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塞尚(1839～1906)，法國傑出的畫家，被稱為“現代繪畫之父”。塞尚死後的1906年底，他的回顧展在巴黎舉行。這個展覽使初出茅廬的畢加索大受震動，畢加索將塞尚視為導師
“塞尚的狂躁正是他不可抗拒地吸引我的地方，正是他用以教育我的東西。”
法國銀行發行的100法郎塞尚紀念紙幣
然而在塞尚父親和當時評論家的眼中，塞尚是徹底失敗的，更有人嘲諷他為“屠夫”“不會畫畫的笨蛋”。塞尚究竟是怎麼樣的人？
一、 銀行家父親：我的兒子一事無成
1825年，25歲的路易斯·奧古斯特來到法國普羅旺斯地區的艾克斯小鎮，建了一個制帽廠。
1839年1月19日，他的兒子保羅·塞尚( Paul Cezanne)出生。誰也沒有想過他的兒子以後被譽為“現代繪畫之父”，還被被畢加索稱為“我們所有人的父親”。連和塞尚關係不錯的左拉都不看好塞尚，勸他繼承父親的制帽廠，把繪畫當作茶餘飯後的消遣即可。
塞尚《畫家的父親》
路易斯的經濟才能不止於此，1874年，他收購了瀕臨破產邊緣的巴赫吉銀行。次年，塞尚＆卡巴索銀行成立，這是路易斯與另一人合夥開辦。他買下維拉爾侯爵建造於17世紀的熱德布芳花園，作為全家人消夏的好去處。
在路易斯的要求下，塞尚放棄了學習繪畫，進入艾克斯大學修讀法律專業。很快，他那叛逆的兒子又在蠢蠢欲動，這一次塞尚的目的地是巴黎，藝術氣息最濃郁的地方。父子衝突無法避免，從實業到金融，路易斯是個典型的利益至上者，藝術虛無縹緲，還好母親和妹妹向父親說情，他還是遷就了塞尚。
父親是塞尚的資助者，但他不會給兒子大手大腳的機會。路易斯是個精於打給算的人，羅列了巴黎各種必要生活開銷後，並預估了一筆兒子的收入並加以扣除。
塞尚自畫像
塞尚父親對兒子的繪畫理想嗤之以鼻：“孩子，孩子，想想將來吧！天才是要餓死的，有錢才能生活！”他始終不認為自己的孩子有什麼天才之處，或許他的兒子就是一事無成，他曾經鼓動塞尚從事法律、經商都失敗了。
塞尚自畫像
不過有一點，路易斯·奧古斯特的去世為塞尚留下了豐厚遺產，雖然他生前多次恐嚇兒子要把遺產捐贈。由此塞尚過上了富足的生活，也更加不問世事，心無旁騖地沉浸在繪畫之中。
二、 評論家：塞尚是一個弄錯職業的屠夫
在巴黎，塞尚並未得到該有的成功，塞尚未能如願考入巴黎美專，他進入了瑞士畫院。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兒他結識了莫奈( Monet)、畢沙羅(Pissarro)。
塞尚時常參觀巴黎沙龍展（當時最大的官方藝術展），盧浮宮傳世傑作令他流連忘返，卡拉（Caravaggio ）、蘇巴朗（Zurbaran）、魯本斯(Rubens)的作品震撼了他，意識到了自己與大師的差距。也許在那時，他就意識到，若是不創造出一種新的形式，他將永遠也無法超越。
後來，同為戰友的印象派後來一個個地被沙龍、畫商、畫廊逐步接納。當初莫奈的繪畫作品《日出·印象》被嘲笑孕婦看了會驚嚇胎兒，沒想到幾年後竟成為印象派標誌性作品，莫奈身價大漲，此後的畫作都拍出了好價錢，攜帶妻兒安居樂業。莫奈也無法理解塞尚，但還是出錢買了塞尚的作品。
《蘋果籃》 布面油畫 1893 年 芝加哥藝術學院博物館
塞尚早期與印象派有所關聯，與莫奈、畢沙羅、雷諾阿相識。後期，他開始反對傳統繪畫觀念中把素描和色彩割裂開來的做法，追求新的形式和光影表現方式。塞尚46歲時，立體主義的觀念在藝術創作中萌發，塞尚被歸類為後印象主義，與印象主義有所區分。
《有窗簾和水果的靜物》 布面油畫 1904 —1906 年 私人收藏
什麼是後印象主義？
第一，從時間上，這批畫家的作品在“印象派”之。
第二，後印象主義反叛和超越了印象主義，馬蒂斯在《論法國現代繪畫》中說，他們的畫派是印象派的延續，也是結束 。印象派表現印象，而他們對“印象”的態度更加自覺，畫家已經不完全服從於印象，不是按照印象顯現的程度簡單記錄於畫布，而是把它們用作表現自己個性的材料。
塞尚的身前生後都不為人所理解，塞尚幾次與朋友們合開的畫展，他收到這樣的評價： “每個婦女看到他的浴女，總是切齒痛恨，說這位拙劣的畫家毀壞了她們美麗的肉體。大小報章雜誌都一致認為他是一個變相的泥水匠，把什麼白堊啊、土黃啊、綠的紅的。”
這種誤解一直延續到他死後，1912年10月5日至12月31日，英國著名的藝術史學家和美學家羅傑·弗萊在倫敦格拉夫頓畫廊舉辦了第二次“後印象派”的展覽，塞尚的作品作為主角引起了公眾、媒體與批評家的強烈不滿：“塞尚是一個弄錯職業的屠夫”， “一個永遠完成不了一幅畫的笨蛋”。
三、 塞尚繪畫技法的形成
1904年，塞尚在給愛彌兒·伯納爾的信中說：“要在自然中看出圓柱體、球體、圓錐體，把一切東西納入適當透視。一個人對於自然不能太拘謹，或太誠實，或太馴服。”
塞尚在技法上將自然簡化為“圓柱、圓球與圓錐”， 開始了超越事物表象、追求事物結構的嘗試。塞尚注重物體的體積，主張不僅要描繪出物體的表面印象，而且要深入觀察，呈現出物體的各個側面。畢加索在他的基礎上以幾何構圖的方式，自然地將“立方體”運用到畫面中， 進入了“立體主義時期”。
《有窗簾和花朵水罐的靜物》 布面油畫 1899 年 冬宮博物館 聖彼得堡
他對色彩與明暗有著深入的分析，希望在對持久與永恆的關注中抒發主觀的情感。他聲稱遵從古典主義原則，為了追求心目中的永恆性，塞尚抱著驚人的耐心與毅力作畫。每一次著色、運筆都經過漫長的思考與斟酌，他執筆的手要在空中停頓十幾分鍾才最後落下。他完成一幅畫極費時間，通常至少要兩三年。
《窗簾》 布面油畫 1888 —1890 年 阿貝格基金會（瑞士瑞格斯堡瑞士紡織工藝基金會）博物館
他畫靜物有時甚至於畫到蘋果腐爛了都不肯罷休，他要求被畫的模特像靜物一樣長時間保持不動，他的妻子接過模特這一件苦差事。除了愛他的妻子，願意當塞尚模特的人屈指可數，這也導致了塞尚的題材更多是靜物，為了讓畫作達到他滿意的程度，他一遍一遍地修改。每一隻蘋果都值得他細心描繪。
《塞尚夫人》
塞尚追求表現深度，他說：“在感受自然的時候，對你們來說深度比平面更為重要。”他主張要忠實於自然，貫注人格心靈於畫面，他主張用自己的眼光去重新發現自然。塞尚主張畫家應該全心全意致力於對自然的研究，空談藝術是徒勞無益的。
傅雷先生指出：“他在畫面中採用顏色來表現物體的體積、深度。用色彩的冷暖對比關係來造型，用幾何因素構造使形象的結構厚實、嚴密。”塞尚巧妙運用中間色，不止運用前人所用的明暗兩種色調，只有一二種對稱或調和的色彩分配音階。他先是一筆一筆並列了種種複雜的顏色，再是一筆一筆地加疊上去。這種技法的效果就是“全畫的色彩愈為鮮明。愈為濃厚。愈為激動。”
塞尚對別人無法理解自己這件事並沒有那麼在意。“蠢材們不瞭解我們，這不要緊，只要我們的藝術在進步，只要我們在努力，這就夠了。”對他來說，事業機構、津貼、榮譽只能用來滿足白痴、流氓和無賴。
結語
在阿爾弗雷德· 巴爾（Alfred Barr）1936 年的著名展覽畫冊《立體主義與抽象藝術》的封面上，保羅· 塞尚（PaulCézanne，1839 —1906）與文森特· 凡· 高（Vincent van Gogh，1853 —1890）、保羅· 高更（Paul Gauguin，1848 —1903）、喬治· 修拉（Georges Seurat，1859 —1891）一起被譽為現代藝術的奠基人。
阿爾弗雷德·巴爾 《 立體主義與抽象藝術》 1936 年 展覽畫冊封面 現代藝術博物館 紐約
然而作為現代藝術代表人物的塞尚，卻專注於臨摹古代藝術大師及其同代藝術家的作品。塞尚的職業生涯中，每十年就有數百幅鉛筆素描、大量水彩畫和油畫的臨摹作品，這些都證明了他對以往時代的藝術堅定而持久的興趣。
塞尚臨摹大師，並不意味著全身心迷信他們。1904年他在寫給朋友的信中說：“不管你喜歡哪一位大師，對你只應該起一種指導作用，否則，你就只能成為一名普通的畫匠。”畫家應該堅持自己的感受方式，他人的指教與方法都不能改變這一點。
參考文獻：
[1]徐芸芸，畢加索關鍵詞，長沙：湖南美術出版社，2010年
[2]李雲雷，聽傅雷講藝術，西安：陝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0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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