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倉央嘉措證明:談談他與他被誤傳了的“情”歌

歷史上著名的詩人倉央嘉措,是一個傳奇的人物,他的詩歌以及他本人都給後人留下了無限的遐想以及傳說。時至今日,這些關於他的傳說都絲毫不減,他的詩歌被人們反覆吟誦著、傳唱著。正因為如此,才導致了他的許多詩歌被誤傳,甚至有些不是倉央嘉措的詩歌被別人藉以倉央嘉措之口氾濫流傳,以至於我們對倉央嘉措有些誤解,那麼,真正的倉央嘉措情歌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呢?


1、 倉央嘉主要生平

關於倉央嘉措的生平我們必須瞭解一下。

公元1683年(康熙二十二年),倉央嘉措生於西藏南都門隅的“域松”或“沃域松”的地方。

公元1697年1月,向清政府報告五世達賴喇嘛圓寂16年、轉世靈通(倉央嘉措)已經15歲的情況。

公元1697年4月25日,轉世靈童從措那出發赴拉薩,並於5月4日到達浪卡子暫住。

公元1705年,因西藏政局紛爭陷害,倉央嘉措被清政府廢黜。

公元1706年(藏曆火狗年),倉央嘉措在押解至北京途中,相傳在青海去世。

另一傳說是他當時捨棄名位,在青海湖畔決然遁去。後遊歷各地,在阿拉善去世,享年64歲(見倉央嘉措歌傳)。


二、倉央嘉措作品的概況

(一)《倉央嘉措古魯》傳世不是很多。藏文原著在雪域高原或以口頭形式流傳,或以手抄本問世,或以木刻本印出,深受讀者喜愛。現中文譯本海內外至少有10種,國外有英語、法語、日語、俄語、印地等文字譯本。

1.《倉央嘉措情歌》的原文題目為“倉央嘉措古魯”。在這裡,就需要對“古魯”二字作一解釋,在藏傳文字中“古魯”意為是“道歌”,指含勸誡意義的宗教道歌,而在藏文中的“雜魯”才是名副其實的“情歌”。所以,這就是翻譯過程中出現的問題,如此看來,倉央嘉措情歌到底翻譯成什麼,還有待考究,至少不是倉央嘉措情歌。


2.藏族文學研究者佟錦華先生在《藏族文學研究》一書中曾經提到,“解放前即已流傳的拉薩藏式長條木刻本57首;于道泉教授1930年的藏、漢、英對照本66節62首;解放後,西藏自治區文化局本66首;青海民族出版社1980年本74首;北京民族出版社1981年本124首;還有一本440多首的藏文手抄本;另有人說有1000多首,但沒見過本子。”正如同佟錦華先生所研究的那樣,倉央嘉措的詩歌數量最初由藏式木刻本57首,到第一次於道泉先生翻譯變成的62首,也有其他的書中寫到翻譯了63首,如此就已經出現了不準確的現象,也就是下面所提的託付現象,隨後這種託付的現象越來越嚴重,並且直到現在這種託付的現象依舊存在著,可見其影響之大。

三、常見的一些“倉央嘉措詩歌”的出處

(一)《見與不見》

這首詩原名叫做《班扎古魯白瑪的沉默》。是女詩人多多的作品。在由袁珊珊和何晟銘主演的電視劇《宮》裡,這首歌被流傳甚火,被許多人誤認為是倉央嘉措的作品。

(二)《那一年那一月那一天》

是朱哲琴《央金瑪》專輯中《信徒》一歌的歌詞。至於為什麼會被認為是倉央嘉措的作品,我想大概是因為錯誤的記憶或是錯誤與的口傳造成的。

(三)《十誡詩》

譯文一,于道泉先生翻譯為“第一最好是不相見,如此便可不至相戀。第二最好是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用相思。”;譯文二,曾緘先生翻譯為“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安得與君相決絕,免教生死作相思。”。第三之後都是被人添加的。

(四)《我問佛》

網絡流傳的,不知道作者是誰。這首詩應該也是屬於被託付的一種,一些盜版的書籍可能在印刷的過程中,被人添加了自己的詩歌,一是為了讓自己的作品被人們熟知;第二也應該屬於一種營利手段。

(五)在看得見你的地方,我的眼睛和你在一起;在看不見你的地方,我的心和你在一起。

青海玉樹一帶流傳的情歌,漢語由剛傑•索木東改編。

(六)倉央嘉措的詩歌有一些藏漢語專家指出說完全是按照他的出生地及西藏山南林芝等地流傳的藏族門巴族民歌“雜魯”的格式所寫,一般為四句,藏文原文每句為六個字,這種格式在翻譯的時侯丟失了。偶見有六句的,但極少。十幾行甚至更多行的詩歌,絕對不可能是倉的。這也是判斷倉央嘉措詩歌的一個簡單可行的標準 。


由此可以看出,倉央嘉措的一些詩歌至少不全是他本人的,且不說我們已經確定網傳被託付的詩歌出自誰人之手,即使是正版的書籍,其中不乏也有不是倉央嘉措的作品。

四、倉央嘉措詩歌的發展

(一)藏族學者貢保旺傑和道傑吉在《倉央嘉措其人其詩——商槯六世達賴喇嘛生平及詩作》一文中指出,《倉央嘉措古魯》藏文原作多為內容完整,結構嚴精的四行格律詩,讀起來朗朗上口,很有韻律感。然而現在關於倉央嘉措詩歌的翻譯大多數只有四五句,並且意思不完整,我覺得這應該就是翻譯過程中出現的問題、一是漢語不能準確表達藏文原有的意思,二是倉央嘉措本作為六世達賴,藏傳佛教的意義並非我們常人能理解,即使一般漢字的梵文我們理解尚有偏差,更何況是藏文再翻譯過來了呢?意義可能大有改變。

(二)懂得漢藏語言的藏族學者指出,今天流行歌曲中吟唱的倉央嘉措“情歌”中的這一段:“如果不曾相見,人們就不會相戀,如果不曾相知,怎會受著相思的熬煎”,沒有尊重這首“道歌”的本意,貼近原文的譯法應當是這樣的:“第一最好不發現,免得不由迷上它。第二最好不諳習,免得以後受煎熬”,也就是說,這首“道歌”表達的,是一種佛法真理。我個人就比較贊同第二種說法,這首詩的大概意思應該就是讓我們做到不該看的不要看,不該問的不要問,免得要對自己做得錯事負責任。

(三)1939年,曾緘先生在以舊體詩重新翻譯倉央嘉措詩歌時,不僅依然定名為“情歌”,還在所附的“略傳”中,將倉央嘉措的風流行為又作了著力的渲染。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更有論者將倉央嘉措及其情歌,定位為“宗教叛逆者追求自由的強烈心聲。上世紀的八十年代,人們的思想逐漸開放,眼光逐漸變寬,曾緘先生如果以此來表達自己對自由的看法,也是不無可能的。又或者,為了讓此書收到更多讀者的歡迎,從而沒有尊重原書的本意呢?


五、倉央嘉措的詩歌正確翻譯

(一)西藏社科院的藍國華先生對情歌文本中的思想傾向和當時的文化環境作了細緻的分析,在此基礎上,他認為作為宗教領袖,又處於“藏王”桑結嘉措和蒙古拉藏汗權力鬥爭漩渦中的倉央嘉措,不可能擁有情歌中所寫的那種肆無忌憚的生活,也不可能寫有那些情歌。同時,藏傳佛教格魯巴(黃教),翻譯過來就是“戒律派”。這個門派戒律森嚴,出家者嚴禁婚戀,這是一個常識。倉央嘉措作為該派別宗教領袖,他的修為和品行,都不允許他這樣做,也不可能有兒女私情。那麼,如此說來,倉央嘉措寫出情歌的機會就不大了。

(二)藏族學者降邊嘉措先生在《凡情與佛心—六世達賴喇嘛情詩選》的序中指出“把倉央嘉措寫的詩歌定為‘情歌’,把倉央嘉措看做一個其有叛逆精神、不守戒律、恣情縱欲的風流活佛,甚至把他當作一個‘情種’,實際上這是一個極大的誤解。”其原因只要歸結於翻譯的錯誤引導以及網上流傳的一些倉央嘉措盜版詩歌,並且許多人不喜買正版書,以及不買書的情況而去百度,而盜版的書以及百度的題材都不太準確的。

(三)藏族對民歌(歌謠)統稱為“魯諧”。按照結構形式和表現手法的異同,並借用藏族對民歌比較普遍的“魯”和“諧的稱謂,將民歌歸納為“魯體”民歌、“諧體”民歌和“自由體”民歌3種。藏族民歌的內容,涉及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生產勞動、愛情婚姻、漢藏傳統友誼、階級的對立和鬥爭以及社會主義新生活,在民歌中都有廣泛而深刻的反映。而《倉央嘉措古魯》,運用了四句六音節“諧體”民歌的格律,語言樸素無華,善用形象比喻,富於藏族民歌風韻,在藏族詩壇獨樹一幟,為世人所矚目,深為人民群眾所喜愛,開闢了“四六體”詩歌的流派。從體裁和內容分析,漢語譯成《倉央嘉措歌謠》應該最恰當。

六、倉央嘉措情歌被託付的問題惡化

(一)劉家駒先生則在《康藏滇邊歌謠集》的自序中說:“第六世達賴洛桑仁欽倉央嘉措……赤裸裸的情歌,刻印發行,昔不滿百首,現今流行到民間的歌謠,不下幾萬言,不同的曲調和舞法,也有數百種。” 這些詩歌中,確有許多情歌。藏族民間也認為,這些情歌是倉央嘉措的作品。從現在發掘出來的資料看,不能確定完全不是,但可以確定不完全是;不能確定哪些是倉央嘉措的作品,但至少可以確定,某一部分不是他的作品。在“倉央嘉措情歌”的收集整理過程中,有一個明顯的趨勢,就是越往後,收集到的被說成是倉央嘉措所作的“情歌”就越多。由此推斷,那些後來越收集越多的“倉央嘉措情歌”,不過是後人的託附。

(二)曾緘先生在翻譯了“倉央嘉措情歌”後,又附上“倉央嘉措略傳”評述說:“千佛出世,不如一詩聖誕生。世有達人,必去彼取此。”大概解釋為再多的梵語哲理,還抵不過一句情歌給人安慰。世間有如此之人,人們必定會忘記他六世達賴的身份而將他定位成一位情僧。正因為曾緘先生的這種翻譯,導致了人們對倉央嘉措產生了一種誤解。但是我們為何不去大膽的猜想,真是因為這些被託付的作品,才使得倉央嘉措如此受歡迎呢?而據我所知,大多數喜歡倉央嘉措詩歌的人,並不是喜歡原本的倉央嘉措詩歌,反而被託付的詩歌在漢族人的口裡更受歡迎,例如:《那一年那一月那一天》、《見與不見》、《我問佛》……

(三)關於倉央嘉措,為什麼他的作品被託付的現象如此嚴重。總結一下原因大概有這麼幾個:其一,倉央嘉措作為一代藏傳佛教的領袖人物,他在文學造詣方面具有權威性,託付給他,可以增加流傳的力度;其二,他的生死成謎,具有玄幻的色彩,留給人們跟多的想象空間;其三,此人的詩歌為藏文,流傳成漢字時,很少有人能辨別它的真偽。

七、倉央嘉措詩歌的真偽問題

(一)從六世達賴到一代情僧,從雪域最大的王到浪子宕桑旺波,從布達拉宮到青海湖畔,倉央嘉措無疑給人們留下了許多美好的嚮往與幻想。至於他的詩歌最初的原樣究竟是怎麼樣,沒有人說清楚,直到今天,這位六世達賴依舊被人們口口相傳,他的故事依舊被人們津津樂道,至於他的詩歌,我們只能確定網絡上瘋傳的一些小情感療傷的詩歌絕對不是倉央嘉措所做,我們也不能將倉央嘉措當做一位情僧來看,畢竟,他的身份是六世達賴。

(二)關於倉央嘉措的詩歌,直到現在他的詩歌具體是多少,沒有人說清楚,真實的詩歌是什麼,還有待考究,這種託付的現象會一直存在著,並且可能持續存在下去。當然,這也是一種文化現象。就像網上一直流傳的莫言的經典語錄一大堆,莫言先生出來證明十有八九並非本人所寫,這種現象也和倉央嘉措的被託付有一些相似。然而,倉央嘉措早已不在,不能親身言明。所以,我們不能斷定他是情僧,他的詩歌意為情歌。

(三)如前面所說,大多數喜歡倉央嘉措詩歌的人,並不是喜歡原本的倉央嘉措詩歌,反而被託付的詩歌在漢族人的口裡更受歡迎,例如:《那一年那一月那一天》、《見與不見》、《我問佛》……這些詩歌讀起來押韻,朗朗上口,也符合一些所謂文藝小青年的心思,然而真正去了解倉央嘉措的人卻沒有幾個,也真是因為這些被託付的詩歌大為流傳,才使得六世達賴倉央嘉措如此受歡迎,但是如果沒有網傳的那些庸俗之詩呢?倉央嘉措是否真的還像現在這麼受大家歡迎,他的詩歌是否還被人們口口相傳,津津樂道。即使相傳,也應該是詩人們的事情了,而不是感傷小青年與普通大眾了。

結論:第一,喜歡類似於《那一年那一月那一天》、《見與不見》、《我問佛》……的詩歌也可以,至少大家應該知道他們不是倉央嘉措的詩歌,這是對一位雪域王的尊重,也是對原作者的尊重。第二,即使讀一些正版的倉央嘉措詩歌,我們也應該知道,這些詩歌並非全是倉央嘉措詩歌,也有他人所做,當然這也已經成為歷史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