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千拜會畢卡索

張大千拜會畢加索1956年6月,巴黎東方博物館舉辦“中國著名畫家張大千臨摹敦煌石窟壁畫展覽”。

1956年7月,盧浮宮博物館舉辦“張大千近作展”。

巴黎。旅法畫家趙無極家中。趙無極設宴宴請張大千和徐永娟夫婦。作陪的有潘玉良、巴黎東方博物館館長薩爾以及翻譯邵先生等人。

此刻,剛吃完晚飯,趙無極的太太把諸位從餐廳引到客廳裡來。

趙無極拿著一疊報紙進來,邊走邊看:“法國許多報紙對張先生的兩場展覽會都評價很高。你們看!”

趙無極給了張大千一張法文報紙。潘玉良接過報紙:“我來。”趙無極:“這是中文的,香港的《大公報》。”徐永鵑:“請給我。”徐永鵑接過《大公報》,翻閱。邵翻譯看法文報紙,給張大千翻譯。

潘玉良在和薩爾用法文交談報紙上的評論。

邵翻譯對張大千:“著名的塞魯斯基博物館館長艾立西佛發表文章說,觀看張大千的繪畫,知其畫法多變,趣味深厚,往往寥寥數筆點染,即能表現大千世界的精神。若非天才,何能及此?”張大千:“什麼天才喲!”趙無極拿著一張報紙對張大千:“法國著名的藝術評論家但尼•耶華利也說,張大千先生造型藝術精湛,感覺極為靈敏,既繼承了中國傳統,又有自己獨創。還說,在西方只有畢加索能與之媲美。”

潘玉良:“剛才薩爾對我說,這個但尼•耶華利一向極嚴格,他曾說,在西方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超過畢加索,現在說你張大千可以和畢加索媲美,這是極高的評價了!”張大千:“都是客氣話喲,不可當真。”徐永鵑:“大千,《大公報》有篇文章,題目是《代表畢加索致函張大千》。”張大千:“哦,畢加索給我的信?”徐永鵑:“是代表畢加索給你的信,是罵你的。”張大千:“這倒要看看。”潘玉良:“不值一看,常常有人寫這些無聊文章。”張大千:“罵我的倒要看看。罵我什麼?”徐永鵑:“說你是資本主義的裝飾品。”張大千:“我不懂什麼叫資本主義,也不懂什麼叫共產主義,哈哈,我是張大千主義。”潘玉良從徐永鵑手裡拿過《大公報》,閱讀:“這簡直太過分了。”趙無極:“怎麼了?”潘玉良:“說張先生這幾年專門到國外辦展覽,糊弄不懂中國畫的外國人。”張大千:“趙先生,這張報紙送給我。”趙無極:“你要?”張大千:“留作紀念。常常看看,不要讓自己的尾巴翹得太高。我倒想當面問問畢加索先生,是不是真的委託這個作者寫了這封給我的信。”趙無極:“絕不可能,畢加索名氣太大,常常有人假冒他的名義。”張大千:“如果是的,我要進一步向他當面請教;如果不是,我也可以藉此機會拜會一下畢加索先生。”潘玉良:“好主意,現在畢加索正好在康城主持一個陶器展的開幕式,你可以到那裡去會他。如果你們兩位東西方大師見面,那絕對是中外藝壇的一段佳話,可以彪炳史冊的。”張大千:“但不知誰能引見?”潘玉良:“我和薩爾說說。”

潘玉良走到薩爾所坐的地方,與他低聲商量。只見薩爾面有難色。

潘玉良又走了過來:“薩爾說,雖然他和畢加索相識,但畢加索架子極大,又有很多怪癖,要見他非常困難。”張大千:“那無極老弟是否可以為我聯繫?”趙無極:“張先生,你任何事情我都可以替你辦,而且能辦好,只怕這件事要碰釘子。畢加索不可一世,而你是東方畫壇的大師,萬一他拒絕你的拜訪,而此事又被記者知道,宣揚出去,丟人就不是你張大千了,而是我們所有來自東方的藝術家都沒面子了。”張大千:“他架子大,那我去拜見他嘛,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你們不便引見,我也不為難你們,我自己去!”

張大千在康城的一家酒店房間。

邵翻譯在打電話:“我們是昨天從巴黎趕到康城來的,是特地來拜會畢加索先生的。請你轉告畢加索先生,張大千先生是中國最著名的藝術家,他深信,如能見面,不但對中法文化交流,就是對畢加索和張大千本人都有益處。好的,謝謝。”張大千:“怎麼樣?”邵翻譯:“女秘書說,她馬上轉告畢加索,要我們等一會兒。”張大千:“好。”邵翻譯繼續接聽電話:“好,好,好,謝謝你們的安排,謝謝。”邵翻譯掛上電話:“畢加索請我們明天上午在陶瓷展的會場上見面。”張大千:“會場上見面?”邵翻譯:“是的。”張大千:“好吧,客隨主便。”

陶瓷展會場前面的廣場,人山人海,擁擠不堪,大家都在等待畢加索前來剪綵,一睹他的風采。

張大千、徐永鵑、邵翻譯在人群中擠來擠去。

張大千:“怎麼這麼多人?”邵翻譯:“其實很多人不是來看陶瓷展的,是來看畢加索的。”徐永鵑:“都拉著手吧,否則真要擠散了。”

於是三人拉著手,被人群的波浪衝擊得東倒西歪。

徐永鵑:“這麼多人,怎麼能和他見面?”張大千:“既然說好在這裡了,就等吧。”徐永鵑:“見了面也沒法交談呀。”張大千:“實在沒法交談,就握個手,寒暄幾句算了。”徐永鵑:“也只能這樣了。”

突然廣場的一角騷動起來,原來畢加索來了,歡聲雷動,人們把畢加索抬了起來,全場的人齊聲叫道:“畢加索、畢加索、畢加索、畢加索……”

張大千看到這樣的場面非常驚奇和興奮。

徐永鵑:“沒想到法國人對畢加索這樣地狂熱!”張大千:“是崇拜!”

徐永鵑:“那我們怎麼辦?”張大千:“擠進去再說。走,擠!”張大千、徐永鵑、邵翻譯手拉手在人群中擠進了展覽會大廳。

展覽會大廳裡,擠滿了人,張大千、徐永鵑、邵翻譯被擠到邊上靠牆的地方。牆角有張椅子,張大千站到椅子上看畢加索。畢加索在人群中也看到了張大千。

張大千對徐永鵑:“畢加索看到我了。”徐永鵑:“你怎麼知道?”張大千:“我這身打扮,又有長鬍子,我的照片在法國報紙上也登了好多次,他應該一看便知是我,否則他不會朝我這裡望。”徐永鵑:“和你打招呼了嗎?”張大千:“沒有!好像視而不見。”徐永鵑:“這太過分了。”張大千:“這麼熱的天,我專程趕來,又按約定的時間和地點來了,看到了我,連招呼也不打,真是太過分了。我們回去!”邵翻譯:“等等,我去問問他!”

邵翻譯用力排開人群,好不容易擠到畢加索邊上,對他說話。

畢加索連忙擋住別人,並向邵翻譯解釋。邵翻譯露出笑臉。

畢加索用目光尋找張大千,並舉手向張大千招呼。

邵翻譯擠出人群,走到牆角。

邵翻譯:“畢加索說,他非常抱歉,他沒想到這裡人這麼多,這麼亂,實在身不由己。他請你和夫人明天中午到他的別墅去午餐會談。”

張大千:“這才像話嘛!”

1956年7月29日中午11時30分,張大千和他的夫人徐永鵑來到尼斯港的“加尼福里亞”別墅拜訪畢加索。張大千仍然是長衫、東坡帽、大鬍子,畢加索則一反在家中只穿短褲、拖鞋的習慣,穿上長褲、條紋襯衫和皮鞋,並特地吩咐謝絕其他來客,專程接待張大千,這都表示畢加索對這次會晤的重視。這次會晤,是東西方藝術史上值得紀念的一次歷史性的會晤。

畢加索將張大千、徐永鵑、邵翻譯領進他的畫室。畢加索拿出五大本畫冊給張大千看。

畢加索:“張先生,請你看看我的習作。”

張大千翻閱畢加索的畫冊,每本約有三十頁,畫的都是花鳥蟲魚。

張大千大吃一驚:“你畫的是中國畫?”畢加索:“我在學習。”張大千:“你學的是大畫家齊白石的畫法。”畢加索:“是的。我買了齊先生的很多畫冊。請你毫不客氣地提出意見。”張大千:“你真讓我大吃一驚,我萬萬沒想到你這位西方的繪畫大師,也在學中國畫。”畢加索:“在這個世界上,如果談到藝術,首先就是你們中國人有藝術,所以我要學中國畫。其次才是日本人和非洲黑人有藝術。你說我學中國畫讓你大吃一驚,可讓我大吃一驚的倒是為什麼有那麼多東方人包括不少中國人要到巴黎來學藝術。巴黎沒有藝術,整個西方、整個白種人都沒有藝術!”張大千:“你這樣由衷地推崇中國藝術,讓我感奮,你這樣地否定西方藝術,也讓我震驚。”畢加索:“當然,對我的這種看法一直有爭論,不去說它了,還是請你們談談對我這個西方學徒所畫的中國作品的意見。”張大千:“你畫得非常好。你是畫抽象畫的,但中國畫基本上是具象的。你學齊白石,學得這樣好,說明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就是抽象是從具象抽離而出的,若是沒有純熟的優美的具象基礎,就一躍而為抽象,那肯定是欺人之談。從你畫的中國畫來看,你的具象功力極為深厚。只是……”畢加索:“請你直說。”張大千:“那我就直言相告了。中國畫講究筆墨,筆有尖、齊、圓、健、聚的特點,而墨講的是墨分五色。你的這些中國畫沒有墨的濃淡深淺,分不出層次,我想這可能是你用的工具不對,以後我可以送你一些中國毛筆。”畢加索:“那太謝謝了!到我的花園裡參觀一下吧。”

花園裡到處堆放著畢加索的畫和一些神怪、野獸的塑像。

畢加索陪著張大千和徐永鵑在參觀。

徐永鵑在給張大千和畢加索拍照。

畢加索招呼邵翻譯:“邵先生,請過來,我們三人要合影。”邵翻譯走了過去,從徐永鵑手裡拿過照相機。

張大千站在中間,畢加索和徐永鵑分別站在他的兩邊,以花園裡的“怪獸”作為背景。

邵翻譯為張大千、畢加索、徐永鵑拍合影,拍好之後,畢加索興致大發,隨手拿起路邊小屋裡的一個小丑鼻子讓張大千戴上,又拿了一個小丑帽子讓徐永鵑戴上,他自己則拿了一張報紙,挖了兩個洞,做了一個紙的面具,戴在面部,讓邵翻譯再為他們三人拍一張“化裝照”。

張大千、徐永鵑、畢加索哈哈大笑,然後繼續向前走去。

花園的噴水池附近。畢加索抓起一把花瓣向張大千和徐永鵑撒去,撒得張大千帽子上鬍子上都是花瓣。

張大千:“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們倆撒他一個,二比一!”張大千和徐永鵑也各自抓起一把花瓣向畢加索撒去,也撒得他滿身都是花瓣。三人追來追去,相互撒花瓣,笑成一片,最後都累得坐在噴水池邊。

張大千:“沒想到畢加索七十五歲的高齡還能保持如此童心,真值得學習。”邵翻譯:“何止保持童心?他還保持花心,至今還有一個20歲的情人。”張大千:“是嗎?這一點我也要向他學習!”徐永鵑:“你敢!”張大千、邵翻譯哈哈大笑。

畢加索坐在噴水池邊休息。

畢加索指著遠處一位意大利畫商:“張先生,那位是意大利的畫商,他來是讓我鑑定幾張有我署名的畫,你能幫我看看嗎?”張大千:“我替你鑑別?”畢加索:“可以嗎?”張大千:“如果是中國畫,我很少看走眼,可我從來沒鑑定過西洋畫,更不要說你的畫了。”畢加索:“剛才你不是看過我很多畫嗎?”張大千:“非要我鑑別?”畢加索:“可以嗎?”張大千側身對徐永鵑輕聲地:“他是考考我。”徐永鵑對張大千也是輕聲地:“能行嗎?”張大千:“總不能讓他難倒。”張大千對畢加索:“好,我試試。”

客廳裡七八張沒配畫框的畫。張大千一張一張地在看著。徐永鵑和畫商都很緊張地在等待張大千的鑑定結果。邵翻譯也為張大千捏把汗。

畢加索安閒地坐在一旁,看著張大千的鑑別。整個客廳安靜極了,只有翻動畫布的聲音。

張大千反覆看了幾遍,最後從中拿出三張畫:“這三張是假的,其他都是真的。”大家都看著畢加索。畢加索笑著握了握張大千的手:“謝謝,你的眼睛和我一樣!”

徐永鵑、畫商、邵翻譯都非常喜悅、興奮。

【內容介紹】

張大千拜會畢加索張大千,中國最具傳奇色彩的國畫大師,被譽為“五百年來第一人”。

他的人生經歷傳奇,出生書香門第,少時當過土匪,在上海勤學書畫,成名後赴敦煌臨摹壁畫。後半生周遊海外,宣揚國粹,享譽國際。《張大千》描繪了他磨穿鐵硯、筆透紙背、奮鬥丹青的一生,也講述了他與影響他一生的七位女性的愛情故事。她們或溫婉,或賢淑,或雅緻、或豪爽,在他的不同時期,陪伴著成長,豐富了他的生活,激發了他的靈感。(來源|張大千 作者|沙葉新 出版|湖南美術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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