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張學良耿耿於懷的一首詩

1931年“九.一八事變”之後,時任東北最高軍政長官張學良備受國人的斥責和痛罵,因為是他放棄了對日軍的抵抗,將資源富饒的東北,拱手讓給了日本侵略者,由此刺激了日本對中國的野心,東北三省的淪陷,張學良負有不可推卸的歷史責任,說他是國家和民族的罪人,似乎也並沒有冤枉他。

讓張學良耿耿於懷的一首詩

張學良

面對全國鋪天蓋地的斥責和痛罵之聲,張學良的內心應該承受了極大的壓力,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些斥責和痛罵之聲也大都雲消霧散,但有一首詩卻讓張學良耿耿於懷了一輩子,那麼這到底是怎樣的一首詩呢?

1931年11月20日,時任廣西大學校長馬君武在上海《時事新報》上發表了二首感時之作,題為《哀瀋陽》(仿李義山北齊體)的七言諷刺詩,詩文如下:

其一:

趙四風流朱五狂,翩翩蝴蝶最當行。

溫柔鄉是英雄塚,哪管東師入瀋陽。

其二:

告急軍書夜半來,開場弦管又相催。

瀋陽已陷休回顧,更抱佳人舞幾回。

讓張學良耿耿於懷的一首詩

馬君武的《哀瀋陽》

馬君武是中國近現代史上難得的一位文理兼通的全才,他曾赴日本留學四年,赴德留學八年,還曾是中國獲得德國工科博士第一人,馬君武無論是在日本留學還是赴德國留學,都是選學的自然科學,希望以“科學救國”的理想,來報效積貧積弱的中國。

馬君武國學功底身後,但《哀瀋陽》詩二首卻是模仿南宋官員李義山北齊體,詩文淺顯易懂,猶如一首打油詩,毫無隱晦地諷刺了張學良面對日軍的肆意侵略而不組織有效的抵抗,而是沉湎於歌舞昇平和女色溫柔之鄉無動於衷。

馬君武的《哀瀋陽》發表於“九.一八事變”兩個月之後,正是中國民眾抗日情緒日趨高漲之時,馬君武的政治諷刺詩甫一發表,就立刻引發了國人激怒的情緒,並被廣泛傳播一時,以致讓張學良名譽掃地而顏面盡失,這也使得張學良對馬君武恨之入骨,但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在內心深處記恨於馬君武和他的《哀瀋陽》詩。

“九.一八事變”之時,張學良剛過而立之年,已經是中華民國陸海空軍副總司令兼東北邊防司令長官,張學良之所以能夠有此地位,完全是因為他代表東北“易幟”的結果,資源和經濟實力強勁的東北,歸順於南京國民政府統一領導,實在是國家和民族的榮幸,在維護國家和民族統一大業上,張學良的“易幟之舉”可謂是居功至偉,其歷史功勳也必將永載中華史冊之中。

讓張學良耿耿於懷的一首詩

張學良

“九.一八事變”之前,張學良對日所採取的基本態度就是“不抵抗”,身在北平的張學良曾於1931年7月6日電告東北政務委員會曰:“此時如與日本開戰,我方必敗。敗則日方將對我要求割地賠款,東北將萬劫不復,亟宜力避衝突,以公理為周旋。”

1931年9月6日,面對日本關東軍少壯派的肆意挑釁,張學良還給時任遼寧省政府主席臧式毅和時任東北邊防軍司令長官公署參謀長榮臻中將致電,史稱“魚電”,電文如下:“現在日方對我外交漸趨積極,應付一切,極宜求穩慎,對於日人,無論其如何尋釁,我方務須萬方容忍,不可與之反抗,致釀事端,即希迅速密令各屬,切實注意為要。”

1931年9月19日,張學良在北京協醫院對天津《大公報》記者發表談話時說:“吾早下令我部士兵,對日兵挑釁,不得抵抗。故北大營我軍,早令收繳軍械,存於庫房。”

馬君武的《哀瀋陽》就發表在這樣一個時代背景之下,他對張學良的強烈不滿,不但表現在對日“不抵抗”上,而且也表現在其“私德”上,此詩言下之意就是張學良沉溺於女色之中,而忘了肩負保家衛國的責任,這也正是讓張學良一輩子耿耿於懷的地方,因為前者是他“被動”的選擇,而後者則有“強加”之嫌。

《哀瀋陽》詩中提到了3名女性的名字,分別是“趙四”、“朱五”和“蝴蝶”,實際上指的就是趙一狄、朱湄筠和胡蝶三位民國名媛,用現在人的目光審視,這三人都是那個時代的“女神”或“網紅”。

趙一狄是一個“官二代”,其父趙慶華曾任清政府郵傳部主事,北洋政府時代歷任“津浦鐵路”、“滬寧鐵路”、“廣九鐵路”等鐵路局局長,最高職務曾擔任北洋政府梁士詒內閣交通部次長。

1928年,年僅16歲的趙一狄與張學良在天津相識並與之私奔,把其父親趙慶華氣得“吐血”,曾於1929年9月25日在天津《大公報》上刊登啟示“四女綺霞,近日為自由平等所惑,竟自私奔,不知去向。”“嗣後因此發生任何情事,概不負責,此啟。”

讓張學良耿耿於懷的一首詩

趙一荻

趙慶華與四女兒趙一狄徹底斷絕了父子關係,並從趙家宗祠開除,與其斷絕一切來往,趙老先生自己也從此隱居而不再為官。

朱湄筠更是出生於名門望族,其父朱啟鈐曾任京師大學堂譯書館監督,還曾歷任北京城內警察總監、東三省蒙務局督辦,津浦路北段總辦等職。

朱啟鈐在北洋政府時期更是仕途騰達,曾出任陸徵祥、趙秉鈞內閣交通總長、熊希齡內閣內務部總長,並曾一度短暫代理國務總理之職。

朱啟鈐是袁世凱復闢帝制的忠實擁躉,被袁世凱委任為登基大典籌備處辦事長,為袁世凱登基鞍前馬後策劃和服務,袁世凱病逝之後,朱啟鈐的官運開始一蹶不振,最終無奈退出政壇。

讓張學良耿耿於懷的一首詩

朱啟鈐與兩位夫人5個女兒合影

熟悉梁思成的人也都知道“中國營造學社”,朱啟鈐就是“中國營造學社”創辦人,他在退出政壇之後,曾專注於中國傳統建築的研究與保護,並投資創辦了“中國營造學社”,朱啟鈐聘請梁思成、劉敦楨分別出任法式組和文獻組主任,二人成為“中國營造學社”的臺柱子。

朱啟鈐在東北為官時,曾與張作霖交好,由於朱家與張家交往頻繁,也影響到了下一代,朱啟鈐的四女兒朱津筠於1925年嫁給了張學良的副官吳敬安,五女兒朱湄筠於1930年嫁給了張學良的秘書朱光沐,而朱啟鈐的六女兒朱洛筠於1933年嫁給了張作霖次子張學銘,而朱洛筠又是趙一荻天津華西女中的同班同學,同班校花最終成為妯娌關係。

儘管張學良生性風流,但朱湄筠是其同父同母胞弟張學銘妻子朱洛筠的姐姐,張學良即便有非分之想,也是不敢造次,也有悖於倫理和綱常,馬君武不諳內情而導致朱湄筠“躺槍”,這也是讓張學良耿耿於懷的原因之一。

朱湄筠出生於1905年,至今仍然健在並定居於加拿大,屈指算來已經是113歲的超級世紀老人了,也許是“北洋名媛”中最後一位守望那段歷史的人了。

讓張學良耿耿於懷的一首詩

朱湄筠

朱湄筠曾於上個世紀30年代在香港的一次酒會上邂逅馬君武,並以憤怒和不屑“懟”之,搞得馬君武頗為尷尬。

張學良晚年在夏威夷接受著名史學家唐德剛的採訪時說:“我最恨馬君武的那句詩了,就是‘趙四風流朱五狂’那首……。這首詩我最恨了,我跟朱五沒有任何關係,我都沒跟她開過一句玩笑。”這應該是張學良發自內心的由衷之言。

至於詩中提到的第三位女性胡蝶,熟悉民國史的人都知道,胡蝶是中國電影發展史上最紅的影星之一,素有“電影皇后”之稱。

胡蝶是廣東人,1908年出生於上海,其父親胡少貢與唐紹儀沾親帶故,曾任京奉鐵路總稽查,胡蝶從17歲時進入上海電影界,經歷了默片和有聲片時代。

讓張學良耿耿於懷的一首詩

胡蝶

胡蝶曾隨父母遷居天津、北京、廣州、上海等地,有機會與上層達官貴人產生交集,張學良與胡蝶是否有過跳舞之經歷,也不是沒有可能,但“九.一八事變”當晚,張學良與胡蝶是否在六國飯店跳舞,則很難被史料證實,因此,胡蝶也有“躺槍”之嫌,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張學良身邊從來不缺女色卻是事實。

馬君武的《哀瀋陽》詩二首,也許並不是客觀事實,對當事人也未免有失公允,尤其是朱湄筠和胡蝶無辜受到中傷而委屈,即便有百口也難申辯,那麼對張學良來說是否公平呢?面對過往的歷史,相信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判斷和評價,張學良一生是非功過至今難以蓋棺論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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