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輪到我了,從事煤礦工作的我,想聊聊我在井下的那些事兒

終於輪到我了,從事煤礦工作的我,想聊聊我在井下的那些事兒

先從自我簡介開始吧,我08年高中畢業,但是在高考前一紙合約回到了供我長大的煤礦,對當時的我來說,的確是一個最優的選擇。

雖然從小生長在煤礦,卻對它沒有一絲一毫的瞭解,只知道大人嘴裡說的辛苦與危險,以及伴隨的髒、亂、差之外,毫無概念……

下井參觀

入礦培訓結束後,第一次下井的確是大開眼界,第一次做這麼快的電梯(從地面到-300米大概40秒),耳朵裡一直在耳鳴,井下大巷的樣子還不錯,就是風很大(抱歉的是,我不能發大巷的照片,畢竟不想讓人認出來),坐著有軌電車到達要去參觀的工作面附近的車場,再步行1000米的上坡到達炮採工作面(省略N多細節),到了地方我才開始感到害怕,因為工作面的高度太低了,最高的地方不到1.3米,最矮的地方只有60公分,整個工作面全長130米,怎麼過去呢?爬過去……,搞笑的是,我們這百十號人有幾個大胖子,能走到1000米斜坡的巷道口就已經累了半死,再爬個一百來米的工作面,那傢伙真的是尿褲子了(也可能是喝水喝多了?),結果是再最矮的地方卡住了。。。。3個人連拖帶拽的才拖過來,全場的殺豬聲一點都不誇張!

當我們爬過工作面後是什麼狀態呢?和那些老工人沒什麼兩樣。↓↓↓

終於輪到我了,從事煤礦工作的我,想聊聊我在井下的那些事兒

最讓我震撼的是↓↓↓↓

終於輪到我了,從事煤礦工作的我,想聊聊我在井下的那些事兒

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他扛得是什麼,我只知道很沉,一直到消失在我的燈光中,只能聽到沉重的膠鞋聲一點點的消失……

在巷道吃飯的時候,我們從揹包裡拿出了可樂、雞翅、零食、麵包、牛奶等等,那些老工人看到後都直咧嘴,在和他們聊天中,才知道他們只帶了兩個饅頭、一袋牛奶和一手掌多的鹹菜,我看著他們用全是煤渣的手抓著白饅頭狼吞虎嚥,然後叼著一牛奶抓著掀爬進工作面裡面開始幹活,實話實說,我心裡真的很不是滋味,那種複雜的感覺到現在我還是記憶深刻,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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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生死實習期

參觀結束一週後,礦下發文件,意思就是半年的實習期,工作地點就是參觀的那個工作面,百十來號人分成早、中、夜3個班並認師傅跟著幹活,我在早班幹兩巷工(中、夜班一個月一倒班),我必須爆粗口了,我到現在都極其憎恨三八制的工作時間,因為這TM的嚴重違反人類的正常作息,每天凌晨3:30起床,3:45到食堂打飯,3:50到工區開早會,4:20散會換衣服,4:30排隊下井並檢查礦燈以及自救器是否完好、是否帶違禁品,5:00井下電車發車,5:30到停車場——下午2:30與中班交接,3:00發車去井口,3:35排隊上井,4點左右能到達地面(畢竟人太多,排到前面的次數少之又少)等回到家基本5點整了!為了早起晚上7點睡覺。。。。。(對了,如果沒趕上電車的話,不好意思,頂著大約5級的風跑步回去吧,也不遠,才4600米而已!)

迴歸正題,因為我在兩巷幹活,不用爬面了本還竊竊自喜,看著他們和我一樣的菜鳥撅著屁股往裡面爬,一個個趴在煤渣上拿著掀哭著幹活,真的挺不落忍,雖然我們都是煤礦子弟,可才都20歲左右啊,手上都是血泡和煤渣子,吃飯的時候,饅頭上全是血手印和煤渣子,沒辦法,老工人都說我們過得太好了,手上全是小嫩肉,不出點血泡是不會起漿子的,這就是代價!

我現在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熬過來這半年的早班,我為之不多的印象中,滿腦子的除了對三八制的憎恨外就是絕望了吧?剩下的就是班長每天無休止的的謾罵和粗口,菜鳥和師傅一言不合拿著掀打架,(沒人管打架,打完繼續幹活,自己的那一份不幹完別想上井)直到我真正的第一次經歷與死亡的擦肩而過。。。。。。

記得是距離實習期還有最後一週,我和師傅還是根據交接,按照慣例巡查液壓單體與頂板壓強,其他都一切正常,只有下進風巷的採空區頂板破碎了,有不少大石塊需要注意,根據工作安排,我們師徒倆需要收回兩個採空區裡已經損壞的液壓單體,本來是很輕鬆的事情,在剛剛完成後,突然聽到腦袋上有動靜,我當時並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就突然被師傅一把給丟出去了,在我被摔得七葷八素的時候,我只聽到一陣陣石頭落地的聲音,(實在沒法形容,有點像閃電的咔嚓聲)在大概有兩三分鐘的時間裡,我什麼都看不到,眼前全是黑霧,慢慢吹散後我才看到我剛才站的地方被大岩石給埋了!我不知道我愣了有多久,我現在再去回想,只記得我全身都僵了,魂兒什麼的早不知道飛哪去了,有好久吧,才緩過勁來,狠狠的大口喘粗氣,臉上和頭髮全是冷汗,心臟跳的厲害,像是剛剛跑完長跑似的!然後轉頭找師傅的時候,才發現他躲到的一排液壓單體後面,看著好像沒什麼事,他也看到我緩過來了,就把我拉起來慢慢往回走,什麼也沒有說。

我勉強壓下驚嚇的小心臟後,想問問師傅的時候才發現師傅的胳膊黑了一大塊,(他幹活喜歡光著上身,因為風吹得涼快)我下了一跳,他倒是挺坦然,只是說了句,小碎石搞的,看樣子明天不歇班也不行了,得去去腫耶。。。

上井後我倆喝了幾瓶啤酒,算是壓壓驚了,我最後什麼也沒問,邊喝邊默默的流淚,師傅在旁邊笑話我,嫌棄我在他面前流貓尿。。。。

回到家後我沒敢給家人說,直接鑽被窩了,剩下的幾天裡倒也平靜,沒人說這事,可能在他們看來很平常了吧,唯一的小插曲,是在最後一天也就是週五,在工作面旁的迴風巷道中休息時,聞到一股淡淡的煙味,沒錯,就是煙味!本來困得直打哈欠的我立馬醒了,只是心裡奇怪,哪個狗日的這麼不要命?我旁邊正在打呼嚕的安檢員突然跳起來順著煙味往進風巷跑,只是最後沒抓到,(因為井下是低瓦斯煤礦,引燃引爆的概率很小,但是絕對是犯罪)後來聽宿舍的哥們說,是他那的一個傢伙在井下實在憋不住,偷偷的在躲避硐室吸了一顆,然後在宿舍吹出來了,被一頓胖揍。。。。

(因為是在炮採,這一篇實在沒法上照片,當時作為菜鳥根本沒這膽子帶手機下去,就怕出事,望大家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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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知道在我寫出我自己的故事後,肯定會有不同的看法,也一定會有同行來交流一番,我只是寫出我下井的這幾年中記憶深刻的場景與感受,我不博同情,我個人也不認為礦工需要什麼所謂的同情,我認為我真是用血汗與生命所換來的錢,它乾淨的很,也沉的很。。。。

我承認,我吃不了多大的苦,我打小家庭環境尚可,從來不洗衣服不做飯,花錢也如流水,除了會玩,熱愛籃球以外,似乎也成就不了什麼大事!對得起自己與家人就好,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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