多少感情。只是加快了腳步,推門而出。

身後傳來了哐當的巨響,在寂靜的夜裡尤為突出。方芳也被這一聲嚇了一跳,回頭從窗戶望過去,發現姜旬也正好看著她。他吃力地撐起上半身,大口大口喘著氣,吊杆倒在地上,吊瓶碎得一塌糊塗。

方芳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發脾氣,立在門邊不敢動。倒是幾個值夜班的小護士和醫生紛紛趕來,一時間房間裡擠進去好些人。

“你們都滾出去!”姜旬尤在發火,這幾日他都是這樣,脾氣壞得驚人,醫護人員也不想觸黴頭,對望一眼連回血的針頭都不敢拔,就連忙退了出去。

方芳原本也想一起退出去的,結果被他怨恨的眼神看得不敢輕舉妄動。

“你一晚上不接我的電話,我發一點脾氣你就要走?”姜旬到底還是服軟了,喘著氣不知是累了還是氣的,“我怎麼就被你吃得這麼牢?”

方芳發現姜旬的眼色比她好不到哪裡去,整個眼眶都是緋紅的。

“你哭什麼,該哭的人是我!我住了五天院,你連一天都沒有來,卻有心情和秦岑過情人節?!方芳,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他將手機丟到地上,是一張清晰的偷拍照片。她與秦岑對面而立,是讓人誤解的親暱角度。

“不是的,我和秦岑……”方芳只是搖頭,後頭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姜旬真是要急得跳腳了,可是當下的身體不允許他做那麼高難度的動作,他只是憤憤地捶了一拳床板,然後忽然軟了下來:“我不管你喜歡誰,反正我愛你,你就得留在我身邊!”頗有點自暴自棄的感覺。

說完這話半天,抬頭去瞄方芳,那廝竟然只是默默不語地站著,毫無表示。姜旬氣得咬牙,氣得心都疼了,卻也沒辦法,只得撇開頭,發小孩子脾氣似的:“反正我不管,你是我的了。”

“姜旬,”方芳蹲在床邊,一雙手第一次主動去捧他的臉,讓他與自己的目光相對,“我也愛你。”說話間,眼淚又控制不住地往外冒。

“哭什麼,每次都哭。”姜旬真是被驚喜砸得眼冒金星,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去安慰她,手指一擦她的眼淚,猛地就吻了上去。這一吻比之兩人的第一次吻要激烈得多,兩廂情願輾轉吸吮,給彼此留下最甜蜜的印記。

只是才十來秒,角落裡就一陣閃光,姜旬猛地鬆開手,方芳愣愣地看著他,只見他神色痛苦地捂著腰:“這個動作太高難度了,我的腰吃不消!都拍好了吧?”

角落裡走出來一個人,手裡捧著最新款的單反,簡直是狗仔必備,臉上樂開了花:“謝謝姜少,明天必定頭版頭條!”唯恐姜旬反悔,一溜煙就跑了出去。

方芳目瞪口呆:“什麼頭條?”

“公開我們的戀情,這樣你就跑不掉了。”姜旬攤手,心滿意足。

“可是你那些彪悍的粉絲……”方芳心有餘悸。

“往後結婚了,有孩子了,有你怕的。”姜旬嗤笑。

方芳被他的一番話說得面紅耳赤。

“方芳,我愛你。”他突如其來地向她表白。

“嗯,我知道。”方芳羞澀,愛意綿延。

他猶記得三年前的那天,他開車經過路口,路邊有個小姑娘,正在給中暑的路人施救。那麼多輛車經過,最後卻只有他停了車,兩人一起將病人送到醫院,彼時汗流浹背的小姑娘,穿著護校的制服,宛如天使,他對她一見鍾情。那個小姑娘叫方芳……

而此刻,他已經將她擁在懷裡。

10尾聲

餐廳角落的位置,時下正當紅的明星姜旬赫然在座,而對面坐著一位旗袍佳人,明豔動人。

“藥效如何?”佳人輕啟朱唇,周身散發著一股花香。

“很好,我很滿意。”姜旬笑著點頭,將支票遞過去,“這裡一半是藥錢,一半是謝禮。”

“讓客人滿意是我們魔法藥店的宗旨。”佳人毫不客氣地接過錢,“我們這裡還有別的藥,比如離婚藥水,可以讓胡攪蠻纏的人立刻痛快地答應離婚。”

姜旬眼角一抽,擺手拒絕:“不用了。”這種藥水他希望一輩子都用不上。

“那好,後會無期。”佳人拿過邊上的手袋,優雅起身。

姜旬轉動著手裡的小空瓶,與方芳那個一模一樣,同樣四個字的名稱,卻並不是方芳的那種動心藥水,而是變心藥水。

作用:讓飽受單戀折磨的人得到幸福。

使用方法:將你心儀對象的眼淚混入藥水中,喝下藥水,並蓋上甜蜜的一吻,無論她曾經愛著誰,都會立刻愛上你。

藥效:終身。

真是個好東西,姜旬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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